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晴還在苦苦思索,千夜已提起東嶽,上前一步,對安文道:“出手吧。”
安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驚訝道:“你說什麼?”
千夜向姬天晴的雕像一指,道:“看在這個雕像份上,我不偷襲你。準備動手吧!”
安文一臉的疑惑,“我都跟你們說了那麼多,怎麼還要打?”
“你太危險了,不把你打趴下,我心難安。”千夜坦然道。
“野蠻!”安文憤憤不平。
“說對了,我讀書少,你那些理論我聽不懂,就對打架在行。”千夜說得毫無羞愧之意,微微躬身,已是決意要戰。
安文氣得不知說什麼好,將刺劍收起,手中多了把兩米長劍,劍鋒一擺,喝道:“我只是不喜歡打架,卻不要以爲我安文就怕了你們!你確實厲害,但當日對魔女一戰我也看過,想要把我打趴下,恐怕還差了點意思!”
千夜也不多話,足尖離地,緩緩浮起,身後更是張開一雙光翼,翼尖勾勒着黑邊,其中一根羽毛更是偏向黑色,在翼面中格外醒目。
看到光翼的黑色邊緣,安文臉色驟然一變,失聲道:“你怎麼又能晉階?這纔多長時間?”
千夜淡淡一笑,道:“時間已經不少了。”
安文臉上的自信和驕傲已然消失,代之以凝重。他身周突然射出數道魔氣,化爲鎖鏈,牽着他升上半空。只有身在半空,才能充分發揮那把兩米長劍的威力。
每根鎖鏈浮現,安文身體都會變幻數次,但直到七道鎖鏈全部浮現,安文發現自己的身影依然映在千夜的瞳孔中,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並沒有消退。
他臉色更加凝重,長劍劍鋒輕輕顫動,一縷淡淡魔氣自頭頂升起,直上天空。
這是要與千夜硬碰硬地對決了,若不是萬不得已,安文絕不會這樣選擇。當年在不墜之城時,千夜以三記原初之槍重創魔女,如今再度晉階,安文再是自信,也不認爲自己能夠比魔女更厲害,能夠抗得下千夜的原初之槍。
可是他已經用盡手段,都擺脫不了千夜的鎖定,惟有正面一戰。
安文也非易與,劍鋒輕顫,已勾勒出一個個極爲複雜的圖形。這些圖形由魔氣聚成,久久不散。舊的圖案尚在空中,新的圖形又已勾出。一個個複雜圖形疊加在一起,竟給千夜一種奇異的壓迫感覺。
千夜有種直覺,這一劍他也避不開。
時至今日,千夜早就身經百戰,同一時代的強者面對過不知道多少,也見識過許多奇妙的天賦能力。但如安文這樣的劍技,千夜卻從未見過。此刻就算親眼所見,他也弄不清楚這一劍的原理是什麼。爲什麼畫一堆稀奇古怪的圖形,就能鎖定千夜?
安文的劍技看上去滑稽,千夜知道實際上卻非如此。就如他雕出姬天晴的本來容貌時那樣,這些圖形或許和那些公式和數字起到的是同樣的作用。千夜搞不清楚只是因爲看不明白,卻不能說它沒有用處。
眼下局面,就是安文和千夜互相鎖定,誰也避不開對方的攻擊,儼然一副兩敗俱傷的局面。
安文還很淡定,但當他看到千夜眼中的嘲諷時,突然心頭大跳幾下,臉色一下就變了。這時他纔想起,不墜之城一役中,千夜可是硬接了魔女的隔空一擊。他非但沒死,現在反而還晉階了,可見身體之強悍。
突然之間,安文就對自己沒那麼自信了。他劍鋒劃出的那些複雜圖形,都是對空間、時間等等的分析測算,算到後來,無論千夜如何應變,他都有辦法一擊命中。然而這一法門只能讓他斬中千夜,卻並不能增加威力。
剎那之間,安文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砍得中千夜,卻砍不死對手。而千夜的晉階一擊,多半能要了他的性命。這樣的交換,千夜自不會拒絕。
而且對方顯然沒有什麼真正強者的覺悟,姬天晴和李狂瀾分別散開,姬天晴盯着白空照,李狂瀾則隨時準備出手偷襲。以安文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李狂瀾以速度見長。她一旦出手,自己勢必要分心,到時候能不能砍中千夜都是兩說。
安文頭也不回,突然喝道:“快逃!”
白空照一臉迷茫,“逃?”
“立刻,現在!”安文大急,拼命催促。同時他手中長劍顫動得越來越快,一個個繁複圖形不斷疊加,連李狂瀾都有種被鎖定的感覺。
千夜面露冷笑。安文這一劍的威力都砍不死自己,卻還要分力去對付李狂瀾。這樣一來,他頂多給兩人留下不輕不重的傷,還不如全神對付李狂瀾,千夜反而會感覺棘手。
安文焦急,白空照依舊是一臉迷茫,問:“爲什麼要打,爲什麼要逃?”
