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雙手拿着手機，靜了靜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去，然後才點開輸入法：“謝謝。”
發過去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還好嗎？”
作爲朋友，這句話算是關心了。
賀雅茹回覆的很快：“我不好，唉，好難受。”
李石：？
難受？
吳媛不是說她表面難受，其實內心反而是放鬆和高興的嗎？
怎麼她倆說的不一致……
李石思維敏捷，自然意識到肯定是有一人在撒謊，不用說，他是絕對信任吳女士的，撒謊的必然是賀姐。
可賀姐爲啥要跟自己撒謊呢？
手指劃了一下屏幕，微信返回到聊天列表，目光下移，點開吳媛的對話框，輸入：“今天晚上你和我聊天事，跟賀姐說了嗎？”
信息發過去，吳媛很長時間沒回，他還以爲是已經睡着了。
李石不知道的是，吳媛收到他信息的時候，就和賀雅茹在一起。
兩人各自玩手機，等她看到李石的微信後，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眼珠一轉，直接轉身撲向旁邊的貴婦，一個端莊貴婦，一個商場女強人，如滕蔓一樣糾纏，嬉鬧了一會，又嘀咕着說了很久的話。
“老實交待，是不是早就惦記我男人了？”
說着，一隻手在某個豐潤的地方捏了一下，力道不大不小，似乎表示着不滿，又像是在享受什麼。”
……
“你就說敢不敢賭吧？”商場女強人那好看的下巴微微擡起，朝着未亡人貴婦，不可一世的樣子。
“這……我有什麼不敢的。”貴婦似乎不堪受激。
“那就三個月爲期限！”
“三個月太短了，你也知道他有時候都不怎麼搭理我，半年……一年行不行？”
吳媛想着李石的性格，以及那如鈦合金般強硬的——意志，鬆了口：“那就就半年，不過賭注我還要加一條。”
“什麼？”
“如果你輸了，以後我們私下裡，你得喊我……姐姐，嘿嘿。”
……
李石沒收到吳媛的回覆，便也沒回賀雅茹的微信，繼續搜索附近的美食信息。
京城在網上有“美食荒漠”一說，這只是有些人覺得京城沒多少本土誕生的美食，實際上，作爲首都，兩千多萬人口的大都市，好吃的飯店是極多的。
在這兒，能找到全國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的美食。
網上搜了一圈，找到一家主打西江菜的飯店，評價說不錯，只是價格略貴，人均七八百。
“人均七八百也還行，就定這家了，西江菜的口味和湘菜接近，而且徐薇就是西江人。”
李石把這家店添加到收藏夾，準備明天帶朋友們去嚐嚐。
就在這時，吳媛那邊終於有回覆了：“我沒跟她說呀！（李老師，這句是謊言哦）”
李石眨了眨眼。
盯着她發的話沉思了三點五八秒鐘，依葫蘆畫瓢，打字回覆：“哦。（爲啥呢？）”
吳媛：“嗯嗯。（我和她打了個賭，按照約定，我不能告訴你賭約的具體內容）（小可憐）（親親）”
李石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打了個賭？
按約定不能告訴我賭約的內容，那就是賭約和我有關？
李石不是傻子，立馬聯想到吳女士一向的作風，頓時有了猜測，搖頭失笑。
“算了，不管她，隨她去作妖吧，反正她不會害我。”
如今他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衝擊書法宗師上，其餘的，都懶得過於費神。
如此一想，便打字：“好吧，那我不問，我就當作不知道。”
和吳媛聊完，想着之前還一直沒回復賀雅茹，又點開她的微信，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禮節性地回了六個字“保重，節哀順便”。
不想剛發過去，對方直接回了個視頻通話申請過來。
