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需官聞言好像吃了一驚,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們的軍功統計都有專人定期複覈,應該不會有錯誤。”
他起身從身後架子上拿下一本冊子,又在桌上翻找片刻,把殺敵、任務、物資等幾個大類的細目全部拿出來,一一攤開在千夜面前。
千夜也不看其它,只拿起物資分冊,見最近一條記錄是繳納近戰武器兩把,軍功數量則統計爲一個標準四等功,這個數字可是差得有點大。
千夜不動聲色,指着上繳裝備那一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軍需官掃了一眼,皺眉道:“什麼怎麼回事?你不是兌換過兩把武器嗎?這就是獎勵的軍功。”
“你確定?”千夜冷笑。
軍需官不悅,用力在本子上點了點,道:“我們敬唐李氏在這方面一向信譽卓著!不管你是誰,想要藉機鬧事的話,還是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現在你的時間已經到了,給我滾,後面還有人呢!”
千夜忽然笑了,“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滾”
軍需官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千夜一腳踹在肚子上,整個人向後飛出,直接撞穿後面的牆壁,摔進了庫房裡。
突發的變化讓軍功兌換區內一片寂靜,然後纔有幾個李家戰士反應過來,一邊排開人羣衝向這邊,一邊擡起黑沉沉的槍口指住了千夜。
千夜拉過一把椅子安然坐下,淡淡地道:“把李維時叫來,另外,不要用槍口指着我,否則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
幾名李族戰士面面相覷,很快分出一人飛奔離去。千夜就坐着靜等,但是周圍溫度似乎變得越來越低。一名戰士忽然打了個寒戰,槍口不由自主地壓低了些,準星有意無意地離開了千夜的身體,另外幾名戰士也是如此。
旁邊幾個房間有人探頭出來,卻沒人上來過問,此刻軍功兌換區內還有幾名強者沒離開,見狀都留了下來,靜觀事態發展。
“發生什麼了?”
“看樣子是他的軍功被人偷了。”
“會有這種事?”
許多強者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軍功糾紛這種事哪兒都有,小到個人和部隊之間,大到單體作戰單位和集團軍之間,起因各種各樣,形式五花八門。
然而各門閥世家招募自由強者的情況又有所不同,他們不是誰家附庸部曲,平時可沾不到高門世族的好處,在戰場上提着腦袋打生打死,爲的不過是那些懸賞花紅,誰也不願意回來後報酬被賴賬,這可是大忌。
李家此前信譽尚好,雖然不是一點爭議沒有,但總能很快解決,鬧出今天這樣的動靜尚屬首次,於是衆人也只觀望而已,各自低聲私語。
千夜耳朵微微一動,忽然從議論聲中捕捉到一句話:“哈,我就知道,這樣他一定會鬧的。鬧起來就好辦了,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聲音雖輕,可千夜吸收天鬼餘燼和虛空精華後,感知就有大幅提升,又在迷霧森林這種壓抑感知的環境裡磨練到現在,更上了一層樓,將這不懷好意,又有些耳熟的聲音完完整整地聽在耳裡。
千夜當即轉身,循聲望去。見角落裡站着兩個人,正用戲謔和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這邊。一個是杜利,另一個則是名中年人,佩戴着李家族徽。
見千夜分毫不差地望過來,杜利明顯有些詫異,隨即就一臉兇狠囂張,對着千夜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對於杜利的挑釁,千夜似乎無動於衷,只是從他身上掠過,就挪開目光。倒是多看了一眼杜利身邊的李家中年人。那中年人明顯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轉身離開了兌換區。
片刻功夫,李維時匆匆趕來,他首先把圍住千夜的李家戰士驅離,然後壓低聲音,苦笑道:“這件事本來是要和你解釋,可還沒來得急,你就先看到了。”
千夜揚了揚眉,目光轉向辦公桌後破了個大洞的庫房牆壁。他出手不重,可那個倒黴的軍需官一時半會還爬不起來,是被李家戰士擡走的。
李維時額頭見汗,苦笑道:“那人,他……不太清楚情況。你先跟我來,我們換個地方再談,這裡不太方便。”
千夜點了點頭。李維時的口氣和神態,那軍需官可不像完全不知事的樣子,不過李維年此人在千夜面前一直態度很好,很會做人,千夜也不打算爲難他,準備聽聽他的解釋。
千夜剛站起來,一個壯漢就攔住了去路。他盯着千夜,說:“你就是那個待遇最好的十級准將?”
他把十級這個詞,說得格外大聲,一下子將所有強者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衆人面色都有些古怪,顯然這個消息已經流傳了有段時間。說到底對於自由強者們來說,身價不僅僅是錢,還代表着地位,太過明顯的“不公”,意味着打臉。
千夜終於正眼看杵在通道正中央的大漢,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一次大喊大叫的也是這個傢伙。大漢肌肉虯結,戰鬥服前襟敞開,胸口全是黑毛,每個毛孔都在散發着危險氣息。
千夜先向李維年看了一眼,然後才說:“我的待遇如何,跟你有關係嗎?”
