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皺眉，“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哭喪着臉給誰看呢？”
看到木森走了過來，孫聖楠眼中的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小森，沒了，都沒了。”
劉天德也跟着落淚，一個大老爺們，哭得就像孩子一樣。見兩人如此，楊仁、朱志傑他們也跟着眼圈泛紅。虎賁、鷹揚這次實在是太慘烈至極，總共三千衆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三百餘人，僅存十分之一啊。
“我對不起他們，我不是一個好校尉，我沒能帶他們活着回去，是我無能！我無能啊！”劉天德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膛，淚水打溼衣襟。
見自己校尉如此，虎賁殘兵和鷹揚殘兵也跟着嗚咽，一時間悲傷瀰漫，就像大霧籠罩四野。
聽到劉天德和孫聖楠他們的哭喊，木森心中雖然動容，但面上依舊寒霜凌冽。“不許哭！”他喊道。
但他這一聲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劉天德、孫聖楠和他們麾下的士兵依舊悲慼。見此，木森雙目一凝，一腳踹到了劉天德身上。這一腳的力氣是如此之大，毫無防備的劉天德直接被踹的倒在地上，滿是泥污。
所有人都被木森的動作嚇到，孫聖楠他們甚至忘記了哭泣。
“小森……”楊仁看了看劉天德，又轉向一臉暴怒的木森。
木森沒有理會楊仁，而是對着劉天德喊道，“站起來！”
他這一道聲音就像是空谷驚雷，把這片枯木沼澤震得隱隱晃動，原本沒有注意這邊的衆多武者也紛紛投來打量的目光。
“木祭酒這是要幹什麼？”當看到倒下地上的劉天德時，衆多武者紛紛想到。
“我叫你站起來！”見劉天德沒有動靜，木森再次喊道，這次的聲音比上次更大，空中甚至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音波。
劉天德終於緩緩起身，帶着滿身的泥漿和滿臉的悲傷站了起來。但他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沒有一絲活力。
“看着我。”木森喊道。
劉天德擡眼，眸中有愧疚，有不安，也有死寂。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和那種只會自怨自艾的可憐蟲有什麼區別？”雖然木森恨不得再給劉天德一腳，但他最終還是生生剋制住了這個衝動。只是他的語氣依舊暴虐，如狂風暴雨交侵。
“小森……”劉天德囁嚅着。
“說話給我大點聲！”木森暴喝。
聽到木森的喊聲，劉天德嘴脣顫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未吐一字。
木森臉色陰沉地搖了搖頭，“你太令我失望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開封的利刃，讓劉天德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知道木森爲他們付出的心血，也知道木森所教給他們的東西是何等珍貴。所以此刻，他心中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噬咬，那種感覺，痛不欲生。
劉天德所散發出的情緒就像是流感，迅速感染了孫聖楠和衆多殘兵。就連那些事不關己的圍觀武者此時都心有慼慼。
“哼！此戰非戰之過，團滅陰極新兵營，把一支上萬衆的百族聯軍似乎完全拖垮。這樣的戰績就算是放到百族邊疆，也足以如星輝閃爍。”白彥撇嘴，“木祭酒不褒獎安慰他們就算了，現在的做法未免寒人心吧？”
白彥覺得這是一個在木森和虎賁、鷹揚之間埋刺的好時機。雖然木森對他們有傳授兵法的大恩，但木森和他們畢竟沒有直接隸屬關係，紐帶全靠情感維繫。但是，你知道的，有時候情感這個東西會很不靠譜。縱觀蠻荒歷史，由恩變仇的例子比比皆是。
只要鋤頭揮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到，他這樣想到。
“滾！”
但他心中的得意還未持續太久，就被木森冰冷的話語所澆滅。
“木祭酒，大丈夫行事，無不可對人言。怎麼，現在我們連發表看法的權利都沒有嗎？”白彥臉色有些漲紅地說道。
木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生死兩難。”
隨着木森的話音，衆多銀甲士兵紛紛把gongnu對準白彥，就連校尉被木森罵成孫子的虎賁營士兵也是如此。
