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一零零

如常在外面頂着雲袖和雲息的眼光進入書房, 本來剛纔三人還說好了,就讓世子爺和姚夫人獨處着,誰都不要進去打擾, 但如常沒想到現下自己會成爲那個書房二人世界的中間者。

擼起袖子加油幹!

如常去準備了一套工具來, 手上才慢慢開始動起來, 宋珵見姚珠目不轉睛的樣子, 便把她拉到邊上去, 按住坐下,又把剛纔姚珠拿進去的那盤子桃絲雪球往她跟前推了推,“吃點這個, 你喜歡的,你不用着急, 他很快就好。”

如常聽見世子爺說的這話, 手上的動作放的更加麻利。

一本二十來頁的書, 基本上每一頁中間都夾雜着薄薄的一頁紙,如常整整取出了二十頁, 紙張不大,不過手掌大小,那上面是看不出來有什麼字的。如常又將每一張紙放在火上烤了烤,字跡馬上顯現出來,不經意看見其中的內容, 卻被嚇出來了一身冷汗。

忙活完以後如常在宋珵的示意下飛速離開房間, 正在說話的兩個人並未發現如常的異常, 倒是如常一走, 姚珠迫不及待的走到書桌前, 看起了《玉華錄》當中的秘密。

宋珵卻沒有動身,因爲這畢竟是姚世平留給姚珠的東西, 裡面若有什麼姚家不想讓外人知道秘密,他現在看了反倒是不好。

一頁一頁紙如常按照順序擺放的整整齊齊,姚珠只是看了一頁便覺得這東西實在不應該是她可以看的,趕緊拉過宋珵,將所有的東西交與宋珵手中。

見她面色有些蒼白,宋珵也立即正了心神,還特意問道:“這東西我可看得?”

“看得看得,你若是看不得,那就只有皇上才能看了。”說完姚珠走到一邊坐下,慢慢喝茶給自己壓壓驚,心中還是很不解,她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宋珵翻看着手上的東西,眉頭越皺越緊,臉色愈發的凝重,看到最後更是難耐心中火氣,順手一抄便將手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很少見宋珵有這麼火大的時候,姚珠驚的手上的點心都掉了。

一直候在書房外面的三人,除卻如常,剩下的雲息和雲袖都被裡面的動靜給 嚇得不清,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但也不敢貿然進去查看。

雲袖還擔憂着:“這是這麼了?剛纔不是好好好的嗎?這會兒世子爺朝夫人發什麼火兒啊!”

如常知道一點點情況,但是因爲事關重大也不敢隨意說出去,哪怕現在一個是他的好兄弟,一個是他的妹子。

聽了雲袖的話雲息不樂意了,撇了撇嘴,說道:“世子爺寶貝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對着夫人發火?說不定這杯子還是夫人摔的呢!”

一個維護宋珵一個維護姚珠,兩人恨不得當着如常面就打一架,偏偏知道內情的人此刻又什麼都說不得,但被吵得心煩意亂,迫不得已只能開口,“你們別爭那些有的沒的了,安生點,這風雨馬上就來了。”

兩雲聞言,動作一致的擡頭望向天空,太陽正好,哪來的風雨?

外面的風雨還沒有來,屋內的宋珵卻是要被氣炸了,摔了杯子還不解氣,拿起一方硯臺又想扔,卻被姚珠趕緊奪下來,她可是記得不久前宋珵還跟她說這硯臺頗有一番歷史,且很得宋珵喜愛,姚珠怕他這會兒摔了,過會兒又後悔。

“快消消氣,你剛大病初癒且那孫老先生也說了要保持心境平和,情緒起伏不能太大!”

宋珵原先心裡面還憋着的火慢慢收起來壓在心底,半晌才啞着嗓子說到:“我從未見過父親,只知道他死在戰場上,卻不想其中竟然會有這樣的緣由,還有祖父......權利真當這般讓人瘋狂嗎?他宋年敬也是我天家子孫,也是我淵國子民,竟爲了個人權欲私利私通敵國,殘害百姓!”

姚珠剛纔可以迴避,不想知道的一些辛密此刻卻被宋珵說了出來。

所謂宋年敬同嘉元帝都是先帝年紀較小的皇子,只是嘉元帝有長兄宋年甫的幫扶最終登上皇位,因宋年敬年紀小當時也並沒有參與到奪權這場紛爭中,嘉元帝登位以後將他打發到了淆州,只是原本看着沒有什麼威脅的人此刻卻是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若《玉華錄》藏着的那些秘密都是真的,那麼就真的應瞭如常在外面說的話,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其實宋珵還沒有說出來的事情更多,裡面涵蓋了宋年敬這些年來收受官員賄賂,收買人心,暗殺朝廷大臣,與宮中多位皇子交往甚密,隱瞞淆州海關稅款等多項罪名,更可怕的是裡面說的都是有理有據,一系列的線索都陳列的明明白白,只需要稍微加以驗證便能知道其中的真實性。

