35.籠中燕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院子中格外的寂靜,沒一會兒便是聽見有什麼動靜在院子中響了起來,仔細一聽好像便是鍾二爺回來了。

霜姨娘本是在屋子當中縫製着衣裳的,一聽見外面的動靜立馬迎了上去。

“今個兒也回來的早,可是外面無事了?”倒好一杯茶遞了上去。

鍾二爺接過,輕輕的抿了一口,復有放下,牽着霜姨娘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懷裡面,臉上帶着幾分的笑意。

“即便是外面在忙,我也是定然不會忘了回來和你一起用晚膳的,心中知曉你必定是要等我的,到時候餓壞了你,我豈不是還要心疼?”

嘴上像是抹了蜜一樣,張口便是一番的甜言蜜語,到是讓霜姨娘非常的受用。

“我瞧着爺今個兒真是開心,難道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不成?”

“你啊你,說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倒是一點都做不得假,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就已經是看出來了,真是爺的心肝兒。”說罷,狠狠地在霜姨娘的臉上香了一口。“說起來也還真的算是一件好事了。”

“也不如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二爺捏了捏她的鼻子,嘴上的笑意更甚了。“前不久不是才傳出來了城中有壞-錢流通一事嗎?本想着過了幾日還沒有傳出來什麼風聲的,還以爲此事棘手的很,卻不想今個兒便是看見城中的官兵去了好幾個錢莊,收押了那裡的老闆,後來當堂審理,說是壞-錢也就是半個月前流出來的,數量也是不多,我也是前去看了開堂審理的,城中的好多老闆也都是去了,聽見有人認罪我們這心裡面也都是鬆了下來,不然日日看見金銀子,卻還不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壞的。”

仕女坊一事在城中極爲轟動,再加上姚珠也在這住着,霜姨娘對於流傳的很廣的-壞錢案也都是關心的很,現在一聽說是有人認罪無事了,心中也都還是鬆了一口氣,不過若真的是無事了,那麼姚珠在自己這裡他還留得住嗎?

“那仕女坊......”

還未說完便是被二爺給打斷了。“我的個心肝兒,可千萬別再說仕女坊了,也虧的是你出來得早,不然現在若是和它牽扯上一點點的聯繫,想要逃脫干係可就是難。今日聽說官兵前去搜查仕女坊的時候,原本應該在坊中的柳三娘卻是不見了,坊中空無一人,倒是發現了一條密道,也不知道那柳三娘是走了多久了,如今仕女坊已經是被封了,有生之年恐怕也便是隻能荒廢下去了。”

仕女坊如何霜姨娘是管不了了,只要姚珠還在自己這裡哪裡都去不了這纔是最好的。復又問道:“那官府可是有人說那些以前流通出來的壞錢應當是作何處置?”

“我原本以爲此事解決的這麼快是因爲欽差大人辦事得力,可是今日也是才知道那個北淮王的世子也是當堂坐審的,並且也都是說了三天之內在官府上大量的回收壞-錢,以銀票交換,當真是好的主意,城中再也無人再不滿 。”

第四十章

晚間傳膳食時,鍾二爺本來以爲是能看見姚珠的,那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光是看上一眼便是讓人渾身舒爽。

可是左右看了看也不見是有人去請,只好瞧了瞧霜姨娘一眼。難道是霜姨娘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心思了,纔有了這樣的作爲?不過看着也是不像的,平日裡他若是看上個什麼人,霜姨娘還不是爲了他跑前跑後的。

感覺到鍾二爺看來自己好幾次,霜姨娘心裡面也是猜到了他想要問自己什麼,但是他既然是沒有問出來,霜姨娘自然是不會想說出來的,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時。

今日若似他能忍着不問,那麼看來他對姚珠也只是圖上一個新鮮罷了,將來有了更美的美人送進來便是,但是若鍾二爺是真的問了看來心裡面也還是有些惦記的,那以後萬萬不能讓鍾二爺再見姚珠了。

