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器平只是以投影現身,但是臉上那種好像被人扇了臉的表情也十分清晰。陳羲饒有興趣的看着變了臉的林器平,等待着這位曾經被譽爲仁善厚德的聖皇子如今的大楚聖皇做出什麼反應。
陳羲看到林器平的拳頭都握緊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從小就接受最好的教導,訓練出來一顆冷酷虛僞之心的大楚聖皇子,能被陳羲一句話逼成這樣,可想而知陳羲這句話的威力有多大。對於林器平來說,陳羲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尊重了,而是一種完全不放在眼裡。
“爲什麼所有卑微的人都是自以爲是?”
林器平冷哼了一聲後說道。
陳羲笑了笑:“原話送還給你,你以爲你自己不是在自以爲是?先是不停的派人來追殺我們,現在自己跑來這裡假裝表現的很大度,看起來很仁義道德的樣子,我們就要感恩戴德哭天抹淚的跟着你回去?然後爲你賣命爲你送死?如果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那麼我可能說錯了,你不是自以爲是,你就是個傻逼。”
林器平的臉比豬肝還難看,他只是想來看看,現在的陳羲究竟已經成長到了什麼地步。之前自己根本就不在意的一個小角色,爲什麼能讓他派去的人接連遭受重創。爲什麼現在這個明明應該不入流的小人物-∽,..,反而成了天下大局的關鍵之人。
他只是習慣性的表達自己的仁義道德而已,畢竟他這麼多年都是以這樣的嘴臉來示人的。陳羲的話就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的自尊心在一瞬間被打沒了一半的血。
“你真的以爲憑你們這些小人物能改變什麼?”
林器平怒道:“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你們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權利和地位纔是改變世界的關鍵。你現在這樣表現的牙尖嘴利又有什麼意義?如果朕願意的話,你絕對活不到明天。”
陳羲笑的越發歡暢起來:“尊敬的皇帝陛下啊,你見過街頭上的小混混打架嗎?一方打輸了,絕對會甩出來幾句撐場面的話,比如你剛纔說的那句你得罪我了,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陳羲笑着說道:“對於你這樣的話,你知道一般打贏了的那個小混混會怎麼樣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打贏了的那個小混混一定會罵一句去你媽了個逼,然後上去再揍一頓。當然,你是大楚聖皇,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而我也自認爲不是個小混混所以我當然不會說那樣粗俗的話,什麼去你媽了個逼之類的,我頂多會說滾!”
話到了這,林器平已經被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了。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不該這樣做。在他看來,對付陳羲這樣不識時務的傢伙就必須直接去殺或者直接打殘了帶回來。
“朕給了你機會”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陳羲粗暴的打斷,陳羲搖了搖頭道:“看看,又要說場面話了,你給了我機會你給我什麼機會了?是不是我現在說,我給你個機會管我叫爹,你沒有把握住,我就有理由弄死你?然後我還能理直氣壯的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沒有好好珍惜,珍惜你媽了個蛋啊。”
陳羲很少會罵街,很少會說這麼粗魯的話。但是今天,陳羲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一句話都那麼粗鄙不堪。可是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覺得他這樣做真的粗鄙,反而覺得陳羲罵的酣暢淋漓。
林器平的肩膀都在顫抖着,作爲一個自認爲心機沉穩的人,他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壓制不住了。如果可以的話,現在他就想把陳羲碎屍萬段。管他陳羲是不是對鴉有着剋制的力量,管他陳羲是不是能混進淵獸的隊伍裡,他只想把陳羲殺了,殺一萬遍。
“所以,別假裝什麼仁義道德了。在我看來,林器乘比你都還更像是一個人。最起碼林器乘一直以來都以那樣的嘴臉示人,而你呢?如果你想殺我,儘管來就是了。”
陳羲擡起手,指着林器平的鼻子:“如果你殺不了我的話,那麼就等着,我會去皓月城裡,把你從象徵着聖皇地位的椅子上掀翻下來。我會撕開你的臉皮,讓大家都看看你那張虛僞臉皮下的東西是什麼。”
“你會後悔的。”
林器平一揮手,投影消失不見。
獨孤三修詫異的看着陳羲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樣故意羞辱他激怒他,是想幹什麼吧?”
