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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燦爛的極光下,黑紅的巨龍扇動着被光流填補的六翼飛過了無邊雲層之上的寒空。
由翼間帶來的氣流沉沉呼嘯,這樣與天穹的光芒共同映襯着四周極爲開闊的夜色,那片漆黑之間的真紅拖划着,在不斷遠去的後方留下了殘影與點點的光粒。
相比先前閃耀的景象,聚浮在龍甲各處的能量大多都已經散去,此時顯露的是更加接近最初的軀貌。
不過即使是這樣,它飛行的姿態依然保持了繼承而來的平穩。
不知不覺地,遠望的雲景還在掠過,等到疾飛的巨龍繼續展定起了身周的巨翼,一架從側面脫離隱匿的運輸機加速地掠向前方,在穩速停留後又迅速從輕閃的光紋中偏移隱入了透明。
能夠被捕捉的痕跡很快消失殆盡,片刻的無聲,有些從眼前空蕩的視線中察覺了什麼,沒有再找到任何蹤跡的巨龍挪回眩目的眼芒,開始在微啓的齒間凝聚了能量。
正當它想要再次向着遠方落下凝視時,一道疾劃的漆影從下方擊中了它的頭部。
大幅歪斜的光芒閃爍着高高擡升,少許崩裂解體的暗甲在迸發的氣波間碎濺了開來,很快,震顫的光束掃出,從空無的夜色中撕劃出一片比極光更爲耀眼的軌跡後熄淡散離在了半空。
而早已落乘在巨龍頸背的特納沉身在慣性中後滑着,緊握將刺下的騎士槍在腳下劃出了一道微亮的深痕。
殘存的餘光都被落向了後方,與重擊傳達的力度一同,失衡傾過身軀的巨龍被迫在半空繞出迴環,最後才重新振翅恢復了飛行的軌跡。
“讓我告訴你,只要生命還在,人類就永遠不會放棄。”
跟隨着巨龍減慢許多的速度平穩了繞轉的視線,將左臂緊抓的特納拔離龍甲間的騎士槍,將擡展的槍身瞄準了面前遠處的核心。
引動着電弧的能量迅速凝聚,只是比他的動作更快,一次傾身的側飛震離了他直指的槍身。
就這樣,偏斜的彈光掃出,在擊中巨龍一側背甲的同時爆發出了朦朧的火光。
稍縱即逝的亮霧很快被迎面的氣流吹散,沒有再多做遲疑,落回騎士槍的特納看向了爆炸留下的熾痕與遠遠相隔的核心。
(以爲不讓我瞄準就沒有辦法了嗎。)
微沉的思緒之外,身邊的視角陡然爬升,將他的視線最終朝向了遍佈明亮的夜空。
如同摻雜着無盡的星芒,極光的赤輝在眼前緩緩蕩動,儘管那份光亮迷幻且奪目,但那並沒有擾亂特納的思考。
(果然……)
稍後感到了從開始旋轉的視角中所傳遞的離心感,壓低身體的特納重新握緊了刺入腳下的騎士槍。
遮天的龍翼微微斂起,伴隨着旋飛的巨龍不斷上升,那片真紅的明芒螺旋往復地向着四周拋灑出了無數隕散的光粒。
一輪又一輪,迎風的光景在眼中變換,一直等到僅存的速度幾乎減盡,終展六翼的巨龍沉重地倒傾身軀,在殘光中做出了逆空的迴環。
隨之陷入陰影的背甲散發出了熒亮的紅芒,身處在完全倒轉的視角中,默然的特納擡頭望向了原本作爲下方的雲層。
(那麼就是現在。)
抓住感知重合的一刻,猛然踏離龍背的特納墜下半空,精準地翻身踏落向了巨龍迴轉中迎上的頸背。
隆隆——
微閃的紫芒與暗鎧的重量壓下,低吼的震動從腳下傳來,這樣看着近在咫尺被一層熒芒包裹的核心,他高高擡起了手中的騎士槍。
“結束了。”
低沉的話音之中,被他無數次緊握的騎士槍落下,毫無阻礙地穿破化爲層層波紋的紅芒擊碎了顯露的核心。
