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臨危不亂,先將李狂瀾從背上移動右手,隨即左手一探,生生撈住那支利箭。利箭入手,千夜頓時全身一震,這一箭的力量竟大得異乎尋常,簡直和小型戰艦的弩炮有一拼。好在河岸邊的地面同樣堅硬,否則的話這一箭就能將千夜釘到地裡去。
利箭入手,千夜掌心頓時感到一陣熱辣辣的痛。這根箭的箭桿前端都是倒刺,劃開了千夜手心血肉。
從森林中躍出數個土著,其中有兩個高大的四臂人,另外四個則是和普通人族差不多高下、與釣魚人相似的土著。不過奇怪的是,那四個矮小土著中明顯有兩個女人,看樣子他們和釣魚人是一個種族,而四臂人多半是另一個種族。
這些土著看到千夜和李狂瀾,頓時雙眼放光,不斷叫着一些聽不懂的話。其中一名四臂人手中持着長弓,那一箭就是她所射。看到千夜掌心流血,她頓時又是興奮,又似擔心,一通哇拉哇拉的大叫後,就扔過來一個瓦罐,示意千夜塗到手心。
千夜接過瓦罐,打開一看,裡面是黑色的油狀液體,有股刺鼻的味道。他再看看自己手心,只見流出的血都是黑色,傷口血肉也都泛着青灰色,已經有腐爛跡象。
箭上有毒,但是毒素倒不算致命。腐蝕血肉的話,算是毒素中比較下等的了。真正厲害的毒藥都是直接作用於神經甚至是原力,短短十幾秒就能置人死地。
看樣子四臂女扔過來的是箭毒的解藥。但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千夜都不覺得她會安什麼好心。就算土著不想殺他,千夜也不願意去給他們當配種機器,更不可能讓李狂瀾落到他們手裡。
千夜將瓦罐收起,就算裡面裝的真是解藥,他也不敢用。何況這點毒素對千夜來說,就和蟻蟲叮咬差不多。千夜也不廢話,掌心燃起血焰,剎那間就將腐毒燒得乾乾淨淨,連帶腐爛血肉一同清除。傷口旋即開始癒合收口,轉眼間就只餘幾道血線。
四臂女看得眼睛都直了,突然間衝着旁邊另一個四臂女吼叫咆哮,而後者也不甘示弱,揮舞着手中粗如大腿的石棍,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兩名四臂女開始內訌,餘下四名雙臂土著卻沒閒着,向千夜包抄過來。
“放我下來,這些螻蟻我還能對付。”
千夜向李狂瀾看了一眼,將她放下。李狂瀾拔出吸血刃,迎向最前方的土著。
那名土著戰士看清李狂瀾,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扯下褲子,就那樣甩着胯下的東西撲向李狂瀾。李狂瀾大吃一驚,她何嘗想到會遇到這種局面?那人雖然破綻百出,可是她也有想要捂臉轉頭的衝動。
這些土著的行動看上去普普通通,但這是在高重力環境下,實際上已經相當敏捷。李狂瀾一個遲疑,那人就已衝到面前,雙手成抓,直接去撕她衣服。李狂瀾本能地一刀封喉,可是那土著戰士卻只偏了偏頭,用肩膀迎上吸血刃,雙手已然抓住李狂瀾的胸口衣領。他寧可捱上一刀,也要剝了李狂瀾的衣服。
李狂瀾再怎麼天才,也從沒見過這等見色亡命的傢伙,她此刻又是全身痠軟,一時竟也慌亂起來。
此刻劍光閃過,東嶽在李狂瀾面前落下,將那土著戰士雙臂斬斷。隨即劍光又是一個迴旋,將那土著戰士一劍梟首。
隨後千夜雙手持劍,踏步向前,東嶽宛如失去了重量,連續幻動三次,餘下三名土著男女心口處就多出一個空洞。
這三劍實有神鬼莫測之威,李狂瀾一時看得呆了。她可還記得東嶽有多重。
但兩名四臂女顯然看不出千夜這三劍究竟有多厲害,兩人暫時放下爭執,一齊向千夜圍了過來。其中持弓女在三十米外停步,張弓搭箭。這次她一口氣連搭三箭,箭頭色分黃藍,看樣子淬了不同毒液。而持棍女則大步衝到千夜面前,巨棍高舉,但並未砸下,而是一口白霧先噴了過來。
這下輪到千夜大驚,也顧不上什麼劍技秘法了,轉身抱起李狂瀾就跑。
四臂女的白霧可極爲霸道,剛剛隔着老遠,僅僅是風送過來的那麼幾絲就差點讓千夜中招,李狂瀾則是直接變成慾女。這要是被白霧直接噴中,千夜可不敢保證自己的血族體質一定能頂得住。況且在繁衍後代這件大事上,古老血族血脈似乎和這個世界生物有着共識,很多時候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想把千夜推到坑裡去。