大漢跨前一步,兇猛和千夜對視,“你想說什麼?!”這個大漢是十一級,以往與無論哪個陣營的同級強者對戰都贏面很大,一點不覺得自己有退縮的理由。
千夜一聲冷笑:“我的意思是,你沒那個資格!”
話音未落,兌換區突然出現大海濤音,除了兩三名強者外,其餘人都在驟然而起的沉重壓力下踉踉蹌蹌,立足不穩。李家那些普通戰士更是直接癱倒在地。
千夜面前的大漢滿臉通紅,雙膝不斷髮出喀喀聲響,彷彿隨時會撲向地面,只是憑着一口氣強撐不倒。
千夜自晉階之後,對領域的控制也隨之上升,大海漩渦的壓力過半都集中在這大漢身上,他哪裡承受得住?
千夜手一伸,已經握住那個大漢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然後才撤掉領域力量。
大漢只覺得脖子上勒了一圓鋼箍,連氣都透不過來,肺中脹得如同要爆炸一般,臉上血色瞬間濃得幾乎要滴出來。
他拼命催運原力,但是無論怎麼拼命,血脈中那以往如臂指使的強大力量變得十分無力,與千夜的原力一碰,立刻粉碎,粉碎得有些毫無道理。原力不起作用,大漢又用雙手去扳千夜的手,這已經是垂死掙扎了。可是千夜的手就如同藍鋼鑄就,紋絲不動。
變故驟然發生,李維時也沒能倖免,連退了兩步,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就看到那大漢已經落在千夜手裡了。他急忙叫道:“千夜將軍,這個,有話好說!”
千夜晃了晃手裡的大漢,就象在搖一隻死雞,“不想好好說話的人不是我吧?”他目光在旁邊幾個還能站立的強者身上掃過,又說:“等級這東西,有時候屁都不是。”
那幾個強者臉色頓時變了,可是看着千夜手中如一尾離水魚無力掙扎的大漢,卻又都很快神情恢復如常,紛紛避開千夜的目光。
千夜隨即望向杜利,冷冷地道:“杜利,你家的狗,不準備領回去嗎?如果你不要的話,我不介意幫忙處理了。”
杜利原本目光還有些躲閃,可是千夜都點了他的名,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他猛一咬牙,目露兇光,向千夜走來,道:“你說吧!怎麼個領法?”
“簡單,上格鬥場打一場,讓我出出氣就行。”千夜語氣平淡。
杜利臉色一變,獰笑道:“出氣?你就那麼自信能吃定我?”
千夜淡淡笑道:“哦,怕了?也是,我現在十一級了。”
杜利面色變幻,可是眼下情勢已經容不得他說一個不字,如果稍有迴避,今後就別想擡起頭來做人。他當下咬牙道:“上就上,你別後悔!告訴你,我杜利可不是沒名沒號的小卒!”
周圍很多人都聽出來,杜利最後話中有話,盧殺那羣人可是名聲在外。實際上杜利這麼說已經有點示弱的意思了,不過很多強者還是心生凜然,在戰場上,一羣狼可比獨狼危險也強大得多。
李維時無奈,壓低聲音說:“千夜將軍,還是不要鬧大的好,這後面可是有個大人物。”
“大人物?哦,等我打完這場,你再詳細說說吧。”
千夜一句話把李維時千言萬語都堵在嘴裡,他看了看千夜的臉色,暗歎一聲,不再相勸。
這一類消息總是傳得特別快,當千夜和杜利來到格鬥場的時候,周圍看臺已經或站或坐到了不少人,還有更多人正在飛奔而來的路上。
格鬥定在半小時後舉行,距離開賽還有十分鐘,上層高臺陸續有人坐下。看來這場格鬥把整個基地都驚動了。
千夜坐在場邊只是閉目養神,即不活動身體,也沒其它準備動作。杜利則顯得有些緊張,不斷作着一套特殊動作,牽引肢體,推動原力運轉。
當又一羣人出現在高臺上時,千夜忽然睜開眼睛,向那邊望去,和一個年輕男人的眼神觸碰到一起。
那男人長相平凡普通,只有一雙狹長細目格外清亮,他神態從容甚至算得上和氣,隨即向千夜笑了笑。
千夜眼中光芒隨之收斂,簡單地點了點頭,又閉上眼睛。
高臺上,年輕男人身後一名護衛立刻有很眼色地靠近,輕聲道:“青雲公子,需要去查查他的資料嗎?”
李青雲摸着下巴,說:“這人有點意思,拿他的資料來看看。”
那護衛辦事十分迅速,數分鐘後就取來幾頁文件,交到李青雲的手裡。
李青雲一眼掃過,伸指在資料上一彈,對不遠處的一位中年將軍道:“呵呵,原來那就是千夜。二長老這是走馬上任,準備拿帝國雙子星立威嗎?在我李家大力招攬人才的關頭,這種做法恐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