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櫻臉色陡沉,怒道:“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孃風流快活了?老孃在給人治傷,你眼睛瞎了,看不見嗎?”
“治傷?難道這破城連個醫生都找不出來,要勞動你堂堂大小姐?”趙風雷獰笑一聲,“好,讓我看看這小子傷在哪裡!”
說着,趙風雷直衝過來,一把就向千夜後心抓去。他的五指尖現出金屬般的原力光芒,隱隱帶起銳器破空的聲音,可見這一記的威力,若被抓實,連鋼甲都可能被洞穿。
“你敢!”趙雨櫻大怒,揚手揮出。可她重傷未愈,強撐着爲千夜驅除傷口中的外來原力後,此刻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趙風雷左手擡起,一道原力屏障把她擋住,推去一邊。
南宮小鳥一聲尖叫,和身擋在牀前。
“滾開!”趙風雷反手一記耳光就抽在南宮小鳥臉上,他的怒火已被徹底點燃,出手極狠,一下就把她整個人都抽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鮮血立刻就順着髮際流了下來。
千夜已從牀上彈起,但此刻藥效未退,還無法驅動原力,結果速度慢了一線沒能把南宮小鳥拉開,只來得及擡手架住趙風雷的這一抓。
趙風雷身上兩處原力漩渦亮了亮,握爪成拳轟出,千夜悶哼一聲,頓時倒飛出去,轟然巨響中,將牆壁撞塌半邊,摔進了隔壁房間。
趙風雷輕易得手,也覺得有些意外,冷笑道:“我還以爲你有多厲害,原來不過是個修煉兵伐訣的廢物!”
他一眼望去,看到的卻是千夜一絲不掛的身體,頓時坐實了心中某些想法,胸口堵塞的那把無名火燒得更高,灼得他雙眼通紅。趙風雷一腳踢開前方一堆碎石,跨步向前,再次一抓向千夜心口插落。
房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伴隨着刺耳的警哨,外面的闇火守衛終於覺察到異狀。首先衝進來的兩名戰士端着原力步槍,一看屋裡情況,立刻擡起槍口準備射擊,槍管上的原力紋路被迅速點亮。
趙風雷冷“哼”一聲,“區區螻蟻,也來礙事?”他忽地停步,倏然後退,如閃電般和身撞上兩名戰士。
沉悶的撞擊聲裡,兩名戰士拋飛出去,在空中就狂噴鮮血,胸膛全部塌陷進去。隨即嘭地爆裂聲中,兩團小型火球燃起,那是充能被強行中止,還受到外力衝撞的原力步槍炸了膛。
這時又有數名戰士衝進來,捨生忘死撲向趙風雷,但都被他隨手擊殺。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他們豁出性命的攻擊也根本無法阻礙趙風雷片刻。
趙風雷皺了皺眉,他剛纔殺的是一個整編的巡邏小隊,這麼明顯的力量對比之下,竟然全都死戰不退,沒有一人逃跑。
趙風雷轉過頭,看見倒在斷牆另一邊的千夜終於掙扎坐起,靠着桌腳支撐身體,似乎隨時會再倒下。
千夜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現在轉成了湛藍,仿若風暴前夕的海洋,其中偶爾有深濃暗紅掠過,好像房間內外戰士們的血。他的心臟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都緩慢,然而三色血氣卻如同沸騰般來回遊動,靜靜等待着趙風雷近身的瞬間。
血氣爆發,血族引燃血氣與敵偕亡的最後手段,千夜不知道自己純粹血氣的力量是否能與一名十一級戰將相抗衡,但試過就有答案了。
趙風雷五指上金屬般的原力光芒已經厚重得宛若實質,反射出冰冷光澤,他正想跨過碎牆,後背處忽然升起一道寒意,讓他的動作一滯。
隨即耳邊傳來趙雨櫻的尖叫:“趙風雷!你今天要敢動他,翌日我必和趙君度聯手殺了你!”
趙風雷全身一震,猛然回頭,難以置信趙雨櫻竟然會這樣威脅他,“你要殺我?還是和趙君度聯手?我可是燕國公嫡孫,幽國公絕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趙雨櫻哈哈大笑,“到時候你都是死人一個了,爺爺能把我怎麼樣?老孃大不了被關上十年,或者發配到邊疆戰場打到爽。”
趙風雷惡狠狠地道:“趙君度能幫你這麼幹?殘害同族,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趙雨櫻聲音轉寒,“千夜就是趙君度要放進他‘計都從府’的那個人。今天你若敢下手,除非今生躲在燕國公府半步不出,否則老孃一定會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上來!”