陳羲忍不住笑了笑:“他那樣的人發怒,必然會遷怒於別人。他會跟手下人發火,跟身邊人發火那麼那些看起來支持他的人,就會越來越少。當然最主要的是,一個人發火到了極致的時候就會失去理智,我之前想安排人進皓月城裡探查一下,看看寧集是不是真的被殺了但是皓月城的防禦法陣很強大,想從外面進去很難。那麼最好的機會,就只能是等有人從裡面出來的時候趁機進去。”
獨孤三修這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林器平被你罵的這麼慘,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的。只要他派人來殺你,你的人就能進去了。”
“可是”
獨孤三修忍不住問:“你的人在哪兒?爲什麼這麼久了,我也沒有看到你有什麼幫手。除了前些日子那些修爲境界很低的執暗法司的人之外,似乎沒有別人了吧。”
陳羲笑着說道:“別小看執暗法司,任何人都不行。”
陳羲罵了林器平這件事,不過是他繼續尋找爹孃路上的一個小插曲而已。對於林器平這樣的人,陳羲早就已經不在乎會不會得罪他了。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如果當時林器平的投影可以幹掉陳羲的話,他早就出手了。而陳羲的實力如果能夠肆無忌憚的闖進皓月城裡,他也早就把林器平打的滿地找牙。
隨着佛珠的光華越來越明亮,陳羲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就要再次見到父母了,那種激動的感覺讓他這樣冷靜的人都難以自持。
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團聚就這麼輕而易舉的來了。
在佛珠的光芒到了極盛的時候,陳羲他們忽然覺得眼前恍惚了一下,然後四周的景象就變了。陳羲知道,這佛珠不但是有指引的作用,還是開啓一沙世界的鑰匙。這是禪宗的獨特功法開創的空間,如果沒有這串佛珠的話,除非藤兒能明確的知道這個空間在哪兒,然後給她時間來參悟,或許也能將這一沙世界打開。
但是,那將耗費巨大的時間。現在,陳羲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他們就進來了。
一沙世界,和沙子其實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進來之後陳羲就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了這是一大片看起來人工建造的園林,不是自然風景,所以有一種極致的美。這地方至少有幾千畝大小,亭臺樓閣,假山湖泊,園林花藝,只要是能夠想到的佈置,這裡都有。而且每一件東西,每一棵植物,每一處風景,都設計建造的恰到好處。
能將它們組合起來形成的視覺震撼力發揮到了極致,但卻不會讓人厭煩。物極必反,顯然造就這裡的人懂得這個道理。這裡的一切佈置的都那麼自然妥帖,不媚俗,不豔麗,處處平和。
然後陳羲就看到了那個盤膝坐在湖泊上的男人,就在陳羲他們進來的一瞬間,這個男人也睜開了眼睛看向這邊。然後他的臉色顯然變了變,片刻之後竟是有淚水從眼角無聲的滑落下來。他這樣的人,獨面任何困難任何艱險的時候都不會落淚,因爲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現在他哭了,因爲他還是一位父親。
他叫陳盡然,曾經被譽爲天上地下第一無二的陳盡然。現在他的兒子陳羲已經長大了,被人譽爲天上地下第一無二的陳羲。
“孩子回來了。”
陳盡然喃喃了一句,然後正在荷葉叢中採摘蓮蓬的女子立刻探身出來。當她看到陳羲的那一刻,手裡捧着的蓮蓬全都掉了下去。
“母親,父親。”
陳羲腳下一點衝了過去,速度快的好像一道閃電。到了近前之後,陳羲撲通一聲雙膝跪倒,深深的磕了一個頭:“孩兒不孝,現在纔來見過二老。”
陳羲的娘跑過來緊緊的抱着陳羲,眼淚順着臉頰不住的滑落。陳盡然一掠而起,從湖面上飛過來落在陳羲身邊,他也想擁抱陳羲,可是最終也只是擡起手在陳羲的頭頂上撫摸了幾下,然後笑起來:“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們終究是有一家團聚的時候。”
藤兒擡起手抹眼淚,轉身不敢再去看那畫面。
獨孤三修抽了抽鼻子,看向苦十九,發現對方的眼睛也溼了:“喂喂喂,能不能別這麼丟人,已經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苦十九看了看獨孤三修發紅的鼻子:“那麼你比我大多少歲?”
獨孤三修一愣,白了他一眼後笑着說道:“說實話啊,我還真看不得這種畫面。我這個人啊,可能就算活的再大也改變不了了。”
苦十九道:“爲什麼要改變?”
獨孤三修嗯了一聲:“對啊,爲什麼要改變呢我最希望看到的,恰恰就是世界上多一些這樣的畫面,多一些團聚,少一些別離。”
苦十九伸出手:“要不咱們也抱抱?”
獨孤三修認真的說:“滾”
遠處,一家三口也不再哭泣。這本就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眼淚只是因爲太過喜悅纔會流下來。
陳羲的孃親捧着陳羲的臉說道:“當初大和尚臨走之前就告訴我們,千萬不要試圖硬闖出去,因爲他會把你帶回來見我們的。大和尚沒有食言,他呢?”
陳羲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佛珠,喃喃而言了四個字:“化身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