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頓時滿堂譁然。
“這是何意?!”
“你覺得我等還不能對家族大事說上幾句話嗎?”有些長老憤怒質問。
有些則幽幽地道:“看來我等確實老了。”
“這個薛家,已經不需要我等老朽了。”
更有人直接斥責質問,“你還年輕,就敢這樣說話!眼裡還有沒有家法,有沒有族規!”
“我就知道,薛家早晚要敗在你這逆賊手上!”
顯然對薛武這位小輩,他們並無忌憚,至少不會像對千夜那樣畏懼。
薛家家主此時開口,道:“各位長老執事都留下,共同決斷。此事就此定了,不必再議。”
既然家主已經說話,薛武也沒什麼堅持的理由,他低頭坐下,臉上自是一片鐵青。剛剛他被罵得不輕,那番話可是犯了衆怒。
在任何家族,任何朝代,與聞機密都是權位的重要內容,這堂上衆老又哪個自甘人後的。
姬天晴安靜等着,見到薛家衆老鬧完,方慢條斯理地道:“既然家主說自己認不出來,那我就直言罷了,這是魔裔家族的徽章。”
衆長老動容的並不多,這枚徽章魔裔風格濃郁,稍有些見識的都能夠分辨得出來。只是具體屬於哪個家族,就不是誰都有這個見識了。
薛家家主的臉色稍許有些難看,沉吟道:“恕老夫眼拙,看不出這是哪個家族的徽章。”
“家主真的看不出?”姬天晴毫不掩飾譏諷之意。
衆長老中有幾人拿眼看向家主,神色之間有些閃爍。
薛家家主再是城府深厚,此刻也沒法搪塞,只得道:“這似是梅斯菲爾德的族徽。”梅斯菲爾德是魔裔名門,他們的徽記並不如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那樣罕見。
姬天晴微微一笑,道:“您老人家總算有眼力了一次,沒錯,這正是梅斯菲爾德的族徽。只不過,這枚徽章有些特別。”
薛家家主又拿起徽章,仔細看了半天,方道:“如果老夫老眼無差,這枚徽章似應屬於某位……侯爵?”
薛家衆老一陣騷動,魔裔侯爵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現在這徽章竟然落到千夜手裡,難道說有個侯爵被幹掉了?
姬天晴眼中的譏色越發明顯,道:“家主真會說笑,這枚徽章怎會屬於侯爵。既然家主一定不肯明說,那我就不客氣。這枚徽章,屬於魔裔副公爵林嘉爾。”
“什麼?!”噹的一聲,徽章從薛家家主手中落在了桌上。
“家主是不是還要問一句是真是假?”
薛家家主老臉微紅,但還是硬着頭皮道:“這枚徽章確實是梅斯菲爾德高層的標識,可上面似乎並沒有什麼個人徽記。不知貴方如何可以斷定就是林嘉爾?”
姬天晴道:“這枚徽章唯有公爵級貴族方能擁有,這不必說。至於它爲何會屬於林嘉爾,很簡單,因爲這是從林嘉爾手上搶過來的。”
衆長老面面相覷,許多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林嘉爾的名字,中立之地之外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已經太過遙遠。
薛家家主顯然是知道林嘉爾的,竭力按捺也難掩震驚,勉強道:“貴方出示一枚來自林嘉爾的徽章,究竟何意?”
“很簡單,此次魔裔後援艦隊,就是由林嘉爾率領。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魔裔的後援沒有了。”姬天晴直接乾脆地道。
薛家家主默然片刻,方道:“貴方想要我們薛家做什麼?”
還沒等姬天晴回答,一名長老騰地站起,喝道:“我們憑什麼相信魔裔後援已失?難道你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真當我等是白吃飯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永夜如此之大,如此強盛,再派一支艦隊來不就成了?等魔裔大軍到達,那時局面必將反轉!”
未等薛家家主說話,千夜忽然如鬼魅般躍起,手中紅光一閃而逝。
那長老還在侃侃而談,忽然臉色大變,低頭看時,只見心口處有幾個猩紅斑點在慢慢擴散。斑點很小,最終也不過是豆粒大小,然而長老只覺全身乏力,連話都說不出來,慢慢軟倒。
房內頓時一片譁然,驚呼四起,衆人紛紛圍向那倒地長老身周檢查,也有人對千夜戒備,卻無一人敢出手攻擊。
千夜這種敵手,最可怕之處就在於根本不怕圍攻。此外他速度實在太快,出手也太兇悍,哪怕是在羣戰之中,被他正面挑上的對手多半難逃一死。薛家這些長老都是惜命之人,顯然,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沒誰願意當那出頭的冤死鬼。
只有薛家家主和薛武等寥寥數人看清千夜手中射出的是數條極細的紅線。這些紅線不知有何特殊之處,威力極大,一被擊中,長老即是生機斷絕。
“這是何故!”薛家家主又驚又怒,高聲質問。
姬天晴依舊安然端坐,道:“這位長老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站在魔裔那一邊了,那沒辦法,只好送他去死了。”
“你在我薛家殺人,還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有長老當即怒斥。
姬天晴淡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此戰我們志在必得,毫無迴旋餘地。只要站在魔裔那邊,不管是誰,立刻殺了。”
又一名長老起身怒道:“豈有此理!你這是逼我們薛家倒向魔裔!”
