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戰報,千夜凝神沉思。從目前戰局中,也能夠看出各門閥世家的特點。
張閥一如既往的霸氣,獨領玄光戰區,並沒有邀請其它世家助戰。而白閥則是心比天高,也和張閥一樣,獨領巖漠戈壁,同樣沒有邀請其它世家作爲盟軍,只是向千夜這樣自由獵殺的強者發出高額懸賞作爲輔助。
可是永夜大軍的攻勢比預想中要猛烈得多,連張閥都打得極爲吃力,只能勉強支撐戰局,白閥就更不用說了,一場大戰下來,乾脆利落地丟掉了前線要塞。
相比之下,宋閥則是縮在白閥之後,一如既往的大舉招兵買馬,同時廣邀世家進駐。顯然還是打算用金幣開路,砸出一片天地來。
趙閥動向就頗爲耐人尋味,此次罕見地沒有和白閥相爭。不但將巖漠戈壁這樣位置衝要又有礦產資源的戰區讓出去,只佔據了最邊遠的那個戰區,同時一反往常孤高姿態,邀請了數個實力強橫的世家進駐,其中就包括了上品世家中的殷家和魏家。
此外趙閥在登陸後並沒有急於推進,而是緊鑼密鼓地修築三座大型要塞,擺出堅守態勢。
至於帝室,一選虛空浮陸中央區域的地下溶洞迷宮,一選落黑暗種族據點所在落霞峽灣,承擔了最艱苦的兩個戰區,同樣大有深意。
敬唐李氏所選戰區情況則最爲複雜,迷霧森林整體範圍實際上類似於一個環狀,包圍着中央溶洞迷宮,幾乎和所有戰區都有接壤。
獨特的環境讓這裡難以擺開大軍,卻是強者的狩獵天堂。而且身爲當今後族,李家的雄心也在此次盡顯,廣邀世家和強者,來者不拒,聚攏的勢力目前從紙面上看甚至超過趙白宋三閥,僅次於張閥和帝室。
千夜看着目前形勢總覺心下忐忑,悲觀點說,若黑暗種族保持當下勢頭,玄光戰區必然陷落,望月平原無險可據,也多半保不住。最後帝國大軍有可能被打回趙閥戰區,就此展開消耗戰。而迷霧森林和中央溶洞迷宮,則是強者們的天然戰場,搞不好會一直打到戰爭盡頭。
輕吐出一口氣,千夜將戰報還給女軍官,問:“在哪裡兌換軍功?”
“請跟我來。”女軍官起身,領着千夜走進後面區域。在一座倉庫的入口,數名軍官正坐在那裡,負責清點登記強者們上交的軍功證明。
軍中關於軍功憑證早就有一套成熟規矩,千夜也不多說,將身後的揹包遞了過去,裡面都是吸血獠牙,身份徽章之類能夠證明戰績的東西。
片刻之後軍功就統計完畢,負責登記的上校遞過來一張清點表格,對千夜道:“合計爲六個男爵級軍功,您看看是否正確?”
千夜擺手道:“不用看了,就是這些。”
他交給李家的軍功都是在迷霧森林中的收穫,大頭還是剛到浮陸時的獵殺成果。與其它戰區如火如荼的戰況相比較,最近迷霧森林格外平靜,千夜只遇到了幾支偵察部隊,都沒看到像樣的黑暗戰隊。
“那您是把軍功存着,還是現在就兌換?按照規定,如果您現在就兌換,那麼可以按兩個四等功來兌換物資。”
千夜早就有腹案,當下就道:“全部換成破魔秘銀彈。狙擊槍和短/槍各一半。”
“沒問題。”
軍功登記處後面就是庫房,破魔秘銀彈也不是什麼特別珍貴之物,轉眼間四盒秘銀彈就放到千夜面前,合計十顆狙擊彈和二十顆短/槍彈。
清點過數目後,千夜十分滿意。李家供應的破魔秘銀彈品質上乘,可比帝國標準供應的彈藥強出不少,市價至少高出兩成。光是這筆差價,就相當於變相把軍功提升了兩成。看來李家真是下定決心大幹一場。
剛要把東西收起來,千夜身後忽然響起一個陰森聲音:“喲!這不是千夜大人嗎?您也回來了?想必斬獲不錯吧,能不能讓我開開眼界?”
千夜不用回頭,只聽聲音就知道是杜利。
此時杜利正和幾個人一同走進軍功兌換區,他身邊幾個人氣息深沉,都隱隱透出三四個原力漩渦的氣息。杜利原力修爲也算是不差,不過只看他走在邊上,就知道地位不怎麼樣。
除了杜利外,另外幾人千夜一個都沒有見過。不過也不奇怪,以帝國疆域之廣、領民之衆,不知道有多少自由強者,只是這隊人的實力強讓人爲之側目。
杜利的目光落在彈藥盒上,頓時笑了起來:“喲,千夜大人,我沒有看錯吧?這幾盒難道是煉銀彈?”
秘銀彈和煉銀彈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東西,從外包裝盒能一眼看出來。爲了長期保存,有些煉銀彈的彈盒裡面就摻有秘銀。這又怎麼會看錯?
千夜不動聲色,將秘銀彈放入揹包,才向杜利看了一眼,道:“用我教你怎麼區分彈藥嗎?”
