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大事不好了!”
監工從傳送門處匆匆趕來,一邊奔跑,一邊慌張地大喊道。汗水浸溼了他的髮絲,沾滿了他的臉龐。
在陽光的照耀下,不論是疲態還是恐懼,都因此顯露無疑。
而在稍遠的地方,還有更多人的嚷嚷聲混雜在一起,隨着呼啦啦的風聲,一齊飄進了威廉伯爵的耳朵。
“天吶!女神在上,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這……這個魔法陣,它居然自己動起來了!”
“誰幹的?”
“真的不是我乾的!我用我自己、我父親、我爺爺、我曾祖父的名義發誓!”
“你們離遠一點!那裡危險!”
“……”
威廉伯爵眯起眼睛。
在他的視野裡,新修建的位面傳送門忽然開始向着四周放射耀眼的強光,同時急速轉動,像是五彩斑斕的大漩渦——
沒錯,就是漩渦。
在它旋轉的過程中,產生了極爲強烈的吸引力,似乎想要把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吞噬進去。
周圍的工人和魔法師們不得不匆匆撤離,以免被這可怕的漩渦吞入腹中。
像那位監工,之前離魔法陣最近,此時跑得也最快。一直跑到威廉伯爵城堡的大廳門口,他才停下腳步,扶着門框大口喘氣。
看他那臉色蒼白、恍若失神的模樣,顯然被這突發事件嚇得不輕。
“就差一點兒,”只聽見他捂着心臟、氣喘吁吁地說道,“差一點點,我就要被它攪成肉醬了。”
“至少你還活着。”
聽到他這話,守門的侍衛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一笑。
不過,儘管在這次事件中,伯爵領地上無人傷亡,但周圍的物資就無法逃過這一劫了。
威廉伯爵站在城堡頂層,眼睜睜地望着周圍的材料、器械——包括那批用於製作炸藥的珍稀的魔法材料在內,全部被失控的魔法陣捲入其中,然後就像掉進黑洞中一樣,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
然後他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他揮了揮手,把那幾個負責繪製法陣的魔法師們全部叫來問話。
“先生們,我需要一個解釋。”威廉伯爵淡淡道。
幾個魔法師面面相覷。
沉默片刻後,其中一人才猶猶豫豫地答道:
“伯爵大人,實話實說,我們真的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我們確確實實如您所說,照着艾倫少爺給的圖紙繪製了魔法陣,畫完還反覆檢查了好幾遍,我敢說一點錯漏也沒有。
“我想……剛纔那場意外,或許是因爲虛空之中空間亂流的干擾吧!”
聽到這話,威廉伯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聽你這口吻,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們之所以做不好一頓飯,是因爲一隻異位面的蒼蠅掉進了你的鍋裡?呵,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可是……伯爵大人,”那位魔法師委屈地說道,“我不是故意想爲自己開脫……但事實的確如此啊!
“剛……剛纔,真的有一股來自虛空中的力量干擾了魔法陣,使得它出現了那種詭異的變化……”
看到魔法師們一臉無辜的表情,威廉伯爵默默搖了搖頭,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此時他不得不暗暗慶幸,自己提前買了財產損失保險。
…………
北境審判所。
埃里爾早已被解開手銬,躺在牢房牆角充滿尿臊味的稻草上,百無聊賴地在腦子裡數着綿羊,早已失去了時間的觀念。
牢房漆黑如故。
除了用於送飯的小窗口外,再無一絲光線。
每一個被關在這裡的犯人,都會感覺自己變得和瞎子無異——準確來說,是和死人無異。
牆壁和地板都是粗糙的岩石,摸上去和冰塊兒一樣寒冷,從四面八方向擠來,組成這片充滿壓迫感的狹小空間。
就像是被葬進墳墓一樣。
但埃里爾卻似乎對此不以爲意。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地適應了這裡微弱的光線。
執掌黑夜的神明賜給了他一雙黑色的眼睛,使他得以在黑暗之中看清世界。
與此同時,那個神秘的六芒星圖案也給了他強烈的心理暗示,使得他堅定不移地相信,“使者大人”會來救他,偉大的黑暗之神還在關照着他。
畢竟,他的斧頭被奈爾加主教收走了。
而在覆蓋審判所的“聖光陣”的作用下,他體內的神眷力量也難以調用。
顯然,他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打破牢籠逃出去。
但神秘的六芒星卻似乎完全不受“聖光陣”的影響。
這使得埃里爾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
“偉大的黑暗之神啊,”每過一段時間,埃里爾都會怔怔望着天花板,雙手合十祈禱道,“如果您能賜福於我,讓我從這個地方逃出去,我一定會改過自新,好好減肥,絕不喝酒,絕不犯蠢……”
而在其他時候,無聊則成了他最大的敵人。
爲了打發時間,他試過數綿羊,數毛驢,數磚頭,或是猜測“使者大人”會想怎樣的辦法把他就出去……但時間一久,也漸漸膩味了。
每當到這個時候,他就會發自內心地感慨:
“唉,如果這裡有酒就好了。”
在這樣的處境下,每天獄卒來送飯的時候,便是他最愉快的時候。
只要聽到外邊的腳步聲,他就會湊到窗口旁,用自認爲最尖銳的語氣,狠狠嘲諷道:
“光明教會是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怎會提供這種垃圾一樣的食物?”