“如果薛家倒向魔裔,那我們就將薛家抹掉。”姬天晴說得輕描淡寫,彷彿言下之意不是破門滅族,而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薛家家主此刻也無法淡定,略顯慍怒地道:“貴方如此行徑,原來根本就不是來商量事情的。”
姬天晴還未說話,薛武忽然苦笑,道:“家主,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確實不是來商量的,只是讓我們做個決定,是站在帝國一方,還是永夜。”
堂上突然一陣難堪的靜寂。
又一名長老試探着問道:“那若我薛家兩不相幫呢?”
姬天晴冷道:“大戰在即,豈容細枝末節影響大局。在魔裔後援到來之前,但凡非我帝國所屬,都會被連根拔起!”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薛家家主亦是臉色大變,完全沒想到姬天晴會不留絲毫餘地。他皺眉道:“貴方這樣做,就不怕失了人心?”
“時至今日,帝國豈會需要這種搖擺不定的人心?何去何從,家主說句話吧。若是不願站在帝國一方,那我們即刻就走。”
薛家家主苦笑,道:“這,這也太急了些,可否稍微給些時間,容我等商議一下?”
姬天晴點頭:“好,半小時。”說罷,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擺明了惡客欺主之勢。
薛家家主苦笑一下,當先站起,走出房門。衆長老互看一眼,帶着那倒地長老的屍體,魚貫而出,自去商議。
千夜起身,站到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連綿不絕的薛家大宅,沉默不語。
姬天晴來到他身邊,聳肩道:“這都是宋子寧的主意,我只是個傳聲筒,要怪你就怪他去吧!哪,給你看看這個。”
說着,姬天晴扔給千夜一個小冊子。
千夜打開一看,見裡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對話,大都是姬天晴說過的,不禁愕然:“這是什麼?”
“劇本。”
在隔壁院落的會議室中,薛家衆老正吵得不可開交,仍有少數主張強硬,態度極是堅決。他們當着千夜不敢說話,這一刻面對自己人,倒是暢所欲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大多數長老只是想要多談些條件,多少撈取些好處。至於好處到手怎麼分配,卻有了分歧,不惜大吵一架,就像那些好處已經到了手裡一樣。
薛家家主雙眉深鎖,忽向薛武問道:“小武,你怎麼看?”
薛武本來一直默不作聲,此刻方道:“家主還不明白?我們的利用價值就只有這麼一點。”
“你和千夜相熟,是否可以通融一二?”
薛武輕嘆一聲,道:“實力相差過大,談何通融?何況我薛家,和他哪有舊情可言?”
衆長老皆是沉默,回想過往,薛家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對千夜出手,卻都損失慘重。這份所謂的“情”,其實是被打得怕了。
可是姬天晴提出的條件實在太差,簡直沒有條件可言,薛家家主仍沉吟不決。
就在這時,薛武忽然一個側步,閃到了兩名自始至終態度強硬的長老身後,手中寒光一閃,兩柄短刀入手,刺入二老的後心!
薛武突然發難,頓時驚到了所有人,家主大喝:“小武,你幹什麼?”
薛武任兩位長老屍體倒地,拋下染血短刀,才淡淡地道:“爲了薛家的生死存亡而已。這兩人收了魔裔的大筆好處,自是不肯同意。總不能爲了他們的一已私利,要整個薛家陪葬吧?現在沒人反對了,家主,決定吧。”
一位長老嘆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就算那千夜再兇橫,他一個人,能殺得掉我們薛家上下嗎?”
“殺得掉。”薛武垂目道,臉色如常,語氣淡然。
此時室內一片寂然,再無人出聲詰問。
“就這樣定了,我們薛家投靠帝國!”薛家家主終於痛下決心。
片刻之後,聽完薛家家主的決定,姬天晴身軀一挺,浮滑盡去,絕代強者的氣勢油然而生,淡道:“恭喜家主。”
這句平平淡淡的恭喜,卻將薛家衆老嚇出一身冷汗。
薛武來到千夜面前,面容堅毅,咬牙道:“千夜大人,今後就只有從屬關係,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