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泰被害第二天,徐浪手下幾名小旗官都被放了出來。
巨大的大黿假山前,千戶所六百餘人靜立。
何安雲站在假山上聲若洪鐘:黑水衙門沒有內鬼!
衆人看着頭戴聖賢之冠的千戶大人皆鬆了口氣。
黑水中人三世清白,入衙門之時都對着上蒼髮過誓。
確實不可能出現內鬼。
點卯後,墨清禾被何安雲召去,領了個任務:
查張炳姦污案。
...
一行六人,徐浪、墨清禾、沈覺、程久與另外兩名小旗官。
辰時,衆人步入天順府西邊同仁縣。
一處茶攤內,墨清禾有一口沒一口地品着劣茶。
“徐總旗,咱們百戶所平日都要做些什麼?”
墨清禾朝着一臉憂思的徐浪開口問道。
他來千戶所才短短數日,沒來得及瞭解黑水章程,突發之事卻一樁接一樁。
一旁的程久見總旗沉默不語,開口接話道:
“千戶所共七位百戶,即七個百戶所。”
“其他六位百戶大人主要職權在外。”
“監察貴族、護持萬民、威懾獸族。”
“咱們百戶所是最特殊一個,職權在內。”
“安百戶掌管刑名按劾,負責千戶所衆人派遣之事。”
“若不是...誒,若不是安大人被害!”
“咱們也不必出來查這姦污案。”
徐浪此刻突然喟嘆一聲:
“安百戶如此和善之人,竟遭了賊人毒手!”
安泰掌管千戶所衆官員政事功績,有監察之權。
除何安雲與宋謙文兩位正副千戶,其餘六百餘人皆受其核查。
權力說大不大,但在黑水內部可是衆人競相討好的對象。
墨清禾見徐浪神思迴轉,連忙打開話茬:
“徐兄,張炳之案早已了結,你可知爲何千戶大人還要我們去查?”
他隱隱覺得何安雲此舉有某種目的,似乎要觸及事情的真相。
徐浪咂了口粗茶,也是滿臉疑惑。
四日前,安泰在公廨房整理卷宗。
底下力士來報,說西邊馬行街死了個女子。
恰巧其餘百戶皆被外派,安泰便接過案子親自審理。
仵作驗屍之後,查出死者遭受過外力毆打,身上多處淤痕。
細查之下發現又是一起貴族犯案。
不同的是這次死了人!
“去看看吧,說不定千戶大人不打算放過張家。”
“再查姦污案只是爲了給安大人出口惡氣!”
徐浪一口飲盡茶水,當先起身而去。
約莫半刻鐘後,一行人抵達同仁縣。
知縣聽聞來了六位黑水衙門的官差,着急忙慌地出來接見。
...
死者盧佩蘭家住馬行街三巷,她生前在街邊擺攤,賣些胭脂水粉。
其父盧守平是一個財主家的長工,平日裡給東家幹些力氣活。
盧守平早年喪妻,父女二人相依爲命。
好在他東家衛行義待他不錯,每月工錢三百文。
除去吃喝用度,盧守平偶爾還能割二兩肉改善伙食。
五日前,衛行義上報同仁縣衙,狀告盧守平偷竊。
同仁知縣當即派遣衙役把盧守平緝拿下獄。
馬行街隸屬同仁縣管轄,在天順府西邊。
而府衙在天順府東邊,緊挨着黑水衙門。
此事不知爲何傳到了天順府衙,第二日一早便有府衙的衙役前來要人。
六人坐在同仁縣的公堂之內,聽着同仁知縣徐徐道來。
“五日前...”
墨清禾心中一動,出聲打斷道:
“知縣大人,五日前衛行義前來狀告盧守平偷竊,是什麼時辰?”
同仁知縣名叫丘宗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他混跡官場多年,練就一手過人的察言觀色之能。
丘宗立偷瞄了眼主位上的徐浪,見對方神遊天外。
他便起身對墨清禾拱手道:
“大人容稟,下官只記得那天夜裡已經很晚了...”
“夜裡?很晚?”
墨清禾起身急道:
“知縣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請您回憶下詳細時辰!”
丘宗立見墨清禾如此着急,便低頭細細思索。
一旁的沈覺擡眼看向墨清禾,好奇道:
“夜裡怎麼了?老弟你莫非有什麼線索?”
墨清禾心中涌動着不安,苦笑一聲:
“可能只是我多慮了...”
半晌後,只見丘宗立突然高聲開口:
“我記起來了,那時我恰好起夜解手,聽見外邊打更的動靜。”
他繞着公堂來回轉,右手食指不停地指着空處。
就在衆人快被他轉暈之時,丘宗立一拍腦門驚呼道:
“打更人喊的是‘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應是二更天亥時!”
轟!!
墨清禾感覺腦中響起一道雷霆之聲。
五日前,深夜。
二更天,亥時...
正是春華詩會結束之後!
那個時辰他正與神機子在閣樓密談。
這邊衛行義同一時刻狀告盧守平偷竊,當夜盧守平便被拿下入獄。
此事卻不知爲何傳到了府衙。
第二日盧守平便被押解到府衙牢獄。
同日盧佩蘭前往探望,被張炳撞見,強行將其姦污。
盧佩蘭不堪其辱,當日便投河自盡,卻被墨清禾的上鋒安泰撞上。
安泰當日去張家懲戒張炳。
安泰又於兩日後,衙門衆人前往墨清禾的接風宴之時被害...
這一環扣着一環,難道只是巧合??
墨清禾感覺有一團迷霧籠罩着自己。
彷彿置身於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何安雲、安泰、黑水衙門、張家、盧佩蘭、盧守平、衛行義...
這些各方勢力到底要做什麼?
莫非一切都是針對自己來的?
或許,此事真不是巧合!
墨清禾想到此處,突然開口問道:
“知縣大人,盧守平偷了何物?”
丘宗立臉上露出愧色,UU看書 www.uukanshu.net 囁嚅道:
“下官只知被盜之物是一幅畫,被高品強者施了封禁打不開。”
“畫?”
墨清禾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又急忙問道:
“那幅畫如今在何處?”
丘宗立拱手回道:
“四日前府衙來要人的時候便一併要走了,此刻應該在府衙。”
在府衙?
不,在黑水衙門!
墨清禾拜謝過丘宗立,轉身環視衆人:
“徐總旗、諸位,我們去看看死者吧...”
徐浪看見墨清禾臉色有些不對勁,也沒究其緣由。
他微微頷首,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衆人在丘宗立的目送中漸漸遠去。
一旁的師爺此刻搭話道:
“大人,此事要不要上報府衙?”
丘宗立眯了眯眼,淡淡道:
“兩邊都是開罪不起的人物,咱們還是別去攪這趟混水了...”
...
半刻鐘後。
馬行街三巷,盧佩蘭家中。
一副杉木打造的棺材被置放於廳內,卻未見孝幡之類的喪葬物件。
盧守平還在獄中,沒人給盧佩蘭下葬。
若不是黑水衙門給她置辦了一口棺材,怕是直接丟到亂葬崗去了。
徐浪拿着方纔街邊採買的紙錢,正要施展術法引火燒紙。
突然發覺墨清禾死死盯着棺材。
他正想出聲詢問,卻聽見那高挺的身影急切開口:
“不對...不對,這屍體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