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應該已經拉開很遠的距離了,接下來只要在天橋那邊甩掉它。)
思考着後續的行動,利用機動在沙路間踏步疾馳的艾麗卡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的身後。
震顫揚起的塵霾中,黑炎支配者與她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
“……!”
(居然有這樣的速度……)
緊接而來的變故要比艾麗卡想象的快上太多。
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奔踏的黯靈用雙爪猛然砸穿了地面,兩道黑色炎浪與裂痕延伸的同時,它藉助反作用力騰躍至了空中。
(糟糕……)
黑焰扭曲的異常軌跡打亂了艾麗卡的預測,她只能退求其次,通過後跳與機動撤至空中來離開火焰的途徑範圍。
交錯的炎浪割裂了地面,將可怖的高溫傳遞到了半空。
散發着暗芒的黑炎支配者在高處張開了足以遮蔽月與星光的雙翼,從溢灑的火雨中俯衝撲向了還未落至安全區域的艾麗卡。
(再要一小會……)
眼前的光芒被吞沒了。
即將消盡的倒數裡,將雙臂架在身前,利用機動大幅度後退的艾麗卡躲過了致命的撲襲。
伴隨着盛放的漆黑,塌陷的大地層層裂解,成爲了爆燃的火海。
“切……”
瞬間擴散的衝擊波挾帶着陰暗的熱浪,直接撞落了半空來不及躲避的艾麗卡。
努力維持的平衡感還是被沉重壓垮了,遠離火海的一隅,僅存荒蕪的沙地上騰起了數團塵霧。
本應連續的意識有了短暫的空隙。
“咳咳……”
直到四周的浮塵稍微散去,在墜落後勉強找回知覺的艾麗卡擡起頭,用仍然留有餘溫的手臂撐住了地面。
咕呼——……
遠處崩裂的坑洞邊,沐浴着熊熊烈焰的黯靈重新進入了她的視野。
那片早已將一切化爲餘燼的漆黑炎火徹底包覆了它的全身,極端的放大了它本就充斥着壓迫的身形。
灰暗奪目的色彩,數點朦朧的紫芒閃耀着。
“怎麼可能就在這裡……”
緩緩喘息的艾麗卡不甘地支起身體,目光低沉地看向了踏過殘骸的黑炎支配者。
“這邊!……”
幾顆在夜色中劃出熒亮軌跡的子彈飛向了漸漸停下步伐的黯靈,但是在接觸它之前就已經被超越常理的高溫分解。
它會轉頭,多半是對聲音的敏感。
嚕——……
“隊長?……”
又是幾顆子彈掃過,轉動身軀的黑炎支配者來回移動着目光,卻不能找到襲擊者的身影。
“快跑,艾麗卡,我馬上也跟過去!”
察覺了黯靈迷茫的狀態,仍然遲疑的艾麗卡後退了幾步。
現在的她真的可以離開嗎?
呼嘶————
即使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有效的傷害,這樣持續的干擾也令它十分的煩躁。
“喂!”
聲音響起的下一刻,急轉身軀的黑炎支配者再次用雙爪砸碎了殘缺的地面,即刻突破沙塵的震波捲起了裂縫中的火焰,幾乎覆蓋了它面前的整個區域。
這些都被艾麗卡看在了眼中。
那片席捲散落的火苗中,與掀起無數殘骸的衝擊一同,做不到躲避的卡米拉被過於沉重的氣流撞倒,翻滾滑出了一段距離。
這一次,她模糊閃爍的裝甲完全脫離了能夠僞裝的透明。
“隊長!……”
“咳……快走啊艾麗卡,我的護盾撐不了多久了!”
視野中只有一片塵與火的混沌,不明原因的,想要接近的黑炎支配者突然停頓了一刻。
那片覆蓋着它全身的火焰隨之減弱,稍微顯露出了下方漆黑的外殼。
“別過來,艾麗卡!”
