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部落第一強者、大武士長、音言術士首領,塞勒姆所有精靈都留存有難以磨滅印象。至於他爲何要殺害哈吉爾汗,更是讓不少貴族武士感到懷疑。不過此時洞穴中連綿不絕的回聲以及被音言震落的簌簌土石都讓這些精靈無暇多想,他們必須趕緊想辦法應對如此突兀出現的布拉奇——“選王大會”舉辦的地點是地下石窟,若這個“弒君者”真的心存歹意,憑他的實力只需要用音言之術將這裡震塌就能將這個塞勒姆的精銳一網打盡。
“布拉奇,你此時回來是做何目的?”說話的是個年邁的塞勒姆精靈貴族,這用雙臂分開衆武士從人羣中擠了出來,然後質問道:“難道你殺害了自己的安達、偉大的塞勒姆精靈可汗後還不滿足,還想要將埋葬整個部落不成?”
布拉奇認識此人,這個年邁的沙漠精靈是其安達的一個叔叔。於是他行了一禮後,才正色道:“我無意這樣做,我帶來了真正殺死哈吉爾汗的兇手,以及以死去兇手的屍體。”隨着他這番話說完,一些塞勒姆的精靈武士發出了陣陣私語。
……
在數百里之外的諾姆城中,“啖人馬”赫迪夫正在爲從前天夜裡開始,突然間沒來由的頭疼症而苦惱。這種症狀肯定是與他佩戴的縛魂晶有關——這個“隨身導師”一般的法術奇物在頭痛症發作伊始就閃爍出奪人心魄的光華。爲了掩蓋它的異常,赫迪夫不得不爲自己裹上數層長袍。
本來昨日已經將“有人委託赫赫有名的沙犀商隊從科特普攜帶大量製作斯庫瑪的原材料來諾姆城”這個消息通過一些渠道散播出去,想必諾姆城附近正在交戰的塞勒姆和撒閃沙漠精靈部落已經都收到風聲,並且執政官業已將他在縛魂晶提點下購買來的縛魂法師塔遺蹟地圖交給了諾姆城法師們的戍守隊長。
按照原計劃,在由那個法師戍守隊長,一個耳聾眼花的老法師鑑定過地圖的真僞後,他今日就要陪同執政官閣下一同前去,與其商議調動諾姆城施法者參戰的相關事宜。赫迪夫相信那幅由縛魂晶推薦的地圖一定能夠以吸引到那個貪婪至極老法師的注意,只要其參與進來,誘導諾姆城的施法者前去縛魂法師遺留的“北塔”探索就幾乎成爲了板上釘釘的事實。而他也能夠藉由獻祭這些施法者的靈魂,完成從兒時開始縛魂晶就不斷灌輸的“成爲一名操縱神秘力量的法師、成爲遠古縛魂法師繼承人”的夢想。
可現在的情況有些讓他苦惱。不僅僅是因爲大腦之中彷彿無時無刻的不在發作的陣痛,更加是因爲他最爲信賴的縛魂晶不再回應其號召。自其閃爍出異樣光華之後,無論赫迪夫怎樣呼喚自己的這位人生導師,它都無法像之前一樣第一時間就回復他的問題。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啖人馬”拄着自己痠痛發脹的額頭,絞盡腦汁地思考着對策。
原來在奎斯用銀刃切斷了其它兩枚縛魂晶和未知存在的聯繫之後,僅剩赫迪夫所持有代表“獸性”的這枚縛魂晶出現了超載現象。作爲縛魂法師分佈式信息存儲載體,“獸性之晶”自動加載了“獸身之晶”、“獸心之晶”中的所蘊藏的信息。
就在赫迪夫爲了緩解頭疼下第十三盤鬥智棋的時候,縛魂晶閃爍的華光突然內斂起來。海量的信息一下子就直接灌輸入這匹“啖人馬”的大腦之中,他直接暈了過去。不過這樣一來,他倒也一時無虞頭痛之苦了。
大約過了三個沙漏時,赫迪夫終於悠悠緩醒過來。此時的他雙眼之中閃動着血紅色的獸性光芒,心中涌動着一顆澎湃調動的野獸心臟,渾身的肌肉隆起將罩袍撐漲。獸心、獸身、獸性三者的所有信息已加諸於其身上。拿起一枚鬥智棋用力攥緊手掌,用青金石打磨而成的附魔棋子在赫迪夫手中剎時化爲齏粉
“這力量,”赫迪夫對於自身的良性異變大感驚奇,只不過他的激動只維持了片刻功夫就化作了恐懼:“不要這樣!”