空靈的輕響在耳邊慢慢縈繞,以停滯的落點爲中心,帶着七彩與透明的色澤,所有由核心陷毀的碎片浮裂着,僅存寧靜地反射出了綺麗的光芒。
不知爲何,眼前的殘塊並沒有如特納所想那樣的破碎凋零,而是一點點地靜滯停在了原處。
正當沉默的特納有所察覺時,原本悄無聲息的碎片已經紛閃地流溶開來,只是一瞬就化爲旋動的光液纏上了深陷的槍身與他想要鬆離握柄的手臂。
(……特殊結構的核心嗎。)
透明的色彩繼續在重鎧的臂間延伸,後續注視了一會像是水面般波動流聚的核心,想到什麼的特納擡起頭,看向了早已平穩起姿態飛行的巨龍。
(難道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想引誘我攻擊這裡……)
試圖回想的思緒持續着,用作觀望的間隙,他想到了最初與巨龍戰鬥的細節。
(之前爲了擺脫我,除了飛到高空,甚至還有不惜使用暴走態來脫身,這些都只是爲了讓我對攻擊核心就可以結束戰鬥的這件事深信不疑……)
(果然是黯塵之主。)
幾次脫離的嘗試過後,仍然沉身的特納看向右手,被緊緊纏繞的騎士槍已經開始沉入了液麪的下方。
(看來不是簡單的束縛,而是吸收嗎……)
這一次沒有再多等待,擡起左手的特納喚出浮窗,在上面顯示的某種構造圖中連續解除了幾處鎖定。
面板窗口中的文字排列變化,又先後收疊就位,緊接着這樣本應順利的操作,他的手臂停在了一處帶有標註的解析地圖上。
([未來]……)
仔細檢查了幾次座標,一言未發的特納低沉起了目光。
毫無疑問,處在目標範圍內的不止有他與對方,還有作爲灰燼要塞城市的[未來],這比他想象的任何進展都要快上很多。
(它拖延的時間,不止是爲了脫身,而是爲了讓自己足夠接近[未來]……這樣可以讓我有所顧慮,即使是在吸收的過程中受到[奧西里斯]的攻擊,也可以將[未來]毀滅大部分……)
不知不覺,保持着拖拽的力度,被特納握在手中的騎士槍更加沒入了核心之中,大概用不了太久,他就會被完全吞噬。
看到這裡,緩去思慮的特納平靜地笑了笑。
“可你唯一猜錯了一點,那就是我知道什麼纔是最重要的,這片極光本身並不具備破壞性質,在將我完全吸收前,你都無法抵抗[奧西里斯],所以,就算是再背上毀滅所有人的罪,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得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這樣結束了平淡的話語,輕掃解除了所有限制,他在浮展的窗口上啓用了最終的程序。
(艾登,一定要帶着埃拉趕上撤離。)
看着得到確認的浮窗收疊,放空思緒的特納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們能夠活下去……)
耳邊始終呼嘯的風音似乎漸漸平緩了下去,帶着些許昏暗的淡光,習慣的黑暗又一次地充斥了眼前。
不再需要任何思考,雙方的戰鬥已經落下帷幕,對於他來說,這段代表結束的時間只要等待下去就好了。
或許是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短暫的一瞬。
由感知傳達的間隙中,隱約感受到了右手中傳遞的涼意,放鬆手臂的特納睜開了眼睛。
就在眼前的低處,倒映着來自天空的浮雲與晴光,一輪澄澈清亮的水波正無比柔和地推蕩着他探入水中的臂鎧。
(……?)
