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感覺怎麼樣?”
天天不斷擺弄着自己的連環甲,時不時地拔出腰間的劍在空中隨意地亂揮舞。她真的是非常的興奮。
對此,牙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說。如果這個女孩真的是以前的魔帝的話,那自己現在所說的任何一句鼓勵會不會都變成她將來成爲那個惡魔的踏腳石?自己稱讚她這一身戎裝很出彩的同時,是不是也在爲自己過去的災難埋下伏筆呢?
“喂,毒牙,小毒蛇的牙,你說話啊?你看看我,覺得我這身到底怎麼樣?”
但,面對眼前這個完全沒有任何邪惡意志的少女,牙卻是不由得嘆了口氣。他低下頭,閉上眼睛,靜靜冥想了片刻之後……
“很帥氣。”
牙擡起頭,淡淡地笑了一下。
“很難想象,一個像小姐您這樣的女孩子會喜歡穿成這樣。不過……的確很帥氣。”
“哦?是嗎?”
天天揹着手,緩緩踱步到牙的身旁,開始圍着他繞圈走,看着。過了一會兒後,她的嘴角略微露出一抹有些調皮,又有些邪惡的偷笑,說道——
“你的語氣聽起來很糟糕啊。雖然很真誠,但卻顯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怎麼?穿成這樣的女孩子不讓你滿意嗎?原來你也是一個喜歡女孩子穿輕飄飄的衣服出現在眼前的‘世俗’男人啊~~~”
牙再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嘛。算了!反正天底下的男人們很多都一樣~~我也早就看開了,不糾結了。”
天天倒是個性格很開朗的女孩,她轉過身,大踏步地走出鐵匠鋪的大門,在陽光下十分自信地雙手叉腰,讓自己身上的鎧甲在光線下閃閃發亮。
“今天和你碰頭感覺真是有意思。喂,毒牙。你的實力到達什麼等級了?”
牙也是跟着一起走出來,說道:“煉心。”
“煉心?一個能夠輕輕鬆鬆將大馬整個舉起來的人,只有煉心?”
牙聳了聳肩膀。說道:“我是六年前接受的武技測試。那個時候,我就是煉心。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很懈怠,所以。恐怕並沒有多少突破吧。”
“真的嗎?”
天天從上到下地將牙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搖了搖頭,說道——
“我還以爲你最起碼已經達到粹靈了呢。原來才煉心?略微有些失望啊……”
粹靈……是嗎?
對於傳承之武的擁有者來說,恐怕這是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吧。
煅其體,灼其技,煉其心,臼其骨,粹其靈。
粹靈級別的強者,可不是單純依靠戰鬥能力的提升才能夠達到的境界。
如果說,煉心階段是區分一個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士。還是一個有着發展潛力的風向標的話,那麼粹靈以上的程度就可以算得上是真正踏入絕對強者的領域了。
想要達到這一領域,專注的就是個人的靈魂。
如何才能讓自身的靈魂變得更加強大?變得更加的堅韌,不可摧毀?
肉體的力量可以鍛煉出來,那麼靈魂呢?自身的靈魂又要經過怎樣的淬鍊。才能變得更加強大呢?
人類最大的敵人是誰?
是人類自己。
人類是最瞭解自己的人,但同時對於自己卻也是最不瞭解的人。
沒有經歷過足夠的苦難,有過充足的人生經歷,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可能能夠看透自己的性格,看透自己的靈魂?
你瞭解你自己嗎?
傳說中,粹靈級別的強者每天都會對着鏡子問出這樣的一句話。
因爲臼骨階段。人類的身體已經被重新塑性,經歷過骨頭被完全捏碎之後再重新拼接起來的這份痛苦之後,身體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
但與此相對應的,一個真正能夠引導出力量的心性,就是踏入粹靈級別的門檻。
這也是爲什麼悲傷世界中很少會出現什麼低年齡段的孩子突然間一口氣逆天,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好幾層關卡的緣故。
這也是爲什麼實力越強的人,也就越有可能會是一些老人的緣故。
人生,就是一場修練場。
試問人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拍着胸口說已經得到了心靈上的昇華?又有幾個人能夠用解刨刀切開自己的過去,然後親自將自己性格中罪惡的一面完全釋放出來,承認自己的種種錯誤?
