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成爲神將之前,還撐起不起整個白閥!就是成就神將,白閥也離不了我們幾個老傢伙!所以,即使你對族裡事務再不上心,作事之前也最好多想一想!”白松鶴怒道。
白凹凸安靜坐着,安靜聽着,什麼都沒有表示。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根本沒有把白松鶴的話聽進去。
白松鶴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勉強壓下怒意,沉吟道:“你沒有把那些事告訴空照吧?”
“當然沒有。”
白松鶴點了點頭,神情輕鬆了一些,道:“那是我們白閥的立身之本,除了少數幾人,誰都不能透露。空照的事,就先順其自然,既然你推許她戰鬥天賦舉世罕見,那麼逃過趙若曦的追殺應也不是難事。那種大小姐,追殺個幾天應該就會不耐煩了。”
白凹凸淡淡地道:“空照的事,本來也無須我插手。”
白松鶴點頭道:“這樣最好。這段時間乃是關鍵時期,有好幾件大事都到了緊要關頭。能夠不生事,就最好不要多生事端。至於那些敢於威脅我白閥的世家,早晚要他們好看!”
白凹凸問道:“聽說最近趙閥正在聯合一批世家,準備向我們施壓?”
白松鶴瞪了她一眼,道:“難得你也會關心家族。趙閥的動作比你想的要快得多,據說今天已經把這事捅上了朝廷,聯合了一批世家,在廷議會上狠狠告了我們一狀。哼!”
“要不要緊?”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上了廷議豈有小事?不過至少可以拖上幾個月,纔會有定論。”
白凹凸點了點頭,明顯對繼續談下去已無興趣,白松鶴嘆一口氣,反覆叮囑她不要再多惹事非,然後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名隨從匆匆趕來,將一封急報同時呈給白凹凸和白松鶴。白松鶴打開一看,頓時愕然:“趙君度要約你三年後生死決戰?!這,這也是爲了千夜?”
白凹凸面色凝重,沉吟不語。
白松鶴默然許久,長嘆一聲,離帳而去。此事他管不了,也沒法管。趙若曦、趙君度兄妹兩個如此激烈反應,距離白趙兩閥全面開戰也相去不遠了。特別是趙君度的約戰,更是將自己和白凹凸逼上了絕地。三年之後,那一戰無論結果,恐怕都是兩閥全面爭戰的開始。
白松鶴有一句話沒有說,此時的白閥,還沒有準備好。
此時千夜盤坐在修煉室內,被陣陣柔和鈴聲喚醒,緩緩停了太上兵伐訣的運轉。走出修煉室時,兩名戰士已經等在門口,說:“千夜將軍,再有十分鐘就到目的地了。”
千夜點了點頭,回艙取了行囊和武器。此時艦身一陣震顫,機械的轟鳴聲驟然提高,隨後側方的主艙門緩緩打開。
此刻運輸艦懸停在距離地面數米的高度,並沒有落在地上。下方是一片緩坡,不遠處的山頂上建有一座要塞,這就是趙閥修建的第一線三座要塞之一。
從這艘運輸艦上,有近百名戰士紛紛躍下,向要塞走去。千夜也隨之躍出艙門,穩穩落在地上。運輸艦一刻也不停留,隨即升高,鳴響一聲長長的汽笛,向遠方開去。
宋子寧跟在千夜身後,手裡提着兩個幾乎和自己等高的行軍揹包,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東西。千夜也有些好奇,記得登艦的時候宋子寧幾乎身無長物。
“這些都是什麼?”千夜忍不住問。
“接下來守要塞需要的,都是武器軍火,哦,還有吃的。”
千夜略吃一驚:“吃的也要準備?”
宋子寧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實在拿不了,我還打算再帶一包水呢。你以爲接下來的仗會容易?真要好打,趙閥那些傢伙怎麼會連修三道防線,他們又不傻。”
千夜點了點頭,深以爲然。倒不是他對戰爭艱苦程度估計不足,而是安度亞的神秘空間裡始終放着一定數量的水和食物,平時哪怕空間再緊張,寧可少裝點戰利品,也不會動用這部分儲備。
兩人剛要走向要塞,忽然遠方傳來陣陣猛烈的爆炸聲,還沒有開遠的運輸艦艦身上燃起數團火光,艦身猛然向下一沉。從雲層中衝出數艘高速浮空艦,它們的艦身雖然還不到運輸艦龐在艦體的十分之一,可是攻擊卻兇悍之極,炮彈、弩箭如雨般潑向運輸艦,如同羣鯊圍攻巨鯨。
千夜大驚:“破天還在上面!”
魏破天傷勢恢復速度遠遠及不上千夜,至少還要躺一週才能起牀,因此要隨着這艘運輸艦回到後方。可是沒想到黑暗種族追兵來得如此之快,居然帝國運輸艦還沒有脫離,先頭的艦隊就到了。
千夜立刻就要奔向戰場,卻被宋子寧一把拉住:“那頭野豬福大命大,沒那麼容易死。另外張閥也不是全無準備,別衝動,先看看再說!”