趙風雷大吃一驚,盯住趙雨櫻,面色變幻不定,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也聽說過趙君度爲了要帶人進府鬧出頗大動靜,但今天之前卻完全不曾聯想到千夜身上,現在迴心一想,趙雨櫻莫名其妙地跑來永夜這種窮鄉僻壤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傭兵頭子待在一起,多少總要有點緣故。
趙雨櫻冷笑着又道:“至於君度,他會有什麼事?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他什麼事都不會有,最多也就面壁個幾天。”
趙風雷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趙雨櫻雖然目前實力比他高,但從閥內地位來說,燕國公的嫡孫比幽國公的嫡孫女還是略高半分。然而趙君度就不同了,那是趙閥三百年來公認第一天才,而且隱隱有繼張伯謙之後,成爲帝國年輕一代第一人之勢。
這樣的人,就真的殺了趙風雷,承恩公也必定死保,就連閥內諸多長老想來也會站到他那一邊。何必爲了一個死人傷了未來趙閥的擎天巨柱?這即是世家豪門通行的想法。
就如趙雨櫻被南宮嘯風打傷之事,傷都已經傷了,與其血債血償,倒不如索要足夠多的補償利益回來。爲了家族,個人犧牲些不算什麼。
就在不久之前,趙風雷還順理成章地做如是想,可轉眼間相同的原則就落到了自己頭上。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箇中滋味竟是格外的酸楚。
“那趙君度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趙風雷大笑着道,但在趙雨櫻滿是冰冷殺意目光下,他乾澀的笑聲嘎然而止。
趙君度確實是想殺誰就殺誰,即便燕國公嫡孫也沒有區別。其實只要不是王族親貴公侯嫡子,身份再低點的人,趙風雷還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當然如趙風雷這樣的身份,趙君度至多殺掉一個就會被趙閥約束住,帝國也不能容忍他這麼亂來。然而問題是,那第一個肯定就白死了,趙風雷可不想當第一個。
趙風雷咬牙道:“好,你行!竟然去和承恩公那支聯合,還爲了這麼一個鄉下小子,我看你回去後怎麼向幽國公交待。”
“那是老孃的事,用不着你管!”
趙風雷深吸一口氣,“雨櫻,你遲早是我的女人,這是爺爺們已經敲定的事。”
趙雨櫻不屑地呸了一聲,“除非天下男人死光了!”
趙風雷轉頭向千夜盯了一眼,道:“今天算你命大。”
千夜一直坐在原地,同樣看着他,就象看一個死人,那目光讓趙風雷全身都不自在。趙風雷不由暴喝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看死人的表情。”千夜淡淡答道,他抓住手邊什麼東西,掙扎了一下,慢慢站起來。
趙風雷眼中怒意大盛,很想不顧一切地擊殺這個傢伙,然而他心頭突然掠過一絲徹骨寒意。千夜站起身的動作蹣跚沉重,彷彿隨時有可能倒下,可趙風雷卻有種錯覺,似乎看到一頭受傷的兇獸正在露出利齒。
趙風雷還想說什麼,走廊裡傳來密集腳步聲,還有原力槍充能的輕微嗞嗞聲。他二話不說,撞碎後面的窗戶,直接躍了出去,轉眼間消失。
一羣闇火的軍官和戰士們這時衝了進來。
千夜在兩名親衛扶持下披上外衣,一言不發,先去檢視了南宮小鳥的傷勢。南宮小鳥半邊臉高高腫起,口鼻中全是鮮血。不過她只是實戰經驗太少,纔會在慌亂中被擊中,自身原力倒是不弱,抵消了大半衝擊傷害,受的只是皮肉傷。
放下南宮小鳥,千夜在外面的走廊上找到了十七。少女靠坐在牆根,頭不自然地歪在一邊,象是睡着了一樣。在她身後牆壁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蜿蜒而下。
儘管已有預料,千夜還是伸出手,放在她的鼻端。
那裡早就沒了氣息。
千夜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阿七、阿九和十七,雖然一開始只是買來的鮫奴,但千夜待她們一視同仁。阿七、阿九都已轉爲軍職,能夠獨擋一方了。十七來得晚,還留在千夜身邊,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宛然一個體貼可人的小侍女。
先前衝進來的巡邏小隊戰士們也都死得透了,被同僚們收斂到一邊。千夜仍然走過去一一檢視,希望能有奇蹟。然而奇蹟既然稱之爲奇蹟,就是因爲基本不會發生。
房間外一片喧雜,看到千夜沒事後,闇火軍官們奔出去召集手下,搜查基地,重新佈設防務,傳令聲和腳步聲連成一片。房間裡則是死一般的靜默。
千夜走到牀邊,拿起衣服,開始一件一件穿起來,卻被趙雨櫻一把抓住。
“立刻躺下,把傷治完。小鳥,你來負責,不把傷口清理好不能讓他出去。外面的事我來處理!”
千夜想要掙脫,但被趙雨櫻一把提起,按回牀上,一字一句地道:“把傷治好,明天就能出戰。不願意浪費這一個小時,就要多一週的時間才能好!聽明白了嗎?”
千夜擡頭,但被趙雨櫻明亮之極的目光一瞪,心下嘆了口氣,老實地躺下去。
趙雨櫻也不多話,大步出了房間,順手把房門關上。片刻之後,闇火營區中響起了刺耳的集結號,一隊隊戰士從營房中涌出,到校場上集合。
趙雨櫻跳上越野車,衝出營區,在她身後,緊跟着數輛載了上百名戰士的運兵車。更多的戰士從基地涌出,奔向城防各處戰略要地,整個黑流城的戒備等級轉眼間提到最高。
趙雨櫻驅車在城裡繞了一圈,纔開到昱陽伯所住的院門口。當她跳下車時,院門自行打開,走出一名護衛,對趙雨櫻躬身行禮道:“大小姐,老爺正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