李石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二十三分。
這深更半夜的……
點擊接受。
屏幕變成視頻通話的界面，似乎手機沒那正，映入眼簾的先是一件真絲睡裙，然後滑過一大片驚人的雪白，緊接着鏡頭晃動，最後纔出現賀雅茹那張端莊秀美的臉。
“李老師，祝賀論文發表哈！”
她一開口，先是祝賀，聲音溫婉，臉上帶着笑意，絲毫看不出難受的樣子。
李石：……
你裝都不裝一下的麼？
“謝謝，應該感謝你和吳老師，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認識吳老師，不是吳老師，我這兩篇論文也不會發表的這麼順利，還是一次性同時發表，謝謝了。”李石真誠地道了謝。
“哪裡，我沒做什麼，主要是我小姨……不過也是李老師你的論文水平高，現在我小姨是你的真實粉絲呢，她不但到處給她的那些老朋友推薦你的論文，還有你拍的那個視頻裡不是有《思君》的影像嗎？她也讓我幫着挑出來，剪輯成一個單獨的視頻，也是到處發給別人看，說您是五百年難出的書法大家呢！”
她說話的時候，語調似乎與以前的沉穩、平穩不同，多了一些活潑。
李石察覺到了，但是沒在意，他注意力在吳老師對外誇讚自己是“五百年難出的書法大家”上。
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數千年以來，書法史璀璨，厲害人物太多了。
自己如今的書法水平雖然已經達到了（專業）層次，甚至摸到了（專業+）的門檻，但畢竟還沒有達到（專業+），離王羲之、張旭等各時代的天花板書法家還是差了一線。
目前來說，“百年難出”當得起，“五百年難出”則暫時不能受之。
或許再過個半年一載，纔可以心安理得接受這樣的讚譽。
現在還不行。
他連忙認真道：“吳老師過譽了，我暫時還當不得這麼高的評價，還需要努力才行。”
賀雅茹今天這個視頻通話，本來是“別有目的”，這會聽他說的認真，似乎是肺腑之言，不由一怔：“李老師，你真這麼覺得啊？”
她想起李石在小姨那住的那段時間，表現的書法水平，不但讓她至今都覺得震撼，甚至讓原本就是書法家的小姨，都成了他的粉絲！
就這，居然還說“要努力才行”？
關鍵，他說的很誠懇，一聽就是肺腑之言，不是裝的。
李石平靜道：“當然，我現在書法基礎已經錘鍊的極爲深厚了，但個人風格還沒有完全成熟，作品高度也不夠，離王羲之、張旭那個層次還差些，所以我正在努力找靈感創作，需要通過創作來完善自己的風格，同時衝擊作品的新高度，爭取寫出《蘭亭集序》、《祭侄文稿》這樣的神品之作來。”
賀雅茹聞言，沉默了。她突然有些羞恥，爲自己對李石動那樣的念頭感到羞愧，覺得自己實在不該動歪腦筋，來阻礙李石創作……
王羲之，張旭，《蘭亭集序》、《祭侄文稿》等等，這些教科書上的歷史人物和作品，如果是別人拿來自比，她肯定會覺得這個人不要臉，不自量力。
可從李石口中說出來，是那麼平常，她覺得非常自然，一點都不突兀。
這讓她忽然意識到，以李石的書法水平與天賦，是可以達到什麼樣的歷史高度的！
“難怪小姨會那麼推崇他。”
“這是活生生的王羲之、顏真卿啊！”
賀雅茹忽然覺心情有些沉重，那是一種歷史的厚重帶來的情不自禁地沉重。
“如果，如果……他的作品和名聲也會像王羲之、顏真卿一樣，流傳到千年以後，我……”
“呃。”
“如果我跟他發生些什麼，那豈不是……是跟千年以後教科書上的歷史名人發生了些什麼？！”
賀雅茹突然覺得之前的沉重瞬間不翼而飛，莫名有點亢奮。
李石見電話對面突然沉默不說話，輕聲問道：“賀姐，是不是困了，那先不聊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啊~，好，好。”
電話裡的聲音讓賀雅茹嬌柔身體一顫，似乎受了什麼異樣的刺激似的，連忙回道。
可聲音也是顫抖的。
像極了那啥似的。