嘗試收回了被沾溼的鎧臂,稍微從泛起漣漪的水聲中翻看過幾次手掌的特納擡起了頭。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靜謐的湖面,就像是身下透出生機的色彩一樣,彼端也有着大片綠意的草地樹木,還能看到一條伴有路燈的林蔭長道從中穿行而過,同樣安靜地延伸向了更遠的地方。
(已經結束了嗎。)
這是一個存在於過去的,曾經被他們熟悉的地方,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機會看到這裡了。
又默不作聲地出神了一會,落回手臂的特納站起身,將眺望的目光落向了高處的天空。
以一片深邃安寧的藍黑爲背景,共同擁簇起一輪明月的羣星照開了無雲的夜色。
在那之後,他低下頭,看向了自己擡起的雙手,除了余光中倒映着無數星光的湖面,他還看到了一雙從衣袖邊顯露的,屬於過去某位青年的手。
身後的草葉窸窣響動,聽到這裡,暫時回神的特納轉過頭,有一位少女的身影正在路邊枯黃草地的樹下離去着,只是還未等他看清對方淡粉長髮紮起的模樣,一陣吹卷的夜風推起了林路的落葉,相鄰枯枝間泛黃的葉片也凋墜而下,最終一同飄拂着遮擋了少女的背影。
(那是……)
來不及做出什麼,吹掃離盡的落葉帶來了輕盈中迴轉的雪片,漫天蒼白的寒意覆下,等到反應的特納試探地回過身,取代不遠處湖面的是一片不時有浮雪飄過的冰層。
略微凝起神情的特納再次轉身,和他想象的不同,這一次出現的是一條冬日下繁華的街道。
夜景繽紛,城市間的燈光照亮着人來人往的長街,有許多結伴的行人都在這樣平和的氣氛中彼此言語,或是停留在路邊由傘棚遮擋的露天咖啡店。
當然,店內的部分也是一樣熱鬧,帶着溫暖與光輝。
“費利克斯?……”
輕喚的聲音來自身後,隨即感受到了某種極近的熟悉氣息,驚覺的特納回過了頭。
一片雪光間的空蕩迴應了他的張望。
沒有了填補街店的行人,這片本應帶來安靜的光景只留下了一份無邊的孤寂。
(……)
陸續將目光停留了許久的特納沉默地轉過身,先前繁華的街景與滿目的雪色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陌生而殘破的黑暗街道。
明閃的紫芒逐一點亮,曾經作爲行人的漆影轉動身體,任由蒼涼的月光照亮了它們灰暗的髮絲與身周覆展的暗甲。
其中最爲顯眼的是一位稍小的身影, 垂亂的短髮之下,從她雙眼中透出的是明耀着暈開夜色的幽綠。
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漠然的特納繼續回過頭,此時佇立在身後遠處的是一隻龐然的黯靈,真紅的光芒勾勒着四片低垂的鐮刃,這樣保持着靜止的無聲,它正擡頭望着天空的某處。
就在這時,一點冰涼的溫度蔓上了特納的肩膀,緊接從細微起伏的觸感中明白了什麼,他默默低頭看向了被暗鎧覆蓋的右手。
位於擡展的漆色掌心,不斷落下的雨滴在上面破碎綻放爲了微亮的水跡。
割映着昏黑的街道,灰暗的雨線挾雜着涼意接連落下,一點一點地模糊了遠處黯靈的身影。
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連續的感受,他一如先前地轉過身,眼前相似卻不同的廢墟中,出現在雨幕中的是另一隻曲疊起後腿的黯靈。
雖然那片不詳的紅芒被斜織的雨滴朦朧了許多,但還是可以看出,它正分別展握着雙爪沉坐在樓邊殘破露出的檯面,以此輕擡身體感受着雨滴的落下。
有些感到疲憊的特納沉緩地嘆出了一口氣,轉而閉上了雙眼。
窸窣持續的片刻之後,稍微感受到了雨聲的減淡離去,他回身在黎明的暖輝中睜開了適應起光芒的眼睛。
依舊是似曾相識卻不同的廢墟城市,就在被橙金的初日染開的夜空之上,一道紺紫的流星劃過了天邊。
消逝的殘光在後方漫長化作了絢爛的拖尾,帶着這份美麗眩目的輝芒,本應奔向終點的流星閃爍着,流暢地傾轉繞出一道完美的軌跡後開始低空飛行在了殘舊的建築之上。
無數亮紫的電弧在空氣與不斷破碎的樓骸間穿動,卻沒有帶來任何的聲音。
直到看到了街道中佇立的特納,划起一路碎屑與塵霧的漆黑巨鴞展開覆甲的雙翅,從迸發的殘電和建築倒塌所傳遞的重音中落下足爪,微斜地踏立在了下方同樣被音爆震碎的樓骸之上。
相比俯視而下的目光慢了許多,先前破空的巨響從遠至近,稍晚纔回蕩在了四周荒涼的街道。
擡望的特納沉了沉視線,沒有說出什麼。
