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實視野裡,趙又平的起手勢並不只是個花架子,鼓盪的原力以他的軀體爲中心擴散出去,整整七道原力波紋伸向周圍。那都是他接下來可能的攻擊路線,幾乎覆蓋了身前的扇形區域。
趙又平身體輕輕擺動,如同仙鶴在風中起舞。而隨着他的擺動,七道原力波紋也在吞吐不定,隨時會向某處發出猛烈一擊。
翔空水鳥拳果然不愧秘傳戰技之名,看原力動向,稱得上是攻守兼備。藉助這種擺動,不僅有多個攻擊路線可選,令敵手無法把握出手方向,防禦也是同理,在覆蓋範圍內都可從容應對。如果趙又平能夠達到戰將,那個扇形區域應該還會擴張。
不過此時在千夜眼中,翔空水鳥拳的所有後招變化都清晰可見。這門秘傳武技就和趙閥的傳統風格一樣,優雅華麗,時時處處充滿了從容淡定,不帶煙火氣。但也正因如此,它得了靈動優雅,卻失了三分威力。
千夜當下提聚原力,跨步上前,簡簡單單的一拳當胸擊出。
軍中格鬥術的刺拳,沒有任何花巧,可是一拳即出,空中竟響起隱隱風雷之聲。
趙又平身體擺動幅度突然加大,竟是身不由己地向着千夜拳鋒來處倒去,差點失去平衡。他大吃一驚,前方有股巨大吸力傳來,抗衡起來居然有吃力的感覺。
趙又平顧不得把自己拉回最佳位置,已是倉促出手,一聲高亢尖叫,右手揮動如翅,向千夜拳頭拍下。
拳掌相交,炸響一記驚雷之音,趙又平如遭雷殛,全身劇震,猛地向後彈飛,嘩啦啦一路壓塌書桌書架,直接撞在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趙又平絕對想不到會出現眼前局面,一時又驚又怒,腦海中一片空白,看着向自己大步奔來的千夜,連反應都慢了一拍。
千夜一記鞭腿,如橫掃千軍而來。趙又平這才大夢初醒般,騰挪應變,用盡全力堪堪閃過。
雷鳴聲起,千夜又是一拳當頭砸下。趙又平閃無可閃,雙臂交叉硬架,忍不住又是噴出一口鮮血。
千夜的攻勢如驚雷閃電,沒有留給趙又平絲毫喘息時間,一招一式皆直接洗練,大多是軍中格鬥術的基礎動作,就是夠快,夠重,夠狠辣。
趙又平先手已失,每每要竭盡全力才能擋住千夜隨手一拳。他實在想不明白,同爲八級,千夜的拳腳怎麼可能如此之重,恍若大山當頭壓下,重到讓人絕望。
轉眼間趙又平的護體原力就被轟碎,千夜一掌長驅直入,重重拍在他的胸口。喀嚓聲中,趙又平的胸膛整個塌陷下去,連血都噴不出了。
千夜緩緩收手,看着已經瀕於死亡的趙又平。
趙又平喘息如風箱,惡狠狠地道:“趙閥絕對不會......放過你!天涯海角,也會追殺到底。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
千夜神色不動地道:“那你就等着吧。”說着,隨手拔出牆邊武器架上的一把長劍,刺入趙又平的心臟。他環視房間,然後拋下長劍,從容躍出後窗,消失在夜色中。
這一戰用時極短,十餘招就結束了戰鬥。直到千夜離去,纔有親衛衝入書房,然後警聲大作。
千夜在夜色下疾行,直奔飛艇起降場而去。這時整個黎濱城都陷入混亂,緊鄰着西城門外的這片場地還是一片寂靜,只是守衛數量比平時多了數倍。
不過戒備森嚴的守衛在千夜眼中形同虛設,輕輕巧巧地就越過了警戒線。起降場一側並排停着三架龐大的浮空艇,千夜選擇了那架名爲‘百夫長’型的客貨混載飛艇。
打開浮空艇尾部的應急備用門,對千夜來說只是件小事,那套金屬小工具既能用作刑具,也可用來打開簡單的機械鎖。而‘百夫長’這種帝國境內公共航道上最常見的兩用飛艇,並沒有太複雜的構造。
千夜從備用入口潛入飛艇,把門重新鎖好,消除周圍痕跡。這架將於兩天後飛往趙閥首府的公共艇,此時內部一片寂靜,沒有乘客也沒有船員,貨艙裡倒是已經裝了大半貨物。
千夜一路走向下層的燃料艙,黑石已經補充完畢,滿滿地堆在料池中,如一座小丘。他找了個靠裡面艙壁的角落,慢慢挖出一個洞,用一塊軍用防水布撐出個小空間,鑽了進去。
千夜用原力一震,讓周圍的黑石滾落,把自己埋在下面,然後收斂全身氣息,體溫也隨之緩緩下降,進入類似於龜息狀態。
黎濱城的混亂在城防軍另外兩名統領出面主持大局後,慢慢平息下來,但是緊張的氣氛卻一直持續着。
身爲城防軍統領的趙又平在自己一處私宅中被刺殺,可不是一件小事。一座重要城市的城防軍統領,在趙閥內部算得上是管事級的實權人物,位屬中層。
城防軍傾巢出動,歷時一天一夜,把黎濱城搜了個底朝天,卻一無所獲。如飛艇場這種地方,自然是重點區域,被來回翻了好幾遍。乘客和行李都受到嚴格盤查,飛艇內部和貨物也不例外,只不過誰也沒想到要把滿池的黑石全部兜底剷起來看看。