她在這邊不知所以,姬天晴卻不肯再給她機會,一個側步就到了白空照身後,截斷了她的退路。
姬天晴戴上一副佈滿鐵刺鱗甲的手套,輕笑道:“我早就聽說過你的事,一直想要見識見識你那號稱天下無雙的戰鬥直覺。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就讓我看看白凹凸是不是在吹牛。”
白空照反手向背後摸去,卻摸了個空。她那把斬刀,已經用在了阻擋六臂將軍的戰鬥中。她一動,姬天晴就踏前一步,徹底鎖死了她。
白空照有着異常恐怖的戰鬥直覺,出手每每匪夷所思,卻總能抓住一閃而逝的機會,一擊必中。而姬天晴則是變幻莫測,無數神功秘技在身,手段奇多,正好剋制白空照。
這一局從牌面上看,安文已經輸定了。他卻鬥志不減,左手在空中虛點,畫出數道符文,白空照手足上都多了一圈淡淡魔氣,身體驟然輕盈,速度大增。這樣一來,姬天晴就有點笑不出來了。速度大增的白空照一心想要逃跑的話,恐怕是攔不住的。
“逃!”安文厲聲喝道。他以一已之力牽制三人,已竭盡全力。
這一局到了現在,雖然還未正式出手,但局勢不斷變幻,雙方於無形中早已交鋒,實是精彩紛呈。
然而白空照並沒有抓住安文給她創造的機會逃跑,只道:“不逃,投降了。”
“投降?”正蓄勢待發的姬天晴差點栽到地上。她早就把安文和白空照視爲與自己同階的真正強者。到了她們這個級數,怎麼會說出投降這個詞來?
千夜目光轉動,終於落在白空照臉上。此時他的瞳孔中就沒有了安文,而代之以白空照。
見千夜不再鎖定自己,安文卻不顯高興,反而更加緊張。可是有李狂瀾在旁牽制,他卻無法將千夜的關注拉回到自己身上。若是強要動手,怕是千夜原初之槍一出,立刻就能要了白空照性命。
他盯着千夜光翼上那一根淡黑色的光羽,看了許久,忽然嘆了口氣。
千夜終於開口,問:“爲什麼要接受投降?”
白空照取出半顆白果,說:“這個給你。”
白果看似好得,但離開了高重力的中央區域,已變得極爲珍貴。六臂將軍的出現,又讓取得更多白果變得不可能。到了現在,半枚白果也是不錯的寶物。
姬天晴哼了一聲,道:“就這麼點東西,也想買命?拿更多東西出來,否則免談。”
千夜卻擺了擺手,道:“好,我收下了,你們走吧。”
姬天晴和李狂瀾都有些詫異,不明白千夜爲何在出手之際又放過這兩個勁敵,不過千夜既然已經說了,她們就沒有再爭論,而是各自退了幾步,讓開了退路。
白空照走到千夜面前,將半枚白果放入他手中,又緩緩向後退去。安文向千夜看了一眼,忽道:“以後若有機會,當好好與你大戰一場。”
千夜淡道:“隨時奉陪。”
姬天晴忽然道:“你們到羣星之井來做什麼?”
安文沒有猶豫,坦然道:“我手上有一枚天風雲煙珠,想要幫她轉化一枚原晶。”
“這樣啊,我這裡有兩塊原晶,你看看想不想要?想要的話就拿天風雲煙珠和其它東西來換。”姬天晴說着,手中就出現了兩顆原晶,正是她和李狂瀾轉化出的兩枚。
安文也不推辭,竟取出一副黑邊的眼鏡戴上,走到姬天晴身邊,仔細觀察兩枚原晶。
上一刻還是劍拔弩張,這一刻就做起了生意,局勢變化之快,實是出乎千夜意料。他上前一步,站到姬天晴身後,以防安文突然出手。
安文看穿了千夜的想法,擡頭向他望了一眼,冷笑道:“她心中高傲,說出的話絕不會收回。我也是如此。我們現在想要做這筆交易,那就不會中途出手。你和她在一起這麼久了,連這點都不清楚嗎?”
千夜一窒,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確實還不是很瞭解姬天晴,其實兩人相處時間雖久,千夜卻並沒有在她身上花多少心思。
姬天晴輕輕一笑,催促道:“快點選,不然的話我要漲價了。”
安文又看了一會,才搖了搖頭,道:“你還有沒有更好的?”
“沒有。”姬天晴答得乾脆。她纔不會將千夜製成的那枚原晶拿出來。
安文一臉遺憾,道:“這兩枚原晶品階有些低,不適合她。”
“品階有些低?”姬天晴頓時不高興了。
安文卻不跟她客氣,“她若吸收了這兩枚原晶,未來發展必受侷限。”
兩枚中品原晶原本就是給那些無望神將的人所用的。白空照雖然在白閥時聲名鵲起,但是天賦也暴露於衆人眼中,都知道她無望神將,所以各大勢力其實對她不是十分在意。白凹凸其實也因此承受了不少閥內的壓力。
現在安文卻覺得她有突破神將的可能,不過這和姬天晴沒多大關係,也不去多費口舌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