那些聖人都尚且不能,更何況,自己這樣一個僞君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也正是因爲擁有傳承之武的人一生中基本上很難碰到大起大落的狀態,人生的精神狀態在很多時候都顯得比較安逸而祥和。所以,這也就是爲什麼擁有傳承之武的人只有少部分能夠突破到臼骨,但再往上一層的粹靈,就絕對不可能有人突破的原因了。
牙再次笑了笑,說道:“實力就是這樣,再怎麼想變強也無濟於事。你問這個幹什麼?”
天天撅了撅嘴,說道:“這個嘛……算了。雖然只有煉心等級,但看在你力氣不小的份上,還是有些戰鬥能力的。對了,失憶的毒蛇,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護衛?看在你那麼弱的份上,我以後可以多多提點你一下。”
牙不由得被這個女孩給逗笑了。他搖了搖頭,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無奈。不過事實上,他也在思考應該想個什麼理由繼續跟着這個看起來就是從前的魔帝的少女。現在有了這麼個理由,剛剛好。
但,就在牙即將點頭答應的時候,遠處,卻是突然間傳來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伴隨着馬蹄聲的快速接近,坐前面一匹馬上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直接伸手指着這邊的牙,大聲道——
“啊!在那裡!所有人跟上!”
數十匹馬,帶着比剛纔那匹烈馬橫衝直撞多上無數倍的威勢向着這邊衝來。牙瞥了一眼那陣勢,然後再看了一眼身旁的天天。在確認天天的眼睛裡並沒有驚恐,只有一些埋怨和不甘的情緒之後,他那放在鯊齒刀上的手,也是就此放下。
數十坐騎衝到少女的面前,齊刷刷地紛紛駐足,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慌亂。這代表了這些騎士的素養,也代表了他們的軍容。這些人就像是沒有看到牙一樣,紛紛從馬上跳下,然後在牙和少女的面前跪成一排,一點點都不介意四周那些路人的目光,大聲道——
“天天公主……不,王后殿下!屬下守護不力,讓您獨自一人流落市井,實在是讓您受驚了!”
王后?
牙略帶着些許驚訝的轉過頭,看着身旁的這個似乎只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女,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但天天卻是一改剛纔的那種頑皮與淘氣,身上的那些小女孩氣質也是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帝皇之家獨有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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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女的服侍下,天天不得不脫下身上的那些武器,裹着一條大大的斗篷走上馬車,在那柔軟而華麗的座墊上坐下。
在兩邊,服侍她的女僕們盡心盡力,一邊修飾着這位王后的妝容,一邊塗着淡粉色的指甲油,一邊整理着她的衣服。
而牙,卻是成了這裡最突兀的存在。照理說王后殿下的馬車塌內怎能容忍一個陌生男性的進入?但他在這裡坐着,不管是馬車外的士兵也好還是馬車內的侍女也好,沒有一個人提出任何一點點的異議。
“對啊……這裡,是兩千多年前的場景……我,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時代,也並不坐在這裡。”
“嗯?你說什麼?毒牙?”
唯一能夠看到牙,唯一能夠和他說話的,就只有這位妝容逐漸齊整,漸漸褪去剛纔的戎裝的粉發少女。
牙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只是都不知道,原來坐着那匹受驚的馬橫衝直撞的女孩,竟然是藍寶石王國的王后。這一點還真的讓我很驚訝。”
天天撅起嘴,說道:“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前剛剛成爲的而已。短的我的那些侍衛們一時間都還改不了口。一着急,就會重新叫回我公主。”
牙端詳着天天的表情,希望能夠看出她對於這場婚姻的態度。也希望藉此能夠理解她內心的想法。見她現在撅着嘴,就笑道:“看起來,你更喜歡別人叫你公主?”
“誰說的?當然是王后!”
天天的答案讓牙有些始料不及。不過接下來這位王后殿下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則是讓牙不由得心悅誠服。
藍寶石王國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小國。
雖然小,但卻頑強。
這個小小的國家從第三紀元末的災難中存活了下來,雖然其中有着這個國家本身的堅韌意志力,但和鄰國之間的友好相處,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其中,和藍寶石王國關係最好的一個國家是其周邊的夏爾。才長久的患難與共之中,兩個國家之間形成了一種強有力的緊密聯繫的狀態。你有困難,我幫助。我有難題,你出手。
這種患難與共的態度讓他們組成了最堅強的聯盟,而因爲這樣親密的聯盟關係,所以兩個國家之間經常進行政治上的通婚。讓雙方的血脈互相交融,互通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