很快,不再停留的巨鴞扇起羽翼,襲帶着迸掃的紫電騰空掠過了特納的頭頂,只在震聲中留下了繼續崩毀的樓骸與模糊的氣霧。
倒塌的碎音未停,沒有選擇跟望的無覺間,觀察到不時閃爍着紺紫電弧的半空開始異樣地扭曲了起來,毫無波動的特納轉過身,望向了後方極爲廣闊的城市。
數座破舊的大樓微斜地聳立在遠處,而在其中一座傾覆壓上數片樓骸倒沉在地面的殘樓之上,一片微亮的漆影出現在了幾乎僅存鋼骨的幕窗間。
支立的四爪與擡放的長尾,這樣低伏的身軀和排起數對紫芒的頭部都間隔覆蓋着厚重的暗甲,並由此展現着堅不可摧的銳利。
眼中的光芒不斷扭曲改變着色彩,同時聽到了來自身後的重音,有所注意的特納回過頭,一道百足的漆影從迸濺的樓骸中騰出街道,順勢席捲着塵霧又震顫地穿入了相隔不遠的道路。
挾雜碎屑的煙塵升浮,對此早已麻木的特納想要轉過身體,不過身前尚未淡去的迴音中,一線獨芒割裂了滿布灰暗的視野。
低落的餘塵平緩地散動着,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改變的街道中,顯現的是一體如同高塔般聳立的黯靈。
彷彿嵌入星河的漆黑棱鎧構成了它擁有幾何結構的身軀,兩支看不出生物構造的簡短甲臂懸附在被棱錐雙腿高高支立的主體兩側,而作爲一切的頂端,在高於頭部的半空,是一層紫紅的菱態光環。
(……預示者。)
回想到某個名詞的特納隱隱皺着眉頭,稍後像是注意到了低處的對方,靜默中俯視的黯靈低下了那點閃耀的獨芒。
短暫的相視,原本高懸在對方頭頂的光環忽然破碎開來,散合着將所有繁星般閃爍的能流聚向了右臂的外圍。
沒有用掉太多的時間,隨着明亮的光爪在空蕩左臂的外側懸浮着逐漸生成,先前由光環釋放的能量也相聚環繞着,分爲兩隅在右臂的外空懸繞收攏而下,最後在終點處結合形成了由兩道螺旋相隔的紫紅光輝所組成的巨大騎槍。
“費利克斯……”
又一次從視線之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選擇不再理會面前黯靈的特納緩慢地轉過了身。
被留在身後的光芒模糊了開來,漫天的餘燼在黃昏的餘暉中飄蕩,似乎有相鄰幾人的身影蹲跪在他的身旁,只是當他向着余光中的殘影看去,迎接他目光的只有空無一物。
殘樓如影,無聲中感到疑惑的特納低下頭,不知已經重複多少次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依然是那雙曾經屬於某位青年的手,上面沾附了些許的塵土。
就這樣,他繼續擡起頭,將緊凝的目光落向了一旁街邊燃燒的餘火。
黑白與猩紅、裙襬與骨尾,有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搖曳的熱流和挾起餘溫的火塵中若隱若現地浮現着。
那也許真的是對方,也可能只是那片朦朧中的錯覺而已。
被回憶捕獲的視線移回,當他有所察覺時,四周再次改變的廢墟城市已經投入了月夜的晴朗,在那之後,先前還存在的餘火也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擁抱街道的雪色中。
(這些是……)
看過了身邊不再變化的景象,沉思的特納擡頭望向了不遠處唯一完好的大樓,微明的星芒與夜空正倒映其上,不止是本身,也爲這片沉寂的景色增添了一份和美。
然而這份許久未有的寧靜沒有持續太久,就在他身旁的雪路,數片從震動間猛然穿出的黑塵撕裂了素白的街道。
積雪與道路的裂痕大幅延伸,隨之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失衡,半跪下身的特納將鎧臂撐按在了破碎的雪層中,等到他擡回視線,那片各自集聚的黑塵已經交錯地穿覆起了眼前矗立的大樓。
震顫的衝擊傳遞泛開,反射出月光的幕窗瑩閃着盡數破碎,相伴於不斷迸散的塵霧,由化爲巨帶的黑塵層層穿纏的樓構最終徹底崩斷,開始解體在了緊附的壓力中。
還有更多的黑塵從雪街的各處穿出,大塊的地面與樓骸被高高掀起又折碎,雪色間的昏暗嘈雜着起伏,途中瞥過了身邊混沌的景象,俯身的特納擡頭看向了眼前分崩離析的大樓。
環繞的黑塵仍然在升動,不過四周殘存的一切都在斷離,直到無數失重傾墜的巨骸先後砸向了地面,一輪掀騰而起的塵霧與雪晶推卷泛開,帶着滿是寒意的溫度迎面吞覆了他的視線。
[她去哪了?告訴我!]