嚕嚕——……
沒有理會衝向這邊的少女,恢復行動的黯靈緩慢擡起鋒利的右爪,將下一次攻擊的終點對準了從遠處灼熱的地面上盡力起身的卡米拉。
“不可能……”
等到艾麗卡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即使再怎麼努力,她也無法拉近這段距離。
“滾開啊!”
覆下陰沉的半空,紫黑的能量凝聚在了黑炎支配者的身邊。
2
隆隆——
微涼的夜風裡,沉悶的震響從遠處傳來。
眺望着位於枯草彼端的遠處,在沙路上奔跑的瑟維斯停下了步伐。
(是卡米拉那邊嗎……)
想到了先前的囑咐,顧不上考慮另一邊的狀況,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瑟維斯強行移回目光,轉而看向了佇立在眼前,早已廢棄,甚至大部分都已經坍塌的天橋。
在埃利諾與琳的輔助下,加登完成了最後的黯能量解析。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場干擾與異常的源頭並非是來自於黑炎支配者。
而是遙遠的這裡。
也許只是缺乏根據的猜測,但確實有一隻身份未知的黯靈正潛伏在暗中,影響着一切。
對於無法在黑炎支配者的戰鬥中幫上忙的瑟維斯來說,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一件事。
“要快一點了……”
重起腳步的瑟維斯越過了幾叢雜草,在儘量平和的思緒下向着大橋的位置散出了感知。
空氣中的黯能量彼此混雜,就像雜亂的湖水。
他能感受得到,一環異樣的波紋正從某處擴散開來。
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奇怪類型,相比於前者,這處的源頭就是湖中躍起的水滴。
(……)
(找到了。)
熾熱的火焰從瑟維斯的身邊流過,向着聳立的大橋之上,他在能量間灌注力道,隨後屈膝躍起了難以想象的高度。
目標是中央的車道。
數縷軌跡中消散的火光泛出了淡藍的能量,這樣在後續的慣性中快速穿破了拂卷在半空的氣流,最終身位遠遠高出大橋的瑟維斯慢慢調整姿態,做好了下落的準備。
下方的道路上空蕩無人。
能夠俯視的視角很快平緩,以瑟維斯的落點爲中心,一直積累留下的灰塵在碎石中騰起,無聲無息地散向了四周。
(……就是這裡。)
沉默的青年轉過頭,謹慎地望向了死寂的殘骸。
沒有迴應的聲音。
努力尋找的源頭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不再能察覺到。
(錯了嗎……)
一絲焦急泛上了瑟維斯的內心。
仔細掃視着周圍可能餘留下的痕跡,他又挪出了幾步。
然而現實欺騙了他。
嗚嗡——
一隻黑紫色的光爪穿透了空間,在泛起的波紋中抓向了他毫無防備的背後。
儘管極力做出了閃躲,反應慢了一步的瑟維斯還是被對方的突襲抓傷了手臂。
“該死……”
在大幅後撤的間隙擡手捂住了傷口,他警戒地看向了從半空的漣漪中現身的襲擊者。
那是生有四隻爪臂,只保留了上身的類人型黯靈,無機的黑色棱鎧狀外殼組成了它的身體,同時取代了所有生物應有的特徵。
流動的紫芒間,數根由能量擬成的尖刺生長在鎧甲後部的縫隙中,正如它微張的光爪一樣,迷幻而致命。
([魔術師]……)
神色低沉的瑟維斯凝緊了瞳孔,而不遠處散發着幽光的黯靈正懸浮在空中,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看着他。
它帶有棱角的面鎧中央是一點明亮的獨芒,以及一輪眩目的光暈。
[空間型黯靈]。
由灰燼記錄的資料中,有過這樣的怪物。
被歸屬於極度危險的分類。
現在不會有思考與休息的時間。