預先取值必先予之,縛魂晶或者說曾經的縛魂法師舒瑞克深諳此道。通過在“獸性之晶”中預先設置好的法術,借用佩戴者自身生命力作爲代價,讓赫迪夫體會到了虛假力量。而這種驚人的力量一旦被擁有過,如果突然失去,根本沒有人能夠接受。
“有着遠古王國總督之名的獸性之子,你剛剛體會的就是遠古縛魂法師不足百分之一的力量。密室的大門已經快要被打開,身、心、性之道的傳承之路上已有人先你一步,請加快你的計劃……切記切記,唯有施法者的靈魂才能成爲點燃北塔之火的柴薪;切記切記,獸身的殘骸在諾姆以南的撒閃王庭綠洲……”有了更多舒瑞克記憶的縛魂晶似乎變得更加睿智,它甚至爲赫迪夫準確指明瞭作爲獸身的棕龍屍骸的所在。
急切盼望力量失而復得的赫迪夫遵從了縛魂晶的教導,他立刻拖着因剛剛體驗的虛假力量而變得有些脫力的身體前去拜會執政官,之後兩人一期打馬奔着諾姆城戍守法師的聚集地而去。
諾姆的法師聚集區就在這座城市的西隅,這裡的主要建築都是用“化泥爲石”法術直接塑成,戍守隊長的府邸就在這片聚居區的正中。一座三層堡壘式建築,建築物周邊設有繪滿了家族徽記的高牆。按照執政官的話說,這種設計無疑地顯露了其主人的虛榮浮誇。和二人所料不差,昨日已經鑑定過的縛魂法師實驗室地圖卷軸真僞的老法師,早已等候他們多時。
“閣下日安,昨日經過論證,法師戍守部隊已經通過了關於參加對撒閃和塞勒姆作戰的決議。”叼着菸斗的老法師一邊坐在軟椅上吞雲吐霧,一邊對來訪的二人直接說道
按照帝國大維術爾定下的規矩,按照施法能力從高到低,各地戍守的法師可以依次着紫袍、黑袍、灰袍、褐袍,法師學徒則一律身穿白袍。除了身穿黑袍的法師戍守部隊最高長官之外,還有兩名穿着灰袍的法師列席這次會談。這幾人已囊括大半諾姆城法術戍守部隊高層,看來昨日執政官遞交的縛魂法師遺蹟地圖顯然引起了這幫施法者的重視。
並沒有在意老法師並不合乎禮法的直抒胸臆式話語,心情大好的執政官朗聲說道:“感謝各位的支持,相信在各位神奇法術力量的幫助下,我們的軍隊一定能夠全殲滋擾諾姆城長達兩年的沙漠精靈宵小……”
“這是自然,不過這也並非是促成此事的最終原因,昨日你等送過來的地圖纔是關鍵。作爲在留存在美帝奇國土上的法師遺蹟,自然都天然歸屬偉大的法老所有。秉承大維術爾意志而靖守一方的法師戍守部隊,有責任對於轄區之內的這種法老財富進行監督和保護。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卑劣的沙漠匪徒突然轉性變得高尚起來,主動將已取得的寶藏上繳,因此纔會選擇主動出擊來維護帝國的利益。”沒等執政官的話語說完,一個身穿灰袍的年輕法師搶斷說道。
灰袍法師的無禮之舉讓執政官有些不悅,只不過此時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一時間也不好發作。見執政官受窘,侍立在一旁的赫迪夫趕忙爲其主人遞上臺階:“各位先生說得正是,正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解決那處不誘發兩個沙漠精靈爭奪不休的法師遺蹟的確是十分重要;不過又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如果能夠先行解決兩個沙漠精靈部落,那豈不是可以預留出更多人手協助衆位先生一起發掘那處遺蹟?”
“要是拼人數管用的話,那地精……”剛剛搶斷執政官話語的灰袍法師剛要對赫迪夫反脣相譏,就被他的老師——在場唯一身穿黑袍的老法師揮手止住了話語。
由於斯庫瑪生意的問題,老法師和赫迪夫之前騎士有過一些接觸。他看着這個被諾姆城中居民稱爲“影子執政官”、“立城主”、“啖人馬”的赫迪夫,若有所指地說到:“年輕人總是一時間意氣用事,說話做事前多半欠缺思考。不過這點倒是和沙漠精靈類似,只是那幫精靈蠻子即便年歲增長也學不會謹小慎微,縛魂法師地圖上所標明的遺蹟又豈是一般人能夠染指的?做人,特別是想做一個活着的人,一定要清楚自己的邊界在哪裡。”
像他這樣的灰燼世界施法者,幾乎每天都需要從購買的奴隸身上汲取生命力來維持自己的施法需要。多年浸淫此道的老法師自然對他人身上生命力有着特殊感應,而剛剛在縛魂晶的調動下因爲體驗了一把虛假力量而消耗了一部分生命力的赫迪夫,很清晰地被其感覺到了身上發生的異常。
不過這倒也讓老法師更加確信了縛魂法師地圖的真實性——以他的經驗,赫迪夫在得到地圖的同時,應該也得到了其它一些魔法物品——說不定正是因爲使用了那些東西,纔會對其生命力造成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