“這東西是人吃的嗎?老鼠吃還差不多!哼,你們光明教會的人都是老鼠。”
“喂,你們這裡不會連酒都有不起吧?”
“……”
大部分時候,送餐的獄卒都不會理會他,只會靜靜地守在旁邊,一言不發,待他吃完飯後,便把盤子收走。
僅有一次,獄卒隨口迴應了他幾句話。
“那你想吃什麼?”
埃里爾很長時間沒和人交談了,只覺得憋得難受。
聽到這話,他便不假思索便答道:“熱狗,三明治,煎牛排……嗯,除了黑麪包什麼都可以。如果可以的話,每個都來一份。”
那獄卒淡淡評價道:“你胃口真好。”
“我胃口一直很好,”埃里爾自豪地說道,“不然怎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但獄卒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立即噤聲。
只聽見對方沉吟片刻,道:“怪不得長這麼胖。”
對方的嘲諷正好戳在埃里爾的痛點上,令他深感憤怒,卻不知該如何回擊。
待他咬牙切齒想了半天,終於想好一句反駁的話語時,獄卒便早已轉身離去。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拋下一句話:“聽說你有個綽號叫‘狂斧’,我覺得不太貼切。要不改叫‘胖熊’吧?”
“去你的‘胖熊’!”埃里爾一拳頭狠狠砸在牢房厚厚的門上,“你纔是‘胖熊’!你們全家都是‘胖熊’!”
這組對話僅僅只是埃里爾囚禁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在此之後,那個獄卒再也沒有出現過。
漫長的寂靜之中,埃里爾甚至突然開始有些想念他了。
“其實……跟他聊天還是蠻愉快的,”埃里爾自言自語道,“至少比數綿羊有意思……嗯,只要他別再提‘胖熊’這個詞,一切都好。”
又過了一段時間,埃里爾再一次改變了想法。
“哼!‘胖熊’就‘胖熊’!只要有人能來跟我說說話,罵我是豬我都願意!”
然而,就在這時候,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門外傳來了一陣匆匆腳步聲。
埃里爾猛然坐直身子,打起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把這幾天憋了一肚子的話塞進對方耳朵裡。
但來人並不是那個喊他“胖熊”的獄卒。
而是一個身着鎖子鎧甲、手持監獄鑰匙的光明教會審判騎士。
只聽見“噹啷”幾聲,牢房的門被打開了,強光照射進來,刺得埃里爾睜不開眼睛。
然後那審判騎士大步走進來,抓着埃里爾的衣領,使後者不得不被動地站了起來。
“異端,我們的裁判長大人有話要問你,”騎士以冷冰冰的語調說道,“請你務必如實回答,否則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你生不如死。”
“你們審判長大人……他……他會問哪些方面的問題?”埃里爾揉了揉眼睛,對此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所有方面,”審判騎士回答,“包括你的身份,你的過往,你的計劃,你們這些邪教徒的種種佈局……
“以及最重要的,你們聖女寧死也不肯說出的那個秘密。” ωwш⊙ t t k a n⊙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