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福晉來了~宋姐姐也來了,真是稀客。”妍華進門後便看到李氏和宋氏都在裡面,便規規矩矩地向李氏福了身子,又朝宋氏頷了個首。
靈犀也跟着行了禮,臉上卻有些老大不樂意。她最厭煩府上的側福晉跑萬福閣裡來了,明明是來了她們格格家的地盤兒,可她們格格還得向她們行禮!她巴不得四爺早點兒將她們格格晉爲側福晉,以後與兩位側福晉平起平坐,也不用再低人一等。
李氏平淡地睨了妍華一眼,緩緩點了下頭示意,算是迴應了她。
妍華奇怪地看了這兩個人一眼,李琴語素來不喜宋婉兒,即便二人如今都已經受了冷落,李琴語對宋婉兒還是沒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她過來的時候看到宋婉兒也在,本想當即便一走了之的,可想起她的弘昀,她便忍住了。
芊萱才被封了郡君,以皇帝的意思,很快就要給芊萱指婚了。李琴語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芊萱了,心裡便很是難受。弘時如今還在祥和殿裡養着,她若不是表現得好一些,說不定日後連弘昀都要與她疏遠了。她時刻都想着將弘昀接回綠萼苑住,是以她每日都讓人去打掃弘昀的屋子。
妍華看了眼李琴語與宋婉兒,二人不會無緣無故來此,只是二人誰也不先開口,她也懶得去猜。
小弘曆咿咿呀呀地鬧着要妍華抱,奶孃抱着他向李氏與宋婉兒行了禮後,便依着妍華的眼色將孩子遞給了她。妍華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氏的神情,見她盯着小弘曆的眸子裡沒有半絲嫉恨,甚至帶了絲羨慕時,不禁微愣了下。
“小阿哥長得真好,日後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宋氏緩緩開了口,語中雖然滿是誇讚之意,可妍華卻並未從她那抑揚頓挫的語調中聽出半分真情。
是以,她也只是迴應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宋氏的所作所爲她本也不掛在心上,只是如今宋氏主動送上門來,她便本能地對宋氏起了厭惡,連帶着將宋氏做過的噁心事情一併在心頭過了一遍。此人,毒蠍心腸,她只准備遠而遠之。
“妹妹好福氣。”李琴語斜睨了宋婉兒一眼後,定定地看了小弘曆一會兒,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孩子模樣俊,還能自個兒養着,每日都能見到面,可不是好福氣嗎?
妍華淡淡地笑了一下:“碩碩能健健康康長大,便是奴婢的福氣了。”
她本是隨口說了這句話,坐在對面的兩個人卻俱是微微頓了頓身子。李氏面上的淺笑僵滯了下,旋即便緩緩垂下眸子繼續淺笑。宋氏卻是若有若無地斜睨了身邊的貞月一眼,貞月瞥到她的舉動後,訕訕地低下了頭。
妍華並不知道良辰查出來兩個可疑之人,是以她並不理解這兩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也無心去猜這兩個人的心思,只潛心逗了會兒碩碩,聽到他肆無忌憚地咯咯直笑,心裡的陰霾便一掃而光。
眼見李氏與宋氏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擡頭看了下天色,便讓靈犀做午膳時多做兩份。她本是客套一下,想着這倆人總該拒絕她的好意纔是,沒成想她等了半晌,卻聽李氏說了一句“妹妹客氣了”,然後便沒了下文。
再擡眼看向宋氏時,她也風情萬種地笑着:“妹妹盛情難卻,我也叨擾了。”
妍華聽了這話,頗有些像吐血的衝動。她哪裡盛情難卻了,這兩尊佛倒是送不走了不成?
她氣悶地低了頭繼續與弘曆玩兒,待小弘曆開始嗚嗚吵鬧時,妍華便藉故離開了堂屋。
芍藥得了妍華的眼色,跟着走了進去。妍華將孩子交給蘇櫻後,將芍藥叫到了一邊:“她們何時過來的?過來做什麼?”
芍藥木着臉想了下:“宋格格先到的,格格回來時,宋格格已經喝了兩盞茶了,也沒說過來有何事,只是說很久沒來探望格格了,今日過來看看。側福晉比宋格格晚到了一盞茶的工夫,來了只是問了一聲格格在哪裡,也沒說旁的話。”
妍華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言。這兩個人,平白無故來她這裡賴着做什麼?
這時候,靈犀鬼機靈地轉着眸子走了進來:“格格,昨兒綠萼苑與錦繡軒好像都有人被良辰叫去過。”
妍華聽她這麼一說,立馬便明白了:“她們屋裡頭都有人被良辰叫去辨聲音了?她們來這裡,難道是跟奶孃的事情有關?”