同樣宋珵心中也有着和姚珠一樣的疑問,這麼重要的東西爲什麼最後會落在姚世平的手上?縱觀姚世平的一生也不像是有什麼大機遇的樣子,過的異常平淡,這其中又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將紙張上面的東西抄過一份,又附上一封信,便讓如常連夜送回平洲,宋珵準備安排範焉先行查證一番,若紙上寫的屬實那麼這東西他留着也燙手,只能是呈給嘉元帝,讓他來做最後的決斷。

說來也巧,宋珵此次來淆州奉嘉元帝旨意削藩,對付的就是宋年敬,現在宋年敬已經被他控制起來押往京中,雖有李維央護送,但宋珵心中還是難免擔憂。

今日出了這件事情,姚珠還以爲晚上宋珵是不會去百魚宴的,她甚至都想好怎麼去打發晚上的時間了,但是沒有料到天還未黑的時候宋珵已經換好衣裳等着她了。

今日淆州城甚是熱鬧,府上的其他人宋珵也給他們放了半天假,僕人早就出府去看熱鬧了,待宋珵姚珠一行人出門以後整個院子都空了。

街上人山人海,街道兩邊全都掛滿了紅燈籠,紅彤彤的一片甚是好看,無論是來往的行人還是做生意的小販,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容,仿若過年了一般。

人潮擁擠,怕姚珠走丟,宋珵只好伸手拉着她,此番動作在街市上很常見,並不讓人特別關注。

因爲百魚宴的關係,每家酒樓大廚們都拿出了看家本領,空氣中瀰漫的是濃郁的香味,食客們紛紛前去尋找自己中意的那家去品嚐美食。

每家酒樓門前都會有一個固定的地方,裡面放着用魚做的招牌菜,這是用來參選的,由付大人帶着城中富有盛名的幾位老饕挨個兒品嚐,最後選出最佳的酒樓來,評委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那些就便宜了行人們,反正參選的東西是不收錢的,那吃不起富貴酒樓飯菜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姚珠聽了白日裡那位嬸子說的話,本想去她推薦的那家金梅閣,但是看見門前試菜那處擁擠的場面,最後只能作罷,每處酒樓都是人滿爲患,反倒是顯得旁邊的那些小攤子有些冷清了。

一路走走停停也並沒有找到什麼中意的,當走到街尾的時候姚珠聞見一股食物的香味,這香味並不如在街市當中聞到的那般濃郁,反而是具有自己的特色。她仔細一辨別得意的跟宋珵說道:“我們打個賭,就賭做這道菜的人是不是淆州人,可好?”

聽到姚珠這麼說,宋珵便知道她這是猜到做菜之人不是淆州人,從她那麼問就差不多已經暴露出來了,現在卻還要和自己打賭,不過宋珵也願意陪着她鬧,張口應承道:“賭注是什麼?”

姚珠心中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如果我贏了你就揹我回去,如果我輸了我們就走回去。”反正不管怎麼說最後都是她受益,不過宋珵也願意依着她,“那你先選。”

“我賭不是!”

剩下的那一個選擇只能是宋珵的。

尋着味道找過去,只見一個雜貨鋪旁邊有個很小很小的麪攤,這香味就是從那裡飄出來的,麪攤出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今日特供的幾道菜式,都是由魚做主菜,價格並不算貴,攤上也有兩三個食客,姚珠他們到的時候剛好還有空位。

不過姚珠卻有些猶豫,看了宋珵一眼,自顧自的嘆氣,說話的聲音也只有兩個人聽得見,“也不知道身嬌體貴的世子爺能不能屈尊降貴坐在小麪攤上吃一頓呢,畢竟我們爺是個連院子都是買了才肯住的人呢!”

宋珵無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慣會打趣我。”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姚珠還有這麼皮的一面呢,這回他出了這件事情以後,感覺姚珠在自己面前時越來越放鬆,也愈發的自在,宋珵感覺到了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的,畢竟這樣的姚珠看起來更加真實。

宋珵手上並沒有用力,姚珠很容易就掙脫出來,還沒說話,旁邊就有小孩子聲音傳過來。

“羞羞羞,小孩子不可以看這些的。”邊說還邊用手捂住眼睛。

姚珠看過去這孩子赫然就是今日白天時遇見的那個小姑娘,小諾,只是沒想到又在這裡遇見了。

佔據了最後的一張空桌子,雲息和雲袖惶恐坐下,四人剛好將桌子圍了個嚴實。

百魚宴自然是要吃魚的,姚珠做主點了兩道魚和四碗麪,四個人應該剛剛好。

見小諾一個人聽了話蹬蹬蹬跑到隔壁的雜貨鋪裡,待小丫頭出來以後,姚珠問過才知道這麪攤是她孃的,旁邊的雜貨鋪是小姑父的,因爲雜貨鋪後面有個大院子,她們便生活在那後面,院子帶有廚房,剛好方便了這麪攤的生意。

想起剛纔同宋珵的賭約,姚珠心裡蠢蠢欲動,“小諾,今天這魚是誰做的呀?”

“我娘。”小丫頭挺起胸脯說的十分自信。

“那你娘是淆州人嗎?”

小丫頭搖搖頭,“是綿州人。”

聞言,姚珠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宋珵,只差在腦門處刻上幾個字:我贏了!你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