丫鬟們站在一旁,氣氛有些的沉寂,霜姨娘見二爺不說話,心中微微的放下些許,正待說上些什麼,便是看見王嬤嬤進來通告說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白鴿來了。

雖是與大夫人自來不和,不過在二爺的面前也都還是要做足了面子的,後宅裡面女人們的事,男人們向來也都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的。

“還不趕緊請進來。”

二爺看來她一眼,不知道大嫂的丫鬟這會兒怎麼會突然找過來,以往也不見得大房那邊會有什麼事情找上來的,這倒是頭一回見得,倒是稀奇。

白鴿進來行了禮,問過安,身後跟着一個大夫,看着霜姨娘解釋道:“打擾到二爺和姨娘了,是夫人剛剛聽大公子說是姨娘的表妹今日在花園裡面不小心傷着了,隨後夫人又問了門房,聽聞姨娘並未前去請大夫,夫人心下着急就讓婢子前去招來大夫。夫人說姑娘家不細心,傷到了哪裡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不過這都不是小事,萬一身上留下疤痕了便是不好的,所以請大夫來爲姑娘診脈一番,若無大事也算是安了夫人的心了。”

二爺聞言看了看霜姨娘一眼,怪不得今日不見原來是受傷了,不過在這裡也是坐了半晌了也沒有聽見霜姨娘說上隻言片語的。

不過隨即也是反應過來了,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自己哪裡是隨意間就能見得着的,不過既然是人受傷了那麼不請大夫便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也虧的是大嫂細心。

“表妹受傷了?姨娘院子中忙忘記了請大夫,大嫂心裡面記着也都是一副好意,燕兒你去將人請過來......不,直接是帶着大夫過去,有事無事好歹也要大夫下個定論,不光是安了夫人的心,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二爺說話了,白鴿退到一邊,瞅了一眼霜姨娘不是很好的臉色,心中不禁爲夫人喝了一把彩,這回倒是看見霜姨娘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不過誰讓她動了大公子的主意,如此這般也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燕兒帶着大夫便是去了姚珠的屋子裡,霜姨娘手中揉弄着帕子,心上箇中滋味百般的交集起來。

方纔二爺那叫什麼話,他有什麼好安心的,莫非不是起了色-膽-淫-心,哪裡會有這麼的大義豪情,不過這張氏也倒是玩了一手的好戲。

這一回倒是先記着,還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呢!

姚珠也是沒有想到會有大夫前來,本就以爲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這一問才知道是大夫人請來的。不過時間也還真是巧的很,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是晚上二爺在的時候纔來,也倒是顯出了她大夫人的一片好心了,恐怕霜姨娘心裡面也是憤恨難平了吧。

大夫在一旁瞧病,燕兒也是在一邊看候着,眼瞅着姚珠紅腫的腳踝,心裡面也是有些的吃驚。

原先姚珠是說了不用請大夫的,姨娘那邊是沒有了這個心思,不過現在看起來倒也還真的是挺嚴重的,不管大夫人今日此舉到底是和用意,但是大夫若是不來,那麼這腳踝也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好的個透徹了,一時之間心中有些疼惜,好好的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也還真的是……

“大夫這傷要緊嗎?”

大夫挽了挽衣袖,看了幾眼,拿捏了幾下問了姚珠幾句話,方纔道:“這也是看着兇險,其實不關大事,用藥酒揉捏,不消幾日就可以消腫了,姑娘也是不必太擔心。”

姚珠就知道是沒有什麼大礙的,不過此刻聽見大夫也是如此一說,心中更是安穩了不少,姚珠放下裙襬遮住腳踝,託了個藉口說是累了,燕兒才帶着大夫走了出去。

一回到大廳,白鴿還是在一旁候着,鍾二爺和霜姨娘已經是用上晚膳了,這會子看見大夫回來了,霜姨娘急急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燕兒。

“人怎麼樣了?可是有什麼大礙?”

燕兒將剛纔大夫說的話又是重新說上了一遍,霜姨娘鬆了一口氣,坐了回去,使了些銀子便是打發人走了,白鴿退下領着大夫去了大夫人那處。

鍾二爺見人都是走了,問燕兒道:“人既是無事,怎麼不見着出來用晚膳?”