運輸艦艦身表面不斷燃起爆炸火光,艦體外殼層層脫落。然而外殼脫落半是因爲黑暗種族戰艦攻擊,另外一半卻是自行脫落。卸下一整層的外殼後,運輸艦速度陡然上了一個臺階,而且在艦殼下還藏有大量艦炮巨弩,一時之間運輸艦竟化成滿身是刺的兇獸,洶涌火力壓得敵人喘不過氣來,轉眼之間就打爆了兩艘高速戰艦。
黑暗種族其餘戰艦頓時如受驚的獸羣,拉開距離,不敢再靠近露出猙獰面目的運輸艦。而運輸艦也不戀戰,以比來時高得多的航速迅速遠去。
千夜這才放下心來。旁邊宋子寧則道:“看到了吧,上面那些大人物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早就等着這一天了。張閥殘軍一路撤退,其實也是個魚餌,吸引黑暗種族強者前來送死。”
“可是,我們的傷亡也不小。”千夜感覺,如果作爲誘餌的話,這一路大撤退,雙方的傷亡其實是差不多的。當然,千夜並不知道張閥通過暗藏戰艦的手段擊毀了一艘大公爵座艦。
宋子寧道:“我們是普通戰士死的多,強者傷亡也多是軍中戰將,沒有太大前程的。而永夜一方損失的許多是還有大把潛力提升的精英。這就是兌子了,我們現在佔的便宜,要再過幾年才顯得出來。”
千夜無語,只能長嘆一聲。這樣的兌子,也未免太殘酷了些,短短兩天時間,有太多戰士在千夜面前死去。這些都是一條一條鮮活生命,卻化作大人物手中棋子。兌子的慘烈,在張閥大軍撤退的血路上盡顯無疑。
宋子寧輕嘆一聲,說:“以前我也是不太理解,後來跟了張帥一段時間,纔有點明白了。其實這樣的兌子,早在千年之前就開始了。帝國能夠走到今天,就在於一代代持續不斷的兌子,把點點滴滴的優勢積累下來。這樣的決定確實殘酷,可也一定要有人去做。”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快要走進要塞時,千夜忽然心有所感,回頭望去。只見遠方天際處,出現一片烏雲,滾滾而來。千夜目力厲害,早就看出那根本不是什麼烏雲,而是如蜂羣般的黑暗種族艦隊!
近千艘永夜戰艦蜂擁而來,幾乎遮蔽天光。如此規模,即使意志堅定如千夜,也禁不住心旌動搖。宋子寧也失去鎮定,失聲道:“怎麼會這麼多!”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可是旁邊的帝國戰士中也不乏有見識的人,當下就有人驚叫道:“難道帝國的外空艦隊敗了?”
轟的一聲,驚慌和恐懼剎那間在帝國戰士中蔓延開來。如果帝國外空艦隊戰敗,那就意味着在場衆人誰都回不了帝國本土,只有戰死在這塊虛空浮陸上。
眼見混亂持續蔓延,千夜雙眉一揚,正要躍上高處,說些什麼,卻有人比他先一步跳上一塊大石頭,吼道:“都慌什麼,如果外空艦隊敗了,那不是正好什麼都不用想,只要狠狠揍這幫黑血雜種就成?”
這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臉上有數道猙獰刀疤,顯然不止一次經歷生死危機。他站在大石上,扯開軍服前襟,露出滿是濃密毛髮的胸膛。在他胸口處,也可以看到好幾條縱橫交錯的傷疤。
“那些黑血雜種只要敢來,幹他們就是!有願意跟老子一起,全都歡迎!老子不會說空話,只能保證如果不能活着走下戰場,那老子一定是死在最前面的一個!”
這名大漢講話不長,十句話裡面倒有一半是咆哮和戰吼,可是說的句句實在,眨眼間就把低迷的士氣扭轉過來,越來越多的戰士跟着他如野獸一般的咆哮着。
在千夜眼中,這名大漢只是初入戰將,惟一的原力漩渦黯淡無光,原力不光稀薄,而且駁雜不純,顯然晉階無望,能夠凝聚出一個原力漩渦,都算是運氣不錯。
但是這樣的人,到了戰場上卻是真正的戰士,戰力遠在修爲之上,更是能夠放到最艱苦的戰場,最危險的位置上,實是中流砥柱。
千夜在心中嘆一口氣,說:“子寧,這樣的人,也會是兌子嗎?”
宋子寧露出無奈而又苦澀的笑容,說:“若我是一軍主帥,在關鍵時候,會毫無猶豫地把他推出去兌子。這是最佳的兌子。”
千夜只能沉默,向遠方迅速逼近的永夜艦隊望了一眼,加快腳步,向要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