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聊天記錄太多太多。
她慢慢看着,目光經常駐留在那些代表兩人關係很親密的語氣助詞和表情包上。
忽的,輕輕一嘆。
“以後得注意了,不能再這樣,免得她們誤會。”
白老師把目光終於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環顧四周,又愣愣地看向窗外,那裡有一樹金黃色的楓葉映入眼簾,在微風中搖曳着。
風不停,樹葉就一直襬動着。
她看了好幾分鐘,心裡也想明白了,最終落爲一條準則:享受這趟旅程,但把握住兩人間的分寸。
……
半橋鄉是休林縣離縣城最遠的鄉,李石驅車從西遞古村出來,先到離休林縣城最近的蘭度鄉,再轉道前往半橋。
開了半個小時後,道路兩旁全都是連綿起伏的大山,山上樹木茂盛,密密麻麻。
他中間尋得一處靠河的地方停下來,下車朝四周的山林觀望了一番,有種直接找個地方進山的衝動。
“這邊的森林資源真是好,難怪野豬氾濫成害了。”
拿手機搜了一下休林縣的森林覆蓋率,果然,高達百分之八十二。
李石抑制住自己的這個衝動,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
至少得去李新堂哥那弄清楚當地政府劃的可狩獵範圍和當地大致的地理環境。
此後前往半橋鄉的公路都是沿河而修,李石又驅車一個多小時,才抵達鄉鎮府,見到了李新。
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兩人只聊了幾句,便又繼續出發,李新在開着他的麪包車在前面帶路,直奔戴梓村。
十幾分鍾後到了地方,把車停在村頭,李新介紹着村裡的情況:“咱們這個村過去就是婺源了,這邊雖然成羣結隊來旅遊的人少,但零散的遊客也是有的,而且徒步的揹包客比較多,所以村裡有兩個家庭民宿,我堂哥家就是其中之一,你可以直接住在他那。”
村子不算小,四周被高低不一的山林環繞着,其中南邊有個較矮的山包上看着好像種的茶樹。
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具有徽派特徵的院子前。
“這裡就是我堂哥家。”
李新往裡走,很快迎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此人身材魁梧,一看身上就有常年鍛鍊和勞作的痕跡,是把好手。
經介紹,這就是李新的堂哥李文華,早年間當過兵,現在是村裡的治保,也是村裡狩獵隊的隊長。
李文華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也很善談。
“你要跟我們進山拍視頻是沒問題,但是有一條,就是必須跟緊我們,不能亂跑,山裡除了野豬,還有豪豬、猴子、麂子、鹿子,萬一運氣好,還有可能碰到豹子,危險的很。”
“你要是亂跑,我們可不敢領伱進山。”
李石立馬保證道:“跟你們進山我肯定不亂跑,我就是想拍點你們獵捕野豬的素材。”
李文華聞言點點頭,又上下打量李石,有點遲疑:“進山很累的,怕你這身體吃不消。”
李石拍了拍胸膛:“這你放心,其實我身體素質非常強的,絕對不會落隊。”
接着雙方又聊了一下費用的事,李文華和狩獵隊其他三個隊員,每個人五百塊錢一天。李石特意強調了,這個錢除了是出鏡費,還包括在鏡頭前回答他的問題,爲自己順理成章打聽山裡情況埋下伏筆。
李石直接掏現金把明天進山的費用給付了,順帶還在李文華的家庭民宿要了個房間。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文華就把其他三個隊員都喊了來,介紹了他們認識了李石。
餐桌上的主菜是本地的魚,味道很鮮美。
不過李石這趟來不是爲了美食,他吃飯的時候,就開始套話了。
狩獵隊都是村裡的農民,基本上都不擅長說話,所以和李石聊的,還是李文華和李新。
李文華本來是看在堂弟李新的面子,才願意幫這個忙的,不過李石來了之後,人很好說話,出手也大方,很快就贏得了他的好感,聊天的時候,基本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們明天進山主要是爲了查看以前佈置的陷阱,順帶再往苦興嶺那邊查看有沒有野豬的痕跡。”
“苦興嶺?”