燕兒看了霜姨娘一眼,見她低垂着個頭,且又伏了伏身子,柔聲回道:“姑娘說是累着了,就不過來用晚膳了,還讓燕兒待她給二爺和姨娘告罪。”

霜姨娘揮了揮手讓人下去,靜坐在那裡,還未說話,眼中也是有了幾分的水意,拿起帕子輕輕的抹了抹臉頰,卻又好像是怕被別人看見一樣,饒是如此般的做臺也是讓上座的鐘二爺看得個真切。

拿過霜姨娘手中的帕子,給她揩乾淨眼淚,口中盡是心疼,“這怎麼就又哭上了?”

通紅這一雙眼睛,看了二爺一眼。“我也就這麼一個表妹,如今她是受傷了,我這個做表姐的卻是一無所知,她寄來門下自然是不好意思多勞煩我,但今日若不是大嫂的一番好意請來大夫,也不知道表妹受傷了還要瞞上幾天,她本來身子就示弱,若真的有什麼,那我豈不是要愧疚死。”

本來二爺心中對於霜姨娘是有一點點的不滿的,以爲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還要千方百計的想要擋着,可是當下光是被那個眼淚兒就打消了心裡頭的想法,若是霜姨娘真的是個善妒的人,那麼他院子裡面的其他兩房妾更是不會好端端的還能伺候他了。

“好了好了,別再說這些個話了,小姑娘家的心思敏感,你多多照看一下便是,這怎麼就抹上銀豆子了,這幾日便是讓她在房中好好的養傷,舅老爺也是快要到了,府中正是忙亂至極,你就多多幫襯一下打掃,讓我麼耳放這邊也是出出力。”

“我曉得。”

如是一場方纔作罷,兩人才好好的用起膳食來。

帝都,珅王府邸上,一場歌舞剛剛作罷酒過方休,堪堪送了客人歸去,便見遊廊處一人匆匆走了過來,看見位於臺廊之上站立着的人,那人行了一禮,“大爺,綿州有信來。”

珅王宋仲澤測過身子,大廳當中的燈火照亮了半邊的臉龐,看着甚是威嚴,膚色較黑,突顯出男子氣概來,一身黑色錦袍之下身骨顯得有些瘦弱。其身後站着的是邑王宋仲裡,一張圓臉頗顯的喜氣,嘴角常年帶着些的笑意,看起來也是和氣不少,個頭較之珅王不相上下,不過身形看着也倒是康壯不少。

見是珅王有事,宋仲裡也不在耽擱上什麼,拱了拱手,豪爽之意頗顯十足。

“既然是大哥還有事,那麼弟弟就先告辭了,時間已經是不早了,再不回府只怕是靜玉又要不高興了。”

夏靜玉是邑王宋仲裡的正妻,出自商賈世家,夫妻二人也是恩愛,不過邑王在外常常惹事,將夏靜玉氣回孃家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不今日剛剛把人請了回來,夜不歸宿,宋仲裡也真的是怕王妃生氣。

宋仲澤有事處理,此刻見着宋仲裡此般說辭,哪裡還有留人之理,笑了幾聲。“也就是你了,拘於婦人之威,罷了,你便是先回去吧,他日記得帶着三弟妹來府上做客。”

宋仲裡應了一聲便是走了,看着人消失的沒了身影,宋仲澤這才帶着人去了書房。

書房之內,宋仲澤靜坐其上,拿開書信拆開,細細看了一遍,臉上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片刻之後,最終才念出來一個名字。

“楊寧?”

此刻不光是珅王收到了如此書信,邑王手中也是有着一封一模一樣的書信,若是珅王再次定會驚覺這書信竟然是同一人所寫,就連信上的內容也都是別無二般。

細細思索一番,將信摺好收回到了懷裡,掀開轎簾,指着一個人道:“你去講這封信送到四皇子府上,切勿讓人察覺。”

黑影一閃而逝。

夜依舊是寂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