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訓練有素的銳字營,如果沒有費清麾下的大軍全力以赴的支援銳字營控制局面,也不知道這次神域會損失多少人馬。城堡前面的火海還在,裡面卻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隊伍遠遠的往後撤,人們回着頭看着火海的翻騰。似乎還能在烈火之中,看到曾經的同伴那音容笑貌。
有些人腦海裡甚至出現了幻覺,似乎還能看到有人在火海之中掙扎,翻滾,呼喊,求救。
可是他們什麼都做不了,這次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阻擋住神域軍隊的或許並不是那火海,也不是城牆毫無破綻的防禦,而是輕敵和自大。
而讓人無法適應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最正確的選擇,居然是把兵器對準潰敗下來的士兵。然而若是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到時候只怕死去的就不是這幾萬人。神域軍隊的黯然撤退,和城牆上那些守軍士兵的歡呼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神域的士兵們每個人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中軍大帳之中,徐績的臉色有些發寒。
雲翔後悟猛的往前垮了一步,朝着徐績隨隨便便的擡了擡手算是抱拳行禮:“大帥,這次失利罪責全在半神陳羲,若非他胡亂帶兵衝擊我本陣,也不至於產生潰敗。我大軍縱然受挫,但是我在片刻之間便能控制局面。陳羲貿然帶兵衝過來,以至於我根本無法重新調度人馬。若非如此,我已經帶人殺進敵人的城堡之中了。我請大帥,按照軍法從事,將陳羲處死!”
他玄孫雲翔開法也喊道:“這樣的敗類,大軍之中留着還有什麼用處?此人以下犯上,蔑視軍法,這樣的人留在軍營裡就是害羣之馬。這一次他能導致大軍戰敗,下一次就沒準導致更大的損失。若是大帥不秉公執法,我怕以後難以服衆吧。”
徐績掃視了下面的人一眼,那些真神全都看向別處,不敢看徐績的眼睛。他們雖然明知道這次慘敗和陳羲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是他們也知道這一戰必須有個人出來當替罪羊。雲翔家比較是真神世界中已經存在很多年的家族,縱然不是那種可以左右局面的超級勢力,但是誰也犯不着因爲一個半神而得罪一個家族。
在所有人看來,處死陳羲來頂罪,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就算徐績看起來對陳羲頗有關照,但是如果按照損失來計算的話,何必因爲一個半神而讓一個家族離心?所有人默不作聲,正是因爲出於這樣的考慮。
徐績看了看他們,冷笑着問道:“你們也都是這樣的意思嗎?”
場下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
雲翔後悟道:“怎麼,大帥難道覺得這件事還不夠清楚?難道我雲翔家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半神?”
徐績往下壓了壓手,雲翔開法卻大聲喊道:“大帥,身爲三軍之首,應該爲全局考慮,應該公正嚴明。現在大家都看到了,當時若不是陳羲搗亂的話,我們此時已經在敵人的城堡裡慶功了。”
他沒有理會徐績讓他們靜一靜的意思,依然在那自顧自的喊着。
徐績的眼皮猛的往上一擡,還在聒噪的雲翔開法的嘴巴忽然僵硬了,緊跟着一股血從他嘴裡淌出來。隨着血水一塊淌出來的,還有半截舌頭。雲翔開法下意識的擡起手捂住嘴,眼神裡都是驚恐。他反應過來之後擡起手指向徐績,眼神裡都是憤怒。雖然他不是很熟悉徐家,但是他知道徐績的真實年紀不大,最起碼徐家給出的說法是這樣的。
所以按照歲數來推算,他和徐績是一個輩分,差不多少。然而徐績成爲大軍主帥,甚至得到了神域之主的寵信,這讓雲翔開法本來就嫉妒的要死。說實話,他不服徐績。徐家縱然比雲翔家實力強大些,但是同樣是一個年輕的真神,憑什麼徐績就能得到神域之主的賞識,憑什麼他就能成爲大軍主帥?
雲翔後悟看到玄孫舌頭掉了,臉色一瞬間也變了。他快步過去扶着雲翔開法,怒視着徐績:“大帥這是什麼意思,只怕需要給我一個交代了。”
“本帥這就給你一個交代。”
徐績看向坐在下面一直不言不語冷眼旁觀的端木骨:“端木次座,你是明威殿的次座,是這次主公特意派過來協助我維持軍紀的,剛纔在戰場上的事你也看到了,按照明威殿的規矩,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端木骨面無表情的說道:“按照法則,犯了錯的人就該受到處罰。這是大軍之中,戰場之上,若是按照明威殿的規矩行事有些不適合,帶到明威殿審問之後也是天長日久。所以卑職以爲,應該按照軍法,既然是軍法,那麼自當明快果斷。犯了錯的,該殺就殺,該抓就抓。”
徐績嗯了一聲。
雲翔後悟道:“明威殿的次座也這樣說,那就好辦了。陳羲觸犯了軍法,該殺就殺。然而徐大人你不分青紅皁白就割了我雲翔家後代的舌頭,這件事又怎麼算?”
