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妃被胤禛以對皇后大不敬之罪關了近半年,齊妃也無動靜,安安分分地被關着。
不過胤禛畢竟顧念夫妻之情,並未讓人短缺了她的衣食用度。不過,這些事情畢竟都是由內務府操辦,胤禛也不會去關注,所以待錢貴給內務府通過話後,內務府的人對承乾宮便越來越不上心了。所以齊妃頭一次過了個炭火都不夠的寒冬,心中悲涼之際,不免又念及弘時,想着他許是比自己過得更加慘淡,心裡的傲氣也漸漸熬沒了,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絕望。
“梳月,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救弘時出來,我不能讓他這樣受苦下去啊!”正月裡下大雪那一日,齊妃凍得一整日都窩在被子裡。她上了年紀後越發畏寒了,可是屋子裡沒有炭火,暖爐也用不成,梳月唯有灌了一個又一個湯婆子給她暖牀。
“娘娘,可是……咱們又不得出去,該如何救啊?”梳月哀慼地望向窗外,冰雪覆蓋着一切,也似乎凍結了她們的心。
齊妃瞧了瞧冰天凍地的外面,默默嘆了一口氣:“再等等吧,等天暖和些了再說。”
既然她想出去,又何愁沒有法子……
三月初的時候,景仁宮的首領老太監走了,妍華自是提攜了錢貴做首領太監,錢貴爲此感激不盡。連連叩了好幾個頭,嘴裡不迭地謝着,又忍不住連連叫了她好幾遍恩人。
靈犀笑話他:“就知道拍馬屁,一直就聽你叫娘娘恩人,嘴巴頭可甜得很。”
“娘娘真是奴才的恩人,奴才一輩子的恩人!”錢貴又諂媚地笑起來,卻並不讓人討厭,眸子裡還有幾分真誠。
“嘴貧。”妍華搖着頭輕笑了兩聲,沒有繼續追問,因爲以往問他的時候他都笑呵呵地不作答。
錢貴退下去後,便看到一個小太監意欲稟話,他瞧了一眼裡頭的熹妃,趕緊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隨自己往外走了兩步:“好像承乾宮裡頭又在鬧了,說齊妃娘娘病得厲害,要找太醫瞧瞧。”
“哼,成天到晚地折騰,也不嫌累。去年末不是還凍死個宮女兒嗎?也沒見皇上那裡有什麼動靜,許是早就忘了還有這樣一個人兒了,莫要搭理,有事情再過來彙報便是。喏,這點銀子拿去吃茶。”錢貴說着就掏出一小錠銀子來,塞進了小太監手中。
小太監喜笑顏開,連連點頭道好:“多謝錢公公,謝錢公公~”
這小太監是負責給承乾宮送東西進去的人兒,不過錢糧米豆他都會偷偷剋扣一點兒,左右也無人去查。況且,錢公公還授意過他,可讓承乾宮裡頭的人吃吃苦頭,他這麼做也正好順了此意。錢公公可是熹妃娘娘面前的當紅人物,順着他的意思總歸是沒錯的。
“回去吧。”錢貴衝他努了努下巴,小太監忙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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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華如今雖然負責打理六宮諸事,可真正煩擾到她的事情卻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事情都交給良辰和芍藥打理了。靈犀因着性子太沖,又不得她們二人有耐性,所以並未插手太多,只好生照料着妍華的起居飲食。
承乾宮裡頭想請太醫的事情,她們幾人都知道,卻沒人將這件事情報給妍華知曉。
良辰自是存了私心的,她與木槿相識大半輩子,比自個兒的親姐妹還要熟識上幾分,所以木槿的死法讓她沉痛許久。她沒有木槿那般不記仇,小仇便也罷了,如此害人性命的大仇,她是一定要找法子出出氣的。
所以對於承乾宮求醫的事情,她叮囑了芍藥與靈犀,讓她們只當做不知,她自己亦是不知。故而從去年入冬開始至今,承乾宮雖是求醫多次,她卻沒安排一個太醫過去看診。
她覺着病死了最好,一了百了。可承乾宮求醫求到今兒個,卻還是沒傳出有誰病死了,可見齊妃並無大病,抑或壓根沒病,就是想瞎折騰而已。所以每當良辰再聽到承乾宮求醫的事情時,除了哂笑一聲,再無他話……
自雍正五年過年的時候起,胤禛便有些古怪,偶爾會看着妍華的肚子發愣,偶爾會欲言又止。妍華也不知道他究竟藏了什麼話在心裡,所以便問過兩次,可他每次都是盯着她看半晌,最後還是悄然搖了頭,說沒什麼事兒。
妍華曾經誕過一個死胎,對於此,胤禛並不忌諱,可妍華每懷一胎,他便要憂心十個月。他也曾讓魏長安查過,爲何妍華那一胎會是死胎,只是她懷身子的時候沒有人發覺到異常,待生產完,就更難察覺異常了。查來查去,也沒個結果,所以胤禛心裡便默認了那件事情是個意外。
