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在小區的公園裡,籠罩着那些在公園裡玩耍的孩子,看起來暖暖的,很溫馨。
秦子言和周若妍在花壇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周若妍整個人顯得很是拘謹,垂着頭、握着雙手良久不說話。
秦子言側眸看了她一眼,眉頭不自覺的擰了擰。
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叫周若妍,但是這個周若妍卻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周若妍有些偏差。
不光是長相上,就連神情和性格也有很大的偏差。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他遇見那個周若妍的時候,周若妍才九歲,模樣都沒張開,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模樣大變也說得過去。
再者,這十幾年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性格大變也正常。
他盯着她清秀的側臉,低聲問:“你叫周若妍?一出生就叫這個名字?”
周若妍心底微微的顫了顫,劃過一抹慌亂。
這個男人爲什麼會這樣問。難道,他跟真正的周若妍是舊識。可是真正的周若妍就是如今的周纖纖,而如今的周纖纖不是他的五媽和秘書,不是經常跟他同進同出麼?爲何他會沒認出來,難道是因爲真正的周若妍改變了面容的緣故。
那她要不要跟這個男人說清楚。可是如果說清楚的話,那她跟真正的周若妍之間的事情也得跟這個男人解釋清楚。可是她答應過真正的周若妍,她們之間的事情不告訴任何人的。她該怎麼辦?
轉而想到,如果這個男人真的跟真正的周若妍是舊識,那如今的周纖纖沒理由沒認出他來,畢竟這個男人也沒改名改姓,更加沒改容貌。除非是……她不想跟這個男人相認。
想到這裡,她衝秦子言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低聲應了一聲:“嗯。”
秦子言垂眸沉默了一會,又問:“那你老家是哪裡?又或者,你八九歲的時候,生活在哪裡?”
周若妍微微收緊手,沉思了一會,纔回答他:“S市的一個小鎮。”
好在七年前,她跟那位真正的周若妍相處時,曾聽她說她來自S市的一個小鎮。
秦子言的眸色忽的變得深沉起來。腦袋中快速的閃過一些片段。
“子言,媽也不想送走你,但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媽只能把你送到S市的鄉下老家生活。你一定要好好的,媽會接你回來的。”
是啊,確實是S市。當年,他跟周若妍相識,就是在那S市的一個小鎮上。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一個女孩竟然能瘦成那樣,整個小小的身軀隻身下皮包骨頭,頭髮枯黃亂糟,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好像長時間沒吃飽飯一般。
第一次看到那個小女孩,她一直蹲在一家餐館門口很賣力的洗碗,那麼小,雙手甚至連碗都捧不住,可她就那麼賣力又小心的洗,不曾打破一個碗。
洗了碗,領了錢,她會很高興的去買飯和包子。看她那般瘦弱的模樣,就知道那些東西不是她一個人吃的,家裡定然還有什麼人。
只是她家裡還會有什麼人,竟然能忍心讓她這麼小就出來幹活賺錢,後來他才知道,她家裡就只剩下一個沒有任何勞動能力的癱瘓父親。
他並不是一個多麼熱心腸的人,然而一看見那個小女孩,他的心裡都會不自覺的浮起一抹憐惜。很想幫幫她,很想對她好。
終於有一日,他忍不住的想給一些錢她。
只是當他將那一疊錢遞在她的面前時,她卻很冷漠的說她不是乞丐。然後幾乎正眼看都不看他一眼,擦着他的肩膀離開。
如今想想都覺得好笑,那麼小的一個小不點,自尊心還挺強的。
後來,他總會去那個小餐館附近看她,有時候還會去那餐館吃飯,一坐坐好久,直到她洗完碗收工。
然而那小女孩還挺倔的,依舊對他不理不睬。儼然將他當成踐踏窮人自尊的有錢少爺。
她第
一次對他改觀的時候,是在一個晚上,那天她可能做事做得太晚了,再加上是冬天,收工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走在老舊房屋的巷道里,陰陰森森,再加上樹葉的沙沙響聲,可謂是厲鬼哭嚎,很是嚇人。