杜利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隨即怒火上涌,冷笑道:“千夜,你別給臉不要臉!這都快一個月了吧,區區一個四等軍功就來兌換,你也好意思?大家都是一個戰區的,你要是沒本事,趁早滾蛋,別在這混日子。我們不需要無能的傢伙!”
千夜目光掃過眼前幾人,特別留意了一下幾人的揹包。看那鼓鼓囊囊的樣子,就知道里面塞了不少東西,看樣子收穫不凡。這五個人貌似已經組成了一個團隊,一起行動。
心中有數之後,千夜才向杜利看了一眼,道:“怎麼戰鬥,那是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杜利臉上頓時又泛起一層青氣,再也按捺不住,一步搶出,攔在千夜面前。兩人相距極近,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杜利眼帶殺氣,幾乎要噴出火來。千夜則是相當平靜,甚至嘴角都浮上一縷笑意,但若仔細看,卻能發現那笑容中全是森森寒意。
對峙之中,千夜淡淡地說:“你找死嗎?”
杜利面上頓時血色上涌,剛要尖叫咆哮,隊中一個粗豪大漢忽然伸手,一把將他拉了回去。
單論原力等級,杜利和這大漢修爲相當,可是在那人手下卻如小雞一般被提來提去,毫無抵抗之力。
在五人隊中,那大漢原本鋒芒不顯,此時向千夜望去,眼中卻有如驚電閃過,剎那間光芒大作,就連周圍旁觀衆人都竟有張目欲盲的感覺,許多人駭然之下連退數步。
千夜卻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分毫,甚至表情亦未改變,只有雙眼藍光涌動,如同深沉大海。那驚電般的光芒落入深海,連朵浪花都沒有激起,就已消失。
那大漢明顯有點意外,目光中多了些凝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千夜,才道:“以你戰力,開戰快一個月了,才上交這點軍功,有些說不過去吧?”
千夜回望他一眼,不知爲什麼,在千夜的目光下,這大漢只覺得全身上下似乎都被看透,頓時心中一凜。
這時千夜眼中藍意褪去,說:“怎麼戰鬥,那是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大漢眼中殺氣一閃,道:“也好!以後在戰場上總有遇到的時候,你多加小心吧。”
“你也一樣。”回贈了那大漢一句,千夜就向外走去。經過杜利身邊時,若有意若無意地向他看了一眼,然後揚長而去。
杜利目送千夜身影遠去,只覺得全身上下都不對勁。忽然間他明白過來,千夜看他的樣子象是在看一個死人。
一想明白,杜利差點要跳腳大罵,可是那大漢一道目光過來,又老老實實地縮了回去。
離開軍功兌換區,千夜在腦中把基地對外開放的幾處設施位置過了一遍,然後走向營區一角。這個角落明顯和其它區域不同,氣氛輕鬆喧雜得多,不光有酒吧飯館,竟然還有妓院和格鬥場,顯然是供那些外來強者閒暇時放鬆之用。
千夜信步走進酒吧,點了一瓶酒,慢慢喝着,等待天黑。待到夜色低垂,就是他再次出戰的時候。
剛坐了沒多久,千夜面前就多了一個女戰士,朱幻。
“我聽說你招惹了盧殺,爲什麼?”朱幻當頭就問。
“盧殺?那是誰?”千夜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你不知道盧殺是誰?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杜利在其中搗鬼!”朱幻用力一拍桌子。
“哦?那是誰?”雖然能讓朱幻鄭重提出的人必有所長,可千夜詢問的口氣仍是有點漫不經心。
“盧殺成名很久了,在十幾年前就是有名的傭兵和賞金獵人,非常兇殘,而且睚眥必報。曾經有一次,就因爲在交易市場中一點小小口角,他整整花了四個月追殺對手,直到把對方全家都殺光,這才罷手。”說到這裡,朱幻眼中也明顯有些忌憚。
她抓過千夜面前酒杯,一飲而盡,說:“跟我聯手吧,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盧殺也得考慮考慮。”
千夜笑了笑,擡手叫來酒保再上了一瓶酒,又給朱幻加了個酒杯,這才從容地道:“這事不着急,先和我說說這個盧殺。”
朱幻也不遲疑,當下就把知道的情況一一道來。
盧殺就是千夜剛剛見過的那個大漢,他的活動區域很廣,各大邊境戰場都有過他的足跡,永夜更是常去的地方。正如朱幻所言,盧殺是個典型的賞金獵人和自由傭兵,冷血、殘酷,但是強大。
從過往戰績看,越級斬殺是常有之事。更加難纏的是,盧殺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有個配合已經超過十年的戰隊。在過去十年中,這支小隊甚至有斬殺伯爵的紀錄。要知道,若非特殊戰場或大會戰,伯爵級戰將陣亡比例並不高,到了這個力量層次,打得贏不見得殺得掉。
杜利也是這支隊伍的一員,不過是個普通成員。但是無論從過往戰績,還是杜利剛纔的態度上來看,都顯示出盧殺的實際戰力遠超紙面上的原力等級。
朱幻一口氣說了半天,卻見千夜面容平靜,雙眼被酒意薰得有幾分氤氳,好像根本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怔了怔,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