可正是因爲那件意外,讓他憂心不已。
他每日都讓太醫給妍華探脈,還要跟他稟報情況,便是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會再出事兒。
索性,安安穩穩地懷了七個月,妍華與孩子都很安康。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已經憋在胤禛心裡三個月了,且憋得越久,他便越拂不去那個念頭。
入夜的時候,妍華又攆他走了。
她懷身子的這七個月裡頭,他總是賴着要跟她睡一處,情濃的時候也對她有過舉動。不過她怕傷着肚子裡的孩子,總是能推則推,實在拗不過的時候只得與他銷魂一次。
如今她挺着大肚子難受着呢,不想再被他撩撥,亦不想夜裡入寐後會被他無意中壓着肚子——雖然他一次也未壓到過,可她就是會生此擔心。此外,她因爲大着肚子,所以入眠之後總會不舒服地翻身,而他又向來覺淺,免不得要被吵醒,鬧得他時常睡不好覺。
所以,每次到了時辰,她便攆胤禛走,曾經還有兩次,情急之下還幫他隨手翻了兩個牌子。不過,她刻意避開了蘇答應的牌子。
這一夜,胤禛卻賴着不肯走,不管妍華如何攆他,他就是不聽,還賴皮地早早讓人伺候了他洗漱,顧自上了牀躺下。
“皇上怎得總是壞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皇上怎得可以留宿景仁宮呢?”這話她都說過三個多月了,沒有哪一次奏效。
“那些個老規矩,當變通的時候可變通,我只在你這裡宿過,別人要侍寢,我都傳她們去養心殿了。”
雖然他的意思是他待妍華不同別個人,可妍華聽了還是不舒服:“別的妹妹侍寢之事,皇上就不必與臣妾說了,臣妾聽不得。臣妾若是吃味吃大了,免不得做事會心不在焉,一心不在焉便要出事……”
“罷了罷了,我不說就是,你快上來。”胤禛單手撐着頭,朝他擺了擺另一隻手。
那模樣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皇帝,倒有些像話本子裡說的青樓女子,就差揮着個手帕兒喊着“大爺,進來玩玩兒”。妍華爲她腦子裡冒出來的這個想法怔了怔,旋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話若是講給他聽,他定然要氣得跳起來。
“笑什麼,快過來,我……有件事情想與你商量一下。”他坐起了身子,眼神有些掙扎。
妍華見狀,也不再笑,讓靈犀扶着她挪了過去。待被胤禛擁着躺下時,她左翻翻右翻翻,怎麼都躺不舒服。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覺着方纔胤禛的眼神有些怪異,突然有些不想聽,真擔心他說出什麼叫她不想聽的話來。
“不舒服嗎?”他攤開大手,輕輕撫她的肚子。
“撐得慌,過會兒就好了。”妍華躺了會兒,撇頭看他,“皇上……有什麼事情想與臣妾商量?弘曆的婚事嗎?”
他搖了下頭,閃爍着眼神垂眸看她肚子:“是……這個孩子的事情。”
妍華的心緊了緊,驀地浮起更多不安來。
“若是個公主,便好生養着;若……是個阿哥,我想將他過繼給老十二……老十二的三個兒子都去了,所以……”
他的話還未說完,妍華便覺着突然遭了一道晴天霹靂似的,整個人都懵了。她的孩子還未出世呢,他便打起主意來了?好端端地爲何要過繼給別個人兒?他是嫌自己的兒子太多了不成?
“爲何?你爲何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你不想要他?”她顫着聲音將肚子上的那隻手扒開,往裡挪了挪。
“我當然想要他,我一直都想你多生幾個……”
“你都籌劃着將他過繼給別人,讓他叫別人阿瑪了,你還說你想要他?”她氣不打一處來,眼淚水也滑了出來。
“嬋嬋你聽我說……”
“福惠,你將福惠過繼給十二叔好了,或者弘……”本想說弘晝,可到嘴又被她嚥下去了,她狠不下心讓裕嬪連這個唯一的兒子都見不到。
胤禛皺眉:“那怎麼可以,福惠年幼,身子骨又弱,過繼去了只怕也……”
“那我的孩子就不年幼嗎?你怎得忍心說這樣的話,你就那般顧念貴妃是吧?寧願讓我看不到孩子,也不肯過繼她的福惠……”她有些慌不擇言,也沒察覺到此時她的話出了什麼問題。其實,她該好好問問他,爲何突然想着要過繼阿哥給十二?
“嬋嬋!你聽我說!”胤禛看她眼淚水不斷,忙不迭地給她擦淚,急急打斷她的話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