這種情況讓白彥有一種爆cukou的衝動，麻吉，我是爲你們打抱不平好吧？真是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不識好人心！不過在弩箭的威脅下，白彥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相對於白彥的不分狀況，趙十三就把事情看得清晰明瞭。你這種離間計謀在其他地方可能還有效果，但在這裡……
呵呵，你難道沒有看到，木森在訓斥劉天德的時候，他麾下的士兵一點反應都沒有嗎？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木森在虎賁營的權威已經深入人心。
心中鄙視一番白彥後，趙十三又把目光投向鷹揚、龍驤……這幾支隊伍。和虎賁營一樣，他們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對木森教訓劉天德沒有顯示出絲毫詫異，彷彿這件事情理所應當。
“木祭酒大才啊。”趙十三心中嘆到。同時他又想到，“水凝兒xiǎojiě倒是會交朋友，不聲不響就交了一個可能會騰飛的蛟龍。”
“但這個蛟龍是不是太過剛烈？能不能笑到最後也是個未知之數。”
“不過總的來說，這個傢伙還是蠻和我胃口的。要不要找個機會好好接觸一番？”
……
趙十三的心中風起雲涌，無數念頭思緒浮現糾纏。
但對於這些，木森可不知情，見白彥不再說話，他重新把目光定在劉天德身上，“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麼？”
劉天德依舊是連綿不斷的‘對不起’，頭顱低垂，淚流不止。
“夠了！”見劉天德如此，木森大怒，額頭上甚至有青筋暴起，“對不起！對不起！就知道對不起！但對不起有用嗎？”
“就算你說一萬次對不起，死去的戰士都活過來嗎？！”
“不能！他們都死了，都魂歸大地，再也沒有重生的可能性！”
“你知道嗎？！”
說到這木森一把揪住劉天德的領子，用吃人的目光看着他，再次重複地吼道，“你知道嗎？！”
被木森揪住的劉天德絲毫沒有反抗，他只是喃喃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木森緊緊盯着他足足三息，然後狠聲說道，“你知道個屁！”
“兄弟們埋骨野外，有些甚至屍骨無存，而被他們視若主心的校尉竟然在這裡自怨自艾，顯盡懦弱。你說如果他們看到這一幕，會不會後悔加入虎賁營，爲你效死？”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的。因爲我慷慨赴死，壯懷激烈，沒有墜落人族威名，也沒有讓親族爲我蒙羞。但是，我所追隨的校尉竟然是一個慫包，一個沒有遇事只會自暴自棄的慫包。事後人們會怎麼說？”
“他們會說，這個武者勇敢無畏，就是眼瞎！”
木森的話就像是一把把鐵錘，狠狠敲打在劉天德的心房，因爲痛苦，他的甚至扭曲成一片，“你讓我怎麼辦？你說，你讓我怎麼辦？我忘不了他們臨終時的模樣啊，他們說，校尉，來世還做兄弟！”
“可是，我哪有臉做他們的兄弟啊？”
“我是懦弱，我是無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啊……”劉天德的聲音先是聲嘶力竭，後來慢慢變得沙啞無比，字字泣血。
依舊抓着劉天德衣領的木森吼道，“你不知道怎麼辦？好，我告訴你該怎麼辦！”
“百族殺了你一個兄弟，那你就要殺他們十個！殺他們一百個！”
“讓他們陪葬！”
木森嘴中蹦出的話，就像是臘月的冰霜，冷酷的讓人的血脈都凍結凝固。“我要去坑殺一支數萬衆的百族隊伍，爲兄弟們報仇，你去嗎？”
聽完木森所說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劉天德眼眸中忽然迸濺出明亮的神采，裡面有渴望，有仇恨，還有漫天的殺機。“我去！”
“去就給我打起精神，別像個瘟雞似的。”木森鬆開劉天德，然後把他推開說道。
“好，好。”劉天德連忙答應着。
此時，孫聖楠也擦了擦眼淚湊了上來，“小森，你說的是真的嗎？”
木森點頭。
“我要他們給兄弟們陪葬！”孫聖楠恨聲說道，精緻的臉上竟然流露出明顯的猙獰味道。
“那就不要再哭。”木森冷冷地說道。
“好，不哭，不哭。”
……
就在木森和劉天德、孫聖楠他們說話的時候，衆多圍觀的武者全部陷入熱議，有的在質疑這支數萬百族隊伍的真實性，有的在絞盡腦汁地猜測木森會如何坑殺，還有的在考慮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一時間，如蜂羣嗡嗡，連綿不絕。
木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封。”
他的話音剛落，劉天德、朱志傑、楊仁、孫聖楠同時出手，構建了一個隔絕感知的靈力光罩。頓時，所有的嘈雜遠離他們而去。
“裝什麼神秘？”白彥不忿。
“嘿嘿，這種大事當然要謹言密謀，難道要告訴全天下他們的計劃嗎？”趙十三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