若不是千夜的晨曦啓明原力還算強大,能夠制衡暗金血氣,過去的兩天兩夜中,早就不知道和李狂瀾發生多少隻可意會、不能言說的事情了。
千夜不敢入林,而是逃掉河邊,收了東嶽,踢起幾顆石頭,然後飛身而起,踏着空中的石塊,就回到了河對岸。在十倍重力下,即使千夜也難以飛行。
兩名四臂女追到河邊,跳着腳大叫,卻無法過河,看來要麼是不會游泳,要麼就是顧忌河中有什麼存在。不過千夜仍不敢大意,向上風方向又奔出數公里,直到看不見兩個四臂女,這才鬆了口氣,將李狂瀾放下。
這下狂奔,千夜也是氣喘如牛。李狂瀾本身就不輕,何況她身上還有件沉重的內甲。
河的這一邊看起來還算安全,也沒有土著活動的跡象。千夜找了一塊背風平坦的地方,搭了營火,準備在這裡過夜。整個過程中,李狂瀾靜靜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來幫忙。千夜看出她仍是全身無力,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是想幫也幫不上什麼,於是便徑自一人搭建營地。
這一次千夜並未修建木屋,只是在周圍布了一圈木刺陷阱,然後取出昨日的獵獲,準備晚餐。
李狂瀾忽然擡頭,道:“幫我做個木盆,要大一點的。”
“做木盆幹什麼?”現在千夜連屋子都不準備建,還要傢俱幹什麼。
“我想要洗一下。”
千夜更是奇怪,一會就要到晚上了,被血火一燒,什麼樣的污漬都會化爲烏有,洗澡完全沒有必要。更何況難保河裡就有點什麼,沒看那些土著還會釣魚嗎。
“我想要洗一下!”李狂瀾又重複了一遍。
清楚她的決心,千夜也就不再勸了,對他來說,做個木盆是件很輕鬆的事。他選了一棵樹,揮東嶽砍倒,然後削枝去皮,再切成木板,拼在一起,用樹皮搓繩箍好,就是個能裝一個人的浴盆了。這些事看起來輕鬆,實則不然。這裡的樹木都堅硬如鐵,別的不說,光是揮動數十噸的東嶽一劍把樹伐倒,恐怕神將都辦不到。
在這個見鬼的世界,力大就是王道。
千夜將浴盆端到河邊,盛滿了水,然後放在地上。李狂瀾臉上微現忸怩,輕聲說:“你幫我守着。”
千夜點頭,在河邊坐下,背對着浴盆。隨後身後傳來漱漱的脫衣聲,入水聲,接下來就是水花涌動的聲音。
也不知她爲了什麼,一定要洗。
千夜只當這是她的怪癖,靜靜看着河水,等着她洗完。
天色漸晚,吃過了晚餐的兩人熄滅了營火,開始各自修煉。李狂瀾是療治傷勢,而千夜則要凝鍊出更多的晨曦啓明,以制衡血氣。在這個世界,隨便一個生物都有異常濃烈充沛的精血,千夜現在連黑之書都塞滿了,再也裝不下更多的精血。在精血的無限供應下,如果不受限制的凝鍊轉化,那麼用不了幾天千夜就會晉階實力侯爵,和曾經的娜娜與朱利奧站在相同的高度。
但是那樣一來,宋氏古卷的玄曜二篇將會徹底失衡,千夜將不可避免地向純粹的古老血族轉化。
不過宋氏古卷在大漩渦內運轉要快得多,凝練轉化的速度幾乎是外面的一倍,按照這個速度,再過一月,千夜就將打開第六個原力漩渦。這種修煉速度,放眼整個帝國也沒有幾人。
但是沒有修煉多久,距離午夜尚遠,李狂瀾就支持不住,需要千夜幫助維持生機。有過兩晚經歷,再做這事兩人都是輕車熟路,誰也不說話,相擁一處,默不作聲地等待着天亮。
幽暗的河邊,只有血火忽明忽暗。
又是一夜過去,黎明到來之際,千夜就起身穿衣。見他臉上隱有憂色,李狂瀾問:“有心事?”
千夜長出一口氣,道:“是啊,我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昨天那些四臂土著的白霧就夠厲害了,說不定我們還會遇上什麼。”
李狂瀾默然片刻,方道:“我們只不過是爲了活下去而已。就算髮生了什麼,也不是我們的錯。一旦離開,我想,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會忘記的。”
“也許。”千夜仍有淡淡的憂色。血火所在之處,就相當於千夜的耳目所在。到了早上,無須去看,他也知道李狂瀾身體有些地方變得粘粘膩膩,於是就明白了爲何昨晚她要堅持洗澡。
現在的她,或許就是明天的千夜。每每在控制本能的時候,千夜都有種感覺,似乎在與整個世界對抗。
可是一已之力,又如何能抗衡世界?
李狂瀾岔開話題,向河對岸一指,說:“你不是這個方向上會有大收穫嗎?我們今天進森林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