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規模不大,環境十分優美,已經成爲庭院一景的參天古木和田圃似的花地,看得出來至少經過數百年經營。
千夜略一思索,就開始慢慢靠近血族城堡,打算觀察一下這個家族的實力。
城堡側面的小廣場上,停着數艘浮空艇,場地並不大,被擠得滿滿當當,顯然平時根本不會有這麼多浮空艇到來。城堡中不斷有血族進進出出,大門處筆挺站着兩名血族護衛。
千夜在心中默數了一會兒就微微皺眉,僅他看到的上位血族數量就遠遠超過一個城堡應有的規模。哪怕這裡居住的是一位侯爵,直系後裔和私軍加在一起,也到不了這個數字。
顯然這座城堡已經變成了一箇中轉基地。
夜色漸漸降臨,一隊隊血族從城堡中走出,迅速消失在深入山脈的方向。同一時刻,又從山區外走來一隊血族,進入城堡休整。
千夜看了一會,忍住了出手抓一個活口的想法。血族是非常嚴謹的生物,尤其如眼前般隊列分明的時候,如果無端失蹤一名同伴,立刻就會推斷出有敵人潛到了附近。
又過了一會兒,千夜開始移動觀察位置,等熟悉血族小隊的進出規律後,悄悄地跟上了其中的一隊,漸漸深入山區。
這隊血族有十餘人,全部披着黑色風衣,袖口處用暗紅絲線繡着一個藍色的火焰方盾徽章,顯然是同一氏族的戰士。他們由一名爵士率領,無聲無息地在山林間穿行,走了整整大半夜,居然沒有一句交談。
快到天亮時分,這隊血族來到一個溪谷。這裡設着一個小型營地,休息和補給設施一應俱全。
營地中已經有數名血族,他們都在忙碌着。有的在準備食物,有的則是在擦拭原力槍和武器防具。
其中準備食物的兩名血族,一個在剁着什麼肉塊,另一個則將一個男人從籠子裡拖了出來,吊在旁邊的鐵架子上。隨後血族將幾根空心針管刺進男人的動脈,鮮血立刻從另一端的管口噴涌,落在地上事先安放着的一個個錫罐裡。
千夜此刻伏在遠處一個山丘上。雖然相距遙遠,可是黑暗視覺依然讓他將營地裡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分辨出一名血族少女飄揚飛舞髮梢上的晶瑩髮飾。
所以千夜看到,那名血族切割的是人肉!新鮮的人肉!
在營地角落,立着幾個大籠子,裡面關着幾十個人,他們個個一臉麻木,動作遲緩。這些都是被血族豢養的人類,作爲食物的存在,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已經完全放棄掙扎。
那名掛在木架上男人的血已經快要流乾,他艱難地張大嘴吸着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一名血族戰士走過來,收走盛放鮮血的錫罐,然後拿起短刀,直接在男人身上切割。
本已奄奄一息的男人驀然彈跳,發出痛苦號叫,這只是最後的掙扎,很快就沒了聲音。他的軀體就在一刀刀精細的切割下落入盤子,變成了既將端上桌的大菜。
這些血族不光是始祖派,還是其中最激進、對待人類也最兇殘的血宴一黨。他們不僅吸血,還以人類爲食。對這些血族來說,看到人類痛苦的表情,聽到淒厲的叫喊,就是最佳的佐餐調料。
千夜臉色鐵青,呼吸慢慢拉長,身上偶爾有一縷緋色原力升騰。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血宴,也不是沒有見過比眼前規模更大,更加殘酷的血宴。可是每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那種發自心底的憤怒和悲涼總是如此刻骨。
這就是人類與血族之間無法調和的仇恨,來自於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
千夜用力放緩呼吸,強迫自已的手離開鷹擊。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機,就算他可以殺掉這個營地的所有血族,也不能最終解救這些被當做食材的人類,更會暴露行蹤。
而這片山區必然有黑暗種族的強者鎮守,一旦驚動他們,就算千夜能夠逃脫,也無法再進來尋找真視之瞳。
那隊血族進入了營地,明顯放鬆下來,紛紛將裝備卸下,坐到餐桌旁,拿起新鮮的人肉大嚼。高腳杯中滿盛的猩紅液體,有的是血,有的是酒。
千夜正打算離開,異變突生。
一個前往溪邊取水的血族戰士突然間離地而起!
