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引子已配置完畢,濃郁的藥香飄蕩在屋內,屋內擺着一個大木桶,木桶裡的顏色呈現碧綠,一眼看去很是瘮人,而那藥香正是從這水裡發出來的。
顧銘望了望這木桶,不禁吞了吞口水。
而正當顧銘要走入這木桶中時,白衣女子將顧銘叫住。
白衣女子大概是不放心,最後只得道:“我還是先給你灌注點真氣吧。”
顧銘當然沒有拒絕。
白衣女子一掌拍在顧銘的背上,顧銘的身體突然一陣震顫,絲絲白色真氣纏繞顧銘的周身。
半分鐘後,白衣女子撒手,顧銘站了起來,顧銘此刻覺得渾身充滿了一股幹勁,隨即走入木桶中。
嘶!
剛浸入藥水中,顧銘便覺得一股刺激的氣流鑽入皮膚中,頓時他臉露苦色,隨着時間的不斷流逝,顧銘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但顧銘卻咬緊了牙齒,因爲他一定不能敗,他不能輸,他不能向命運屈服,他已無退卻之路。
一刻鐘後,顧銘的頭頂開始冒白煙。
一個時辰後,顧銘的臉色已青紫。
三個時辰過去,顧銘的背上已漸現經絡。
他依然在堅持,咬着牙在堅持。
四個時辰後,顧銘終於難忍鑽心之痛,終於昏了過去,白衣女子忙走近前去看,但他還有氣息,白衣女子猶豫要不要將他弄出來。但想了想,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那孩子那麼倔強,如果我現在將其弄出來了,他醒來之後也必定會對我心生芥蒂,既然如此,那還是隨他吧。只希望他能挺過來。
期間,顧銘醒過來又昏死過去,這樣不斷輾轉在生死邊緣,幾經折磨。
一天之後,木桶突然炸裂而開,顧銘全身筋斷而亡。
白衣女子驚愕之餘立馬趕了過去,然而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是沒救了,這次不是昏死過去,而是真的暴斃了。
以凡人的體質,即使我給他輸入真氣,終究還是沒用,白衣女子也只有嘆息一聲了。
……
無盡的黑暗,眼睛明明已經張開了,卻只見一片混沌,一點光亮也沒有,這種感覺就如同從來沒有睜開眼一般,難道說自己真的是瞎了?
任顧銘向這無盡的混沌大聲喊道:“有人嗎?這是哪裡?”
然而並沒有迴應,任顧銘又試着走了幾步,附近並沒有什麼阻攔之物,然後他就這樣一直走着,邊走邊不停吶喊,到最後簡直成了他一個人的叫囂。除了空一般的寂靜,再難覓見其他聲音,四周空空蕩蕩的感覺,連個迴音都沒有。
顧銘懷疑自己來到地獄。
額……不對,顧銘似乎突然預感到了什麼,他試着回想了之前的事情。自己之前不是一直浸在藥水中嗎?頓時那強烈到讓人無法忍受的疼痛感,現在直襲顧銘而來,光是想想就覺得後怕,記得自己曾幾番昏厥過去,然後又醒來,難道說……自己現在又處於昏厥當中?
可是昏厥了怎麼還會有思想?爲什麼就是無法再次醒來呢?
就在顧銘非常納悶之際,這時從遠處冒出綠幽幽的光芒,那顏色森綠森綠的,看着倒有幾分九幽之地的感覺,看着讓人慎得慌。
不過這光芒一出現,顧銘立馬不再思考其他,而是腳下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地方趕去。
大步奔行了一段距離,到得跟前,只見綠幽幽的光芒是從一堵牆上發出來的,一面泛着森寒冷意的發光牆壁,而這牆上還有幾個鮮紅的大字,這字的顏色鮮豔欲滴,就像是用人的血液塗上去的。
閻羅殿!
閻羅殿!
顧銘一連確認了幾次,但閻羅殿三個大字依舊血淋淋的立在那,彷彿要驗證這便是血淋淋的事實。
閻羅殿?難道自己已死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自己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這簡直就是開玩笑,自己怎麼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死了呢?!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呢!怎麼能這樣?
閻羅殿幾個大字下還有一扇門,門是重重的石門,這時門轟然大開,顧銘突然被兩個人架住了胳膊,顧銘轉頭一望,發現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人,這兩個怪物一個長着一副馬臉,一個生着一個牛頭。他們兩都面無表情,因爲馬和牛的面目本就無表情,而顧銘想要極力掙扎,但卻始終擺脫不了這兩人的胳膊,他兩的胳膊便像是固定的鐵手般,一旦咬緊便永遠放不開似的。
顧銘轉頭,然後他看見不斷從黑暗走來了人,各種各樣的人,男人,女人,胖子,瘦子,老頭,小孩;甚至有的就不是人,而是一種動物,有狐狸,有黑熊,有老虎,有獅子,有飛着的鳥,甚至還有爬蟲向着這邊趕來。顧銘被這一切驚呆了,他大概知道這是個什麼鬼地方了,但他卻想不到地府就是這個樣子的,似乎跟他想象中的畫面不一樣。
而無論是人還是飛禽走獸,每一個物種都由兩個長得奇怪的東西押着,例如老虎是兩個拿着鋼叉的黑白無常驅使着,孔雀脖子上被套着細細的繩索,爬蟲是被兩隻青蛙前後押着。
即使那無常的世間再無常,但到了這閻羅殿前,衆生都開始平等起來。
顧銘被推了一把,接着他被牛頭馬臉強行着押向前去,他們雖然沒有開口,但好像是在說:看什麼看,還不進去!
顧銘被押入門裡,門裡的世界更加開闊,雖然裡面也是一樣的幽暗無比,顧銘被押到一個廣場,廣場上的人非常多,多到一眼望去都彷彿望不到邊,而那些人似乎都排着隊,都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便像丟失了靈魂一般。
顧銘始終沒有覺察到只有自己好像還在思考,還能思考,而且他也沒看到他的臉上神色其實一直在變換,從驚詫到驚懼,從驚懼到好奇,他的臉上其實是一直有表情的。
在廣場上排隊等了大約幾個時辰,顧銘終於被押到一道橋樑上,橋上有一個老太婆正在給人喂着湯藥,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湯吧,而那些麻木不仁的人都是乖乖喝了下去,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孩一般聽話。而那些喝完湯藥的人緊接着都被推入了一望無際的黑暗深淵當中,甚至都沒來得及叫上一兩句。
“我不要我不要!”顧銘極力掙扎着,“我不想就這樣重新投胎做人,我還不想死!”
然而顧銘卻忘了他現在已是個死人。
“咦!”端着湯碗的老太婆突然轉頭朝着顧銘看來,她的目光中盡是莫名驚詫,“你爲什麼還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