靈犀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妍華也不急着出去,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待弘曆吃完*又打起了瞌睡後,她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不出所料,兩個人都還在,只是誰也不肯先開口。
妍華也沒心思與她們打啞謎,她們不說,她便也不着急去猜。
快用膳時,終究是宋氏忍不住先開了口:“昨兒良辰將貞月叫去了。”
她將話說出口時,本在把玩鼻菸壺的李琴語頓了下手上的動作。然後她便似笑非笑地睨了宋氏一眼,眸子裡的清寒有點兒滲人。
良辰並沒有病急亂投醫,她向來細緻,待魏長安審過奶孃方氏後,她便梳理了下思緒,而後有針對性地找了幾個人過去說話。
李氏之前就聽聞了萬福閣的事情,所以當良辰將她屋裡頭的雅晴叫走時,她心裡是敲起了小鼓的。
她今日來,不過是想看看妍華母子是否安然無恙,順便再拐彎抹角地跟她說一聲,這件事不是她所爲。只不過她沒料到,宋氏比她先到一步。
這幾年收斂了脾性後,她也反省了許多。胤禛曾經痛心地說她變了,她起初還不肯承認,如今回想一下曾經做過的事情,她着實有些後悔。她還記得妍華懷着身孕時,她們曾一起去岫雲寺祈福,那時耿氏便提醒過她,業障累積多了,會報應在孩子身上。她當時一心想害妍華小產,若不是耿氏那句話澆熄了她心頭的怒火,她的業障又該多了一筆。
這幾年她修身養性,性子已是大變,起碼曾經不管到哪裡都鋒芒畢露的她,如今已是學會了與人爲善。
正是因爲要與人爲善,所以來了這裡看到宋氏時,她沒有咄咄逼人與宋氏爲難,只是與她一塊兒安靜地等着妍華回來。
眼下聽到宋氏先開了口,她心裡只突然“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安。
妍華聽宋氏開口說話了,便擡眼看了過去。宋氏開了口後,借餘光看了看李氏的反應。待看到李氏微微蹙起的眉頭時,她彎起嘴角繼續道:“妹妹交給良辰的那個奶孃,似乎識得誰的聲音?”
她說着便似笑非笑地往李氏那裡看了一眼,教人不由得懷疑她話裡有話,意有所指。
妍華爲她話裡的意思愣怔了下,宋氏是在提醒她,綠萼苑的那一位主子纔是背後指使之人嗎?妍華循着宋氏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氏,見她輕輕抿着脣,面色發沉,便又收回了目光。
這兩個人,都傷過她。饒是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卻還是本能地對她們設了提防。
李氏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她不悅地斜睨了宋氏一眼:“宋婉兒,你這話是何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再落魄,也總歸比同樣受了冷落的宋氏來得強。她起碼還有弘時傍身,雖然弘時如今不在她院子裡養着,可她終究是弘時的親額娘!
宋氏見她動了氣,忙毫無誠意地致了歉:“側福晉莫要誤會,奴婢別無他意,只是跟妹妹說說話。”
李氏捏了捏手裡的鼻菸壺,盯着宋氏看了好一會兒纔將心裡的怒氣壓制下去。她本無耐心在此久候,若不是擔心宋氏趁她離開後陷害於她,她定是要下午再來找妍華的。
可宋氏竟是如此耐不住性子,當着她的面便如此嫁禍!
“清者自清,我不過是想過來看看妹妹與弘曆,既然你們安然無恙,那我便也放心了。時辰不早了,我有些頭疼,這便先回去了。”李琴語只覺得心裡的那股怒氣橫衝直撞,攪得她沒了冷靜。她是有多悲哀,眼巴巴地跑來討好一個格格,還在人前如此受辱!換做以前,她定是上前甩了宋氏好幾個耳光了!
宋氏見她要走,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地便放大了些。
李琴語不願再在此討嫌,冷着臉便走了出去。梳月卻是停在了原地,待看到宋氏嘴角擴散的笑容時,她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火速上前便甩了宋氏一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突然,驚得宋氏與心不在焉地站在她身旁的貞月都有些懵了。
待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時,宋氏纔回過神來。她的眼神驀地狠毒,站起身來便要回摑梳月一耳光,卻是被梳月擡手擋掉了。
“你算什麼東西!別以爲你做的那些好事沒人知曉!側福晉終歸是側福晉,是你的主子!”梳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噼裡啪啦地罵了一通。她本不是這麼凌厲的性子,卻終是看不慣自己的主子如此受欺凌。
“夠了沒有?想吵想打,且莫在此!”妍華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目露不悅。
梳月的那番話雖是說給宋氏聽的,妍華聽了卻也有些不舒服。
“梳月!”已然跨出門的李琴語聽到屋子裡的響動後,頓了頓身子,出聲叫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