他拼命掙扎,雙手不斷抓撓咽喉,可是卻像被無形的繩索越吊越高。隨着他動作的加劇,突然間脖頸處噴出大片鮮血,一道裂口逐漸擴大,最後頭顱高高飛起。
溪邊的異變頓時驚動了營地裡休息的血族戰士,他們紛紛拔出武器,尋找着襲擊者。然而其中又是數名戰士突然雙腳離地,被無形的力量束縛着拉上天空。轉眼之間,一道道血線就在他們身上出現,這些血族戰士瞬間就分裂成數塊血肉,凌空拋飛。
千夜這時終於發現,在空中有無數道透明絲線縱橫來去,就是它們纏繞住血族戰士,把一個一個強悍的身軀提上空中。這些透明絲線無比堅韌,有着難以想象的切割力,輕而易舉地把身體強悍的血族戰士分屍。
這個營地的首領是一名血族爵士,他反應極快,揮舞佩劍,把身周的透明絲線全部斬斷,然後拔出佩槍,怒吼着向營地旁邊的樹林裡連連轟擊。
一顆顆原力彈如狂風驟雨般射進樹林,炸得枝葉橫飛,數棵古樹轟鳴着倒下。
這時,斷裂分落的枝葉中緩緩走出一個龐大的身影,竟然是一頭蛛魔。它的下半身呈現蛛化,蛛腹上覆蓋着片片青色的天然鱗甲。
鱗甲很細,但防禦力相當優異,血爵士有一槍結結實實地轟中了蛛腹,卻只留下一條一米多長,手掌般深的傷口。這道傷口放在身體龐大的蛛魔身上,只能算是輕傷。
這頭蛛魔一手前伸,彈出數十根透明蛛絲,不斷向血族戰士纏繞過去。另外他所經之處,也會出自動出現大片蛛網。一名血族戰士從左側向蛛魔突進,結果一踏上蛛網就被死死粘住,不管怎麼掙扎都無力掙脫。
蛛魔一聲獰笑,左手大斧一揮,將那名血族高階戰士斬爲兩段。
血爵士又驚又怒,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蛛魔舔了舔嘴脣,獰笑道:“幹什麼?當然是殺光你們!”
血爵士雙眼紅芒閃動,怒吼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他周身泛起血色光芒,全力激發潛能,原力槍連續轟鳴,不斷向蛛魔轟擊。蛛魔張開的蛛網擋住了一半,卻也連續中了好幾發。蛛魔一聲暴喝,手中巨斧猛然擲出,將血爵士斬成兩半。
蛛魔移動到血爵士屍體旁,俯身挖出他的心臟,一下丟進嘴裡,大嚼起來。
這頭蛛魔有接近戰將的實力,操控蛛絲的能力攻防兼備,異常強悍。而血族這邊一開始就被偷襲,死傷過半。血爵士戰死後,局勢徹底崩壞,部分戰士結成攻擊隊形咆哮着衝向蛛魔,另外幾名戰士則四散逃跑。
看到這裡,千夜暗自搖頭。面對這頭以蛛絲操控爲天賦能力的蛛魔,逃恐怕沒可能了,不知道它在周圍潛伏了多久,又佈下了多少個陷阱。
果然,那幾名逃跑的血族不是被蛛絲吊起凌空絞殺,就是被不知何時出現的蛛網粘住,再也動彈不得。至於衝向蛛魔尋求近戰的血族戰士,都被蛛魔以碾壓性的優勢一一斬殺。
蛛魔每斬殺一名血族,就會立刻不顧一切地挖出心臟,直接吞下。這時千夜發現蛛魔身上縱橫交錯的紋路中有許多是舊傷的痕跡,其中一道甚至橫過整個蛛腹幾乎把它剖成兩半。這些傷口並不是這個營地血族戰士留下的。
千夜頓時恍然,這頭蛛魔原本可能已經達到子爵,只是不明原因的重傷,才讓它實力跌落。即使如此,它的特殊戰技還在,偷襲之下把整個營地的血族戰士殺了個精光。
蛛魔近乎貪婪地一個接一個吞吃血族心臟,彷彿再過一刻,末日就會降臨,顯然它非常急切地想要療傷。
血族和狼人心臟,蛛魔的魔樞,以及魔裔的原爐,都是各自身體原力匯聚的核心器官,在關鍵時刻大量吞吃確實可以快速恢復傷勢。但問題是這種能量吸收方式極度浪費,而且有着不小後患。這頭蛛魔的傷勢顯然沉重已極,纔會用這種激烈的方法來尋求恢復。
看來在這片遼闊山區活動的黑暗種族之間並不是鐵板一塊,相反,彼此間仇怨極深。
千夜心頭一動,開始無聲無息地接近營地。那頭蛛魔只顧扒開一具具血族屍體,挖出心臟來吃掉,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實際上,除了它事先在營地附近佈設還未被觸發的陷阱,蛛魔的身週數十米內都保持着密佈蛛網,想要偷襲幾乎沒有可能。
不過千夜早就憑藉黑暗視覺確認了蛛網的分佈範圍,此刻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穿入營地,並且在蛛魔身後鋪地的蛛網外堪堪停住腳步。
千夜拿出雙生花,壓入破魔秘銀彈,隨即催動原初之翼,雙槍合一,轟鳴聲中,破魔秘銀彈瞬間就在蛛魔身軀上開出大洞。
蛛魔驀然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透明蛛絲迅速泛白,瘋狂地捲上身軀形成防禦。他轉頭死盯住千夜,咆哮着想要撲過來,可是身體早已失去了力量。蛛魔整個後背都是一片焦黑,彷彿被烈火灼燒過,席捲的蛛絲一搭上去就會變成灰燼。
蛛魔只跨出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但還是勉強向千夜伸出右手,一根蛛絲飛射而出。
千夜後退一步,拔出深紅之牙,在身前虛斬下去,他手上一震,如斷鋼筋般將蛛絲斬斷。蛛魔不甘地吼叫着,卻再也射不出第二根蛛絲。
千夜繼續揮刀斬落,空中響起絲帛裂開的尖銳聲音,密結的蛛網被撕出一條通道。
千夜逼近到一次突擊距離,深紅之牙的鋒刃遙遙對準了蛛魔的咽喉,冷冷地說:“爲什麼要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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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魔死盯住千夜手中那把短刀,沙啞着嗓子問:“你是哪個氏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