李石仔細聽了聽，好像沒聽到電機震動的聲音，掛了電話後，爲自己把人賀姐想歪了反思兩秒鐘，然後點開手機上的讀書軟件，選了本宋代架空小說，閱讀起來。
看了二十分鐘左右，時間快凌晨一點鐘了，賀雅茹又發了條信息來。
“李老師睡了嗎？我還想問你個事。”
李石暫時退出讀書軟件，回了句：“還沒，你問吧。”
賀雅茹：“你說過等作品累積到一定程度上會辦展，我想問的是，到時候辦完展，你其他的作品會流入收藏市場嗎？”
李石不假思索回道：“當然，除了少數幾件自己收藏外，其他的作品應該都會找機會放到收藏市場試水，畢竟我也希望揚名，希望更多能知道我的作品，知道我的書法，去臨摹和學習我的書法。”
這是他從（專業+）走向（書法宗師）必須做的事。
賀雅茹立即道：“那我想成爲你作品的推手和最大的藏家！”
李石怔了怔，沒想到她突然會這麼說。
還沒回復，對方又來了一句：“當初從看到《美人浴》那一刻起，我已經是你書法上的頭號粉絲了！！”
李石沉默了。
現代藝術家，不管是哪一行，想要成名，都少不了資本推手和粉絲追捧。
他早就知道作品的藝術價值與市場價值，很多時候是不對等的。
以前想的是，等自己的作品到大市場裡去試水的時候，如果遇不到識貨的實力藏家，那就自己披個馬甲下場。
“自己用馬甲來做這些事，終究是下策。”
李石琢磨了一會，賀姐的實力不用說，不管是資本還是各方面資源，絕對都是“大佬級”的。從之前的接觸來看，她對自己美人書體的喜愛也毋庸置疑，甚至對《美人浴》到了癡迷的程度。
還有她和吳媛的關係，也能加一層信任度。
倒是個極好的人選。
李石認真起來，思維如電，想了方方面面，實際也就過了二十來秒鐘，打字：“你認真的嗎？”
賀雅茹：“無比認真，拋開我對你書法的喜愛不說，從投資的角度看，也值得我這麼做，我相信我自己和我小姨的眼光，你將來肯定能成爲歷史級別的書法家，名垂青史！”
李石笑了笑，對於這一點，他自然也無比堅信。
又想了想，道：“今天太晚了，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咱們再當面細聊吧。”
賀雅茹：“好，我會盡快去找你！”
過了幾秒鐘，又加了句：“正好還有那對手鐲的事，到時候一起聊。”
李石：“行。”
……
跟賀姐聊完，李石又看了半個小時的網文才睡。
第二天上午，他早早的和艾雅退了房間，來到紫金苑新買的房子裡。
換鎖，開通網絡，打電話讓傢俱商配送……當然，也沒忘記打了電話給賀雅茹的小姨吳老師，親自跟她說了感謝。
等到了下午，又叫一批保潔來搞了個衛生，到這會，雖然還有些傢俱沒到位，但房子裡也徹底變了模樣，從之前的歐式風，轉化成了簡約文藝風。
李詩意也從她學校那邊趕了過來，看着煥然一新的房子，向李石感慨道：“這樣太好了，完全變了一個樣子，我都想不起之前是什麼模樣了，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李石笑道：“恰當的審美和不差錢……”
更換軟裝的採購和人工加急費、衛生費等等，花了五十多萬。
當然，主要是傢俱費錢。
尤其沙發和幾張牀、牀墊，是大頭。
趁着還有點時間，他們三人先去附近的超市採購了一些牀上用品和生活用品。
在超市裡轉了一圈，兩個推車很快就堆滿了。
買單的時候，看着堆積成小山的東西，李詩意突然道：“唉，失誤了，應該等薇姐開車來了再買的，這麼多東西，我們三個人都不好提。”
李石笑着道：“能提，我力氣大。”
最後艾雅和李詩意提着體積大，但質量輕的衛生紙和牀上用品，剩餘用最大號的購物袋裝的四袋，李石一手提兩個。
打車回到小區門口。
因爲小區是人車分離的，下車後離到五棟電梯口，步行還有一段距離。
走了幾十米後，他中途故意停下來休息。
“要不先放這裡，分兩趟拿吧。”李詩意對他的力氣一無所知，見他休息，連忙建議道。
“不用。”
李石笑了笑，提起來繼續走，心裡卻在想，這邊也還是得有輛車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