徐績淡淡道:“一起算。”
雲翔後悟道:“那我就等着你給我一個說法!”
端木骨在那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雲翔將軍,你搞錯了。我說該殺的殺,不是對陳羲,而是你雲翔後悟,身爲一路大軍的大將軍,不顧軍法,不知輕重,且自身能力又無法承擔大將軍之責,依我看,這大將軍的位子應該換個賢能之人。至於雲翔開法,魯莽白癡,導致數萬大軍死傷,論罪當誅。”
徐績笑了笑:“那就殺了好了。”
徐績手下親信侯軍機一擺手,兩個身穿深藍色錦衣的侍衛大步上去,一把將雲翔開法從雲翔後悟的手裡拽出來,拖着就往外走。雲翔後悟想阻止,可是當他發現那兩個侍衛居然是神域之主凌雲宮裡的一等侍衛之後,沒敢動。一等侍衛,是神域之主的貼身護衛,每一個都修爲強大,而且對神域之主忠誠無比。
徐績身邊居然有一等侍衛跟隨,可見神域之主對他有多看重。雲翔開法哀嚎着求救,雲翔後悟伸了伸手最終也不敢去拉扯一等侍衛。
“大大帥你這樣做就不合道理了吧一切都是因爲那個陳羲而起,你不處罰他也就罷了,爲什麼處罰我雲翔家的人。這件事若是大帥不給個說法,只怕我要親自到主公面前請示,求主公評理了。”
徐績淡淡的笑了笑:“雲翔後悟,有件事你可能還沒看清楚。這大軍之中,我爲主帥。就算你沒有今日戰敗之事,就按照你不尊主帥,蔑視上司,我就能辦你。況且,你以爲你能越過我去?見主公?你就算見到了又能怎麼樣?主公許我臨機專斷之責,殺生予奪之權,這件小事,我還是說了算的。”
“你!”
雲翔後悟白着臉說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你們徐家和我徐翔家歷來都有不和,你是藉着這件事打擊我雲翔家。就算你一個人得到了主公的榮寵,也不能爲所欲爲!我現在就去求見主公,倒是看看,主公是向着一個半神說話,還是向着我雲翔家!”
徐績道:“你們雲翔家的人若是不服氣,自然可以到主公面前去告我。但不是你,是雲翔家的其他人。你身爲前軍大將,戰敗之後還推卸責任,嫁禍栽贓,這麼多人都眼睜睜的看着,難道你當所有人都是瞎子?”
正說着,那兩個一等侍衛已經從外面回來了。一個人手裡拎着一顆人頭,一個人手裡攥着一顆心臟。
“啊!”
雲翔後悟看到玄孫被殺,一下子就瘋了:“徐績!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徐績聳了聳肩膀:“我說了,覺得我做的不對,你們雲翔家可以去主公面前告我。但是你也觸犯了軍法,你是去不成了。來人,將雲翔後悟壓下去,廢掉修爲,送入苦力營爲奴!”
又過來兩個一等侍衛,獰笑着過去一把將雲翔後悟按住。雲翔後悟修爲不錯,可是一等侍衛一個個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他想反抗都沒有一點辦法。兩個一等侍衛直接將雲翔後悟按在那,其中一個取出一個好像是法印一樣的東西,金光一閃,往雲翔後悟小腹上一按。
那金印上光芒大盛,雲翔後悟立刻發出一聲哀嚎。緊跟着,他的肉身以極快的速度衰老了下去,片刻之後就變成了一個乾癟的老人。他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頃刻之間被那法印收走了全部的力量,他的身體根本就無法承受。哪裡還用等的到送去苦力營折磨死,肉身衰老沒多久他就扛不住了。
雲翔後悟氣息奄奄的看向徐績,還想擡起手咒罵,但是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出手的一等侍衛將那四四方方的印收起來,雲翔後悟就只剩下了一層皮囊一樣,乾癟,滿是褶皺,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大帳裡所有人都嚇壞了,徐績這樣做,已經徹底觸怒了一個家族。這個家族就算明知道徐績得到了神域之主的信任,可還是會不遺餘力的反擊。到時候就算徐績不怕,但是徐家也要面對一羣瘋子。
徐績隨意的擺了擺手,那兩個一等侍衛將已經死去的雲翔後悟提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你們覺得詫異?認爲我這樣做是錯的?”
徐績冷笑着說道:“今日你們讓我看到了一張張醜陋的臉,你們明知道是非對錯,但你們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說句實話。這就是我麾下的將軍們,這就是一個個自命不凡的神?如果你們不服,覺得我這樣做用不了多久就帥位不保,那麼你們就等等消息好了,暫時誰都別離開大帳,等等看這件事的最後結果是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明威殿座首執律大步從外面走進來,對徐績抱了抱拳:“主公派我來向大帥通報一個消息,經查,雲翔家試圖謀逆,久有不臣之心,且已經在暗地之中謀劃很多處罰神域法則之事。按照主公的旨意,雲翔家已經被徹底抹除,以後在神域,再也沒有一個姓雲翔的了。”
衆人聽到這句話,一個個全都傻了。
原來,殺一人兩人,並不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