即使如此折騰,總是在黎濱城的範圍內,對外秩序當然不能亂。否則不要說死一個統領,就算死的是城主,他們也會被趙閥申飭。
於是那艘‘百夫長’型客貨混載的公共飛艇,仍然按照原定時間表,準時升空,帶着千夜穩穩地向着趙閥首府,西極城飛去。
西極城中的趙府一切如常,只是趙君度行將出戰的消息在私下裡流傳開來。
這個消息讓一些有心人驚訝,承恩公排行靠前的三個兒子剛去了戰場還沒回來,趙若曦也正離城,趙魏煌本人更不用提,常年在狼煙兵團,只有重大節日祭祀的時候纔回來。
雖然趙閥日常事務自有一套人馬運行,並不受影響,但承恩公一脈一個能主事的人都不留在府裡的行爲,也頗令人側目。
一時之間,各府人等無不好奇。然而這次趙君度似乎打算獨自出行,連他的近衛都沒有任何人接到準備出行的通知,更不用說打聽目的地了。
黎濱城防軍統領被刺事件的卷宗,第二天到了趙君度書桌上。此事性質比較惡劣,但也不算太大的事情,歸類在三級文件中,也就是已有人處理過,他只需知曉即可。
趙君度只看了個標題,就合上扔到書桌上,這兩天他心情一直不佳,此時看到堂堂城防軍統領居然在城內被人刺殺,忍不住有股火氣拱上來。
案卷沒在桌面停住,啪地一聲落到地上,一張散頁慢悠悠地掉出來,那是一張繪像。黎濱城搜索未果,判斷那人有很大可能潛逃,向本家請求在趙閥行省範圍內發佈通緝令。
趙君度彎腰撿起檔案,一眼瞥到繪像後,臉色忽然微變。那是一個容貌平平的年輕人,與另外兩張畫像上的俊美少年完全無法相比,但是趙君度此時卻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直覺,讓他把兩者聯想起來。
趙君度定了定神,重新翻了一遍卷宗。並沒有太新鮮的內容,此人在黎濱城內殺傷殺死多名軍士,又刺殺了城防軍統領,原因不明。他又拿起繪像看了一會兒,驀然發現是什麼地方感覺相似了。
眼睛!無論容貌普通還是俊美,那雙眼睛實在太像了。一般來說,不是太複雜的易容術,也不會特意去改變眼睛的形狀……
趙君度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了趙若曦,這才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不管黎濱城這人是誰,王伯給他的那張畫像上的少年,一雙清澈的眼睛與小妹居然有幾分神似。
趙君度想了想,在黎濱城的卷宗上批下四字:“發回重查。”
當趙閥負責日常事務的文淵閣收到這份被退出來的卷宗,不由十分意外,這種等級的事務趙君度向來只是閱而不批的,難道黎濱城那個行刺事件另有內幕?
想到黎濱城主久病臥牀,行刺事件的原因又報告得不清不楚,拿到卷宗的管事立刻感到自己明白了些什麼。傍晚之前,數道密令發往黎濱,只聽命於本家的密探活躍起來,開始追查事情的起因。
就在趙閥主府和黎濱城各種忙碌之際,載着千夜的浮空艇經過兩天一夜的飛行,終於到了西極城。
浮空艇降在西極城郊外的公共飛艇基地,待到夜深人靜時分,千夜才從燃料艙鑽了出來。很幸運,趙閥豪富,連公共飛艇都帶足了來回燃料,黑石池只被用掉了一半容量,仍留給千夜足夠藏身空間。
此刻浮空艇內已空無一人,連貨色也卸乾淨了,千夜一路摸到備用門處,如來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離開。
西極城地處西陸腹地,也是趙閥四大行省的核心位置,晚上並不關閉城市,甚至連入城稅都不收,以示泱泱門閥氣度。千夜在進入西極城前,去掉了所有易容,這樣再也無人能夠把他和黎濱城的事件聯繫在一起。
這裡不愧是西陸第一城,連陸外消息也是最靈通的,千夜最關心的當然是永夜大陸的戰爭,從目前得到的消息看,這場戰爭已經結束,真的結束了。
雖然戰爭已經結束,千夜就不用太着急趕路,可是趙閥領地也不能多做停留。易容不是萬能的,而真正強者也有多種鬼神莫測的手段來鎖定一個人的行蹤,他還是必須儘快離開西陸。
千夜預定了最近一班前往太行山脈方向的公共飛艇,目的地是一座偏僻小城,他將和來時一樣穿過寂火原,再通過灰色航道取道帝國本土,返回永夜大陸。
隨後千夜就在西極城深居簡出,幾乎呆在旅店房間中沒有動過。直到預定時刻來臨,才匆匆趕往飛艇基地,登上了自己的航班。
片刻後,千夜站在舷窗邊看着大地漸漸遠去,這才放鬆下來。浮空艇跨越山巒大河,一路遠去。
就在千夜乘坐的飛艇升空後不久,趙君度接到了六長老傳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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