[你爲什麼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到?]
儘管熟悉卻帶着過去未曾有過的嘶啞,少女憤怒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腦海。
[離我遠點!]
[出來啊,以爲我現在找不到你就會隨便回去嗎。]
[你這雜種,想逃就繼續逃吧,我會先毀掉所有你喜歡的東西,最後再親手殺了你!]
無覺中平息的雪塵將浮落的蒼白靜覆在特納的眼前,其中默然的某一刻,早已適應的寒冷被一隅溫暖淡去了。
來自冰花所漫漫反射的七彩光輝中,他感受到了久違的陽光。
那是清晨照下的第一片晴朗,不會被任何東西污染,塵世間真正純淨無垢的晴朗。
這樣靜靜驅散了夜色的昏沉,所有穿過浮霜的淡光傾灑成束,微明地照亮了他漆黑的暗鎧。
繼續擡頭望着餘雪中明晰開來的蔚藍天空,沉立在雪路之上的特納緩慢而遲重地站起了身。
[我恨你……]
[你不是他……]
[你永遠也成爲不了他……]
沉默的目光落下,平靜地聽着最後的迴音,他向着眼前殘存留下的樓墟邁起了步伐。
遙襯着隨風飄揚的披帶,散沒在身邊的雪花爲他開闢了道路,一步又一步的循環,他踏上了塌堆的樓骸。
[我不需要你,我需要的是費利克斯……]
[我不需要你……]
[我需要的是費利克斯。]
無數的雪晶在起伏的路邊閃亮,輕聲中投照的晨光依舊溫和,帶着這份無知無覺結束了看似遙遠的路途,緩步的特納踏上了大廳中倒折割裂的草地。
破碎的純白花瓣在腳下隱沒,迎照着晴空灑下的光芒,他看向了身前半披着風衣跪坐的少女。
僅存彼此的氛圍裡,搭留在肩邊的蒼白髮絲輕輕滑落,隨後看到少女沉眨着擡起了略顯疲憊的暗粉瞳孔,始終靜默的特納向着眼前伸出了覆鎧的左臂。
身邊的陽光彷彿永恆,相視的時間慢慢流過,少女低垂的手臂也試探着緩緩擡上。
兩人的世界即將相觸,不過很快,原本入神的少女像是察覺什麼地凝緊了瞳孔。
緊跟收回了擡展的左臂,她勉強撐扶着身體,在右手中凝聚了漆黑的巨鐮。
(……?)
雖然不解,但是感到疑惑的特納還是反射般地收回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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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塵升蕩,就在面前少女起身沉踏着將鐮刃掃過的一刻,連同身邊的陽光,所有的幻象都被割離,只明轉地留下了身前核心中浮亮着想要承接的液流。
(……這些。)
沉默地看着遠離收回的左臂,仍能感受到真實的特納將視線落向了飛行在雲空之上的巨龍。
除此之外,還有一列未作確認的窗口浮留在他的身旁。
(想用這些過去的幻象拖延我的時間,讓我在無知覺的情況下來不及啓動[奧西里斯]就被吸收嗎……)
沒有選擇再點擊面板按鍵,沉身在微凝的思緒中等待了一會,收下左臂的特納疊去了浮窗。
(不過,對於你已經夠了,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奧西里斯]並不是只能依靠點擊才能操作的東西。)
這一次,他擡頭看向了承載着漫天極光的夜空。
(謝謝你,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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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時耗盡,備用指令處理完成]
[主要能源充足]
[加速器運作正常]
印有潔白序號的漆黑裝甲間閃動着熒亮的藍芒,獨自沉遊在無邊的星海之中,一架已經大幅展開組變了外觀的衛星微調着視角,將依託起數層外甲與結構的重軌對向了下方被真紅染開的夜藍世界。
[奧西里斯:就緒]
[目標已確認鎖定,發射倒計時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