“是啊,從村裡西邊進山,翻過前面三個山包,就是苦興嶺,那一帶野東西比較多,經常有一羣一羣的野豬出沒。”
……
這一頓飯,從傍晚五點吃到晚上八點多。
農村裡這種飯通常肯定是要喝酒的,但李文華是個很頭腦很清晰的人,考慮到明天要趕早進山,他就讓媳婦只准備了一斤米酒,六個大男人各自喝了一小杯,意思意思。
八點半散了場,李石來到院子右邊的二樓房間。
房裡跟普通的酒店裝修大差不差,牀單和被套是新洗過的,能聞到一點洗衣粉被太陽暴曬過後的香氣。
李石關好門,把登山杖劍放在牀頭,鼓囊囊的雙肩包就直接放在牀上。
然後順勢靠着牀頭一坐,拿着手機,迫不及待地打開地圖軟件,先定位,然後轉成“地球衛星圖模式”,查看起四周地理位置情況。
“這裡過去兩座山,那大概就是這個一塊,是李文華說的苦興嶺。”
“再過去,這一大片都是山脈,上面還有云氣。”
“一、二、三……九個,要翻過九個山嶺,纔是源頭村。根據公告上的說法,到源頭村這一片都是可以狩獵的範圍。”
……
李石研究了二十分鐘的地圖,對下一步該怎麼做,心裡越發有數。
“以我的能力,沒必要拖時間,明天跟他們進山熟悉一圈,晚上我便趁着夜色單獨行動!”
他是從農村裡走出來的。
小時候很害怕一個人走夜路,更別說走山路了。
但如今早就不同,尤其十一的時候,雨夜山中突破的經歷,讓他對晚上獨自進山這種事覺得很平常。
又玩了會手機,刷了會視頻,準備早點休息的時候,忽然覺得好像落了個什麼事,想了想,打開微信,翻到白老師的賬號,聊天記錄停留在中午。
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原來是對方一下午到晚上都沒給自己發過信息。
李石點開輸入法,打字:“茫茫同學,咋樣,休息了不?”
白老師的回覆倒是極快,發過去後不到二十秒鐘,就來了信息:“還沒有,正在外面逛呢。”
緊接着就是一個隨手拍的小視頻,視頻里正是西遞古村的街道——夜色迷朦,卻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遊客還有很多。
緊接着便是一堆她下午遊玩拍的照片。
李石一張張看了,尤其那些真人自拍的照片,着重看了看,最後得出結論:這個白老師顯然不是經常拍照的人,自拍技術很一般。
可惜了這麼好的人像模特哦。
攝影作爲他學生時代的興趣愛好,李石是發自肺腑的喜歡,尤其是人像攝影上,看到這麼好的模特,本能的手癢癢。
就跟釣魚佬到了一處新的好水域,總是會忍不住拋幾桿。
他直言不諱:“人好看,景好看,就是你的拍照技術差了一些,等我這邊忙完了,到時候我給你拍幾張。”
早上五點鐘,李石醒來後沒出門,就在房間看視頻,沒多久,他就聽到外面院子裡有動靜,打開窗戶看了眼,是李文華開着他的小皮卡出去了。
“應該是去鄉pai出所領qiang彈了。”
昨天李文華就說過,狩獵隊的獵槍平時都放在派出所保管,需要的時候再拿狩獵證去申請領取。
這方面管的很嚴。
六點多,李石正在站樁,又聽到外面有大動靜,他收功出來,發現昨天晚上吃飯的人都在院子裡了。
那長長的東西快去吸引了他的注意,不過他很懂分寸,再好奇也有開口說拿來看看之類的話。
大家吃了早餐的時候,李石就拿着運動相機開始拍攝。
拍着這些狩獵隊的隊員,問各種問題。
大家雖然對着攝像機有些害羞,但都很配合,只是普通話不標準李石聽的有些費力。
吃完早飯,檢查整理好裝備和乾糧,趁着天剛剛微亮,便帶着東西來到村子西邊的山下,由隊長李文華打頭陣,進山!