對準黯靈傾身前衝的路徑,瑟維斯將身旁壓縮的火焰凝聚爲了光束,直接橫掃劃過了對方的身體。
“果然……”
嗚嗡——
沒有受到絲毫損傷的魔術師又一次地穿過波紋,輕易閃至了他的背後。
能夠反應的時間裡,他轉動着視線,勉強跟上了再現的光芒,一併燃起的火焰旋轉着,在他的周圍形成了耀眼灼熱的漩渦。
迫近的眼芒微閃,隨即擺開爪臂的魔術師迎過了升騰的炎浪,近乎輕蔑地在扭曲的熱流間看向了他。
(這傢伙……)
眼前相隔的距離之外,陰暗的身影愈加清晰。
或許是察覺了瑟維斯的憤怒,繼續接近的魔術師刻意放慢了動作,那隻與火光共同閃爍的光爪被它擡起,對準了青年所在的方向。
只能被迫後退的瑟維斯撤出了黯靈攻擊的範圍,四周失去能量的火環立刻消散,化爲了殘存餘燼的火花。
此時的對方只是目送着他遠離,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也沒有放下那隻擡起的光爪。
(不對……)
看到眼前的場景,瑟維斯的心中閃過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轉瞬重現在他身前的魔術師刺出了利爪。
這樣的速度根本無法躲避。
鋒利的刃芒劃裂了外套與皮膚,沾染了飛濺的紅。
終於避開了致命傷,偏移身體的瑟維斯本能地向着黯靈的方向釋放了熱量。
在對方將爪刃抽回前,一團緊附捲過的流火在它的爪間留下了細微的燒痕。
很快,不再淡然停留的魔術師迅速閃至了不遠處,捕捉到了這樣的細節,忍耐着保持平衡的瑟維斯隱約有了某種預感。
來自一旁的肩膀處,暗淡的鮮血滴下地面,裹上了橋路的灰塵。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來吧!”
——?
未讀懂含義的魔術師漂浮在半空,動作詭異地看向了站直身體的瑟維斯。
那處燒痕還殘留在它的身上。
“儘管攻過來吧!”
嗚嗡——
看到開始扭動的熱流,展動爪臂的魔術師瞬間移至了瑟維斯的面前,就這樣,幾束分別凝聚的火光閃耀着,沒有任何痕跡地交錯貫穿了它的身體。
預想中的攻擊沒有到來。
幽色的光芒緩緩搖動,對方被距離放大的身軀遮擋了月光,在咫尺之距的道路上投下了陰影。
微風與減淡的熾芒之間,漠然無傷的黯靈注視着他。
(一定要行得通……)
撤回能量的瑟維斯退向了後方,抓住這一刻的破綻,張開光爪的黯靈消失在了半空的波紋之中。
不再是先前的玩弄,而是爲了抹殺。
幾乎無法捕捉的重現,黯靈命中的數根爪刃刺入了瑟維斯的側腹,在此之前,他始終在偏移着身位。
泛光的視野中沒有了異常的熱量,就在稍作停頓的黯靈準備做出最後一擊時,位於利爪間空氣扭曲了。
它的察覺還是晚了一步。
一道熾烈的光芒以光爪與傷痕的空隙爲起點,灼燒貫透了緊鄰其後的鎧臂,比缺口下四溢的殘光更快,剎那的火焰爆發開來,徹底炸開了它的半身與頭部。
帶起氣流的餘火在身邊四散飛舞。
黯靈依然浮游的殘軀上,代表着生機的光爪暗淡了下去,隨着崩解的輕鎧與刃鋒化作灰燼,火花間飄蕩的淡紫光粒悄然熄滅在了星空下。
氣氛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靜。
(贏了……)
(終於……)
如釋重負地呼吸着,已經退出一段距離的瑟維斯動手取出了殘留在傷痕處的斷爪,然後儘量平穩地挪動着變得遲緩的步伐,稍晚靠坐在了最近的天橋圍欄邊。
要害之外的失血帶走了他大量的體力,在這種沒有攜帶應急繃帶的情況下,他只有撕下衣物的布料才能包紮起還未凝結的傷口。
這樣默默緩和了一會,想起什麼的瑟維斯轉頭看向了下方的遠處。
(不知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