狩獵隊已經進山過很多次,前面兩個多小時都在外圍打轉,查看以前佈置的圍欄、陷阱和籠子有沒有收穫。
現在有要求,佈置的陷阱都不能“下死手”,也就是陷阱只能困,不能加尖利的銳物。
所以很多陷阱有被觸動過的跡象,但裡面卻沒有獵物。
“最終還是得靠槍,我們現在主要是防止野豬下山傷人和危害農作物,一般要等到十一月底和十二月份的時候,纔會和其他狩獵隊一起圍獵。”
李文華把一個陷阱裡的誘餌補充好,對着李石手上的鏡頭,拍了拍肩膀上揹着的東西。
三個小時後,終於來到苦興嶺。
這裡的山林越發茂密,狩獵隊的人也明顯變得謹慎起來,原本揹着的長槍也都拿在手裡。
李石也把掛在腰上登山杖也拿在左手,提高了警惕,做好了萬一遇到情況隨時出手的心理準備。
右手的運動相機一直拍着,不得不說越是深山老林,風景就越漂亮。
又往深山裡走了一段,忽然他上衣兜裡的手機響了。
到了這一帶手機信號時有時無。
把運動相機暫時收起來,右手換成手機,看了下,是白老師發了她上午遊玩的照片來。
“走在這種漂亮的古村子裡,總有種創作的衝動,你說我以古村爲背景,寫個故事怎麼樣?”
李石嘴角露出微笑,單手打字:“當然很好啊,不過我這會在山裡,等我這邊事情忙完了,咱們再見面討論。”
順帶也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只是信號突然又不咋好了,照片發了兩次才發過去。
白老師好奇問道:“你去這種深山裡做什麼呢?”
李石正要回復,忽然聽到後面“砰”的一聲巨響,緊接着林間有劇烈的動靜傳來。
“有野豬!”
“樹斌你左邊,開槍!”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李文華聽到槍聲後快速向右後側舉起槍,但只看到灌木裡一道黑影朝那邊一個隊員奔襲過去。
他右手的手指已經放在扳機上,可不敢勾下去,因爲這一槍很有可能野豬沒打到,反而要了那個隊員的命。
所以他只能開口大喊,提醒對方開槍自保。
可一切太突然了,那個叫李樹斌的隊員根本來不及做什麼,一頭巨大的野豬已經卷着塵土跑到面前,那獠牙眼看着就要頂在他身上!
遠處的李文華看的牙呲欲裂。
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第一下來不及,但決不能讓李樹斌被野豬頂到第二下,必須在那之前開槍!
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就在這時,他通過槍上的準星看到,側面忽然閃來一道影子,擋在李樹斌的右前方。
“昂!!!”
撕心裂肺的的豬叫聲隨之響起。
所有一切動靜似乎在那道影子出現之後戛然而止。
極動化爲極靜,讓人心頭怪異。
他疑惑地擡頭。
是李石!
李文華連忙快速跑過去,發現李石已經把手上的劍從那頭至少兩百斤的野豬腦袋裡拔了出來。
這時候,其餘人也都跑了過來。
大家看着李石手上那把滴血的劍,都有點懵。
剛剛……發生了什麼?!
七八鍾後,死裡逃生的李樹斌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他所見到的經過:“當時我在這邊巡查,沒想到本來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地方突然竄出來一頭豬,我開了一槍,它嚇退了幾米,但接着又朝我撞來……我根本反應不過來,以爲自己要被撞死了,就看到他拿着什麼東西,就那樣刺進豬腦袋裡,跟刺豆腐一樣。”
旁邊李文華聽的一陣後怕:“原來開第一槍是你啊,那……你真是命大。”
這時,另一個隊員舉着槍到之野豬竄出來的地方查看了一番:“這裡有個淺窩,可能那頭豬是在這塊睡覺,旁邊雜木太多了,我們最開始根本沒發現它。”
“太危險了。”
狩獵隊覆盤了過程,最後所有人都看向旁邊站着的年輕時,目光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那是對強者的崇拜。
李文華走過來,看了眼李石手上已經恢復成登山杖模樣的仗劍,問道:“李老師,你是武功高手啊?”
他已經查過了野豬的屍體,大腦直接被利器洞穿的,力氣大的恐怖,也夠穩、夠準、夠狠!
難怪野豬撕叫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李石這會還在回味剛剛行劍見血的經過,仔細體會着那種親手用冷兵器刺穿新鮮血肉的觸覺和感覺……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與當初在煙城鄉下殺家豬的感覺完全不同。
格外的刺激!
聞言擡頭,朝李文華笑了笑:“是啊,不過主要也是我天生力氣比較大。”
心情快速平復,緊接着心頭腦海中便有觸動傳來。
見血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