他從那個小女孩收工回家時,就跟在那個小女孩的身後,可能是他當時真的很無聊,所以總對那個小女孩做這些無聊的事情,在那時,他唯一的興趣似乎就是來看這個小女孩,亦或是跟蹤這個小女孩。
在昏黃路燈下,他清晰的看見那個小女孩瑟縮着骨瘦嶙峋的小身子往前走。那孤單害怕的背影讓當時的他心生憐惜。
於是,他快步衝到她的身旁,想陪着她走回去。
卻不想反而將她嚇了一跳,在看清是他時,那小女孩當真很不客氣的將他大罵了一頓,然後氣沖沖的往前走。
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那麼厚臉皮,居然還能嬉皮笑臉的追上去,衝她笑着說陪她走回去。
當時她的小臉上雖然都是怒氣,但是卻沒有拒絕,默認他跟在她的身旁,只是一路上,他和她都沒說話。
後來,他總會跟那個小女孩接近,跟那個小女孩找話說,還會買好吃的給她。
她一開始也是不接的,直到他們熟悉了一些後,她才接他送給她的吃的,卻從來都不接錢。
只是她接了那些吃的後,自己卻並不吃,而是拿回去給她躺在牀上的父親吃。父親沒吃完的那些,能放的她就放起來,不能放的她纔會吃。
他很清楚的記得,當他在窗外偷偷看到那一幕時,眼眶忽然有些溼潤。後來,他送給她的食物慢慢增多,她不要,他也會硬塞到她的手裡。
有一日,她還很認真的跟他說:“你送了這麼多好吃的給我,我也要送件東西給你。”
然後,她拿了一個雕刻的木頭人給她,木頭人雕得很是拙劣,看不出五官,卻能大致看出那雕的是一個男人。
當時,她紅着臉說:“我沒有錢給你買好看的禮物,也沒有吃給你買好吃的,但是我有雙手,所以我就雕了這個,雖然雕得有些難看,可是卻是我很用心雕的。”
他拿着那個木雕人反覆看,笑着問:“你這不會是雕的我吧?”
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是想着你的模樣雕的。”
他很不客氣的吐了兩個字:“好醜。”
她當時臉色越發的紅了紅,很是不好意思的開口,大約也覺得自己雕得醜,她說:“沒關係,你本人比這個木雕好看就行。”
他當時笑了,第一次笑得那般開懷,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她不會知道,那是他童年時代收到的最好最難忘的一個禮物。那個木雕人至今還被他細心的收藏着。
記憶回籠,他側眸靜靜的盯着身旁這個依舊很瘦弱的女人,眸色幽深。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情感都不像小時候那般濃了,但是那份憐惜之情卻還在。
他低聲開口:“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說,我會幫你。”
周若妍微微的怔了一下,半響,大着膽子迎向他幽深的視線,小聲的問:“秦大少爺,你爲什麼要幫我?我們以前……”
“以前認識,只是,也許你忘記了那段時光。”秦子言低聲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
周若妍心驚,原來,他跟真正的周若妍真的是舊識。只是既然他們是舊識,憑他的本領和地位,應該能幫到真正的周若妍。那爲何真正的周若妍最後變成了那副悽慘的模樣,而在真正的周若妍遭遇大火的時候,這個男人又在哪裡?爲什麼沒有幫她?
抿了抿脣,周若妍低聲開口:“在我小時候,家裡遭遇了一場大火,然後整個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對我來說,過去的那個地方有太多太多難過的記憶,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就選擇慢慢的淡忘了。”
大火?是啊,後來他派人
到那個小鎮上找過她,得到的消息是那間小小的破舊平房被大火吞盡,據說鄰里街坊說他們父女都葬身了火海。
當時他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親自去那個小鎮上找過,可惜看到的是一片灰燼。
那段時間,他真的抑鬱了好久。那個小女孩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一抹幻影,唯有那個木雕人證明她真正的存在過。
許是想起了那段時光,他的心裡越發的憐惜起這個女人來。
對這個女人跟對周纖纖的感情完全不一樣,對這個女人,他的心裡全都是憐惜,一心只想對這個女人好,只想幫這個女人。而對周纖纖,他卻是時愛時憎,說不清的情愫,很複雜,有時候恨得那個女人牙癢癢,真恨不得揍那個女人一頓,有時候又想將那個女人疼進骨子裡,狠狠的疼,狠狠的愛。
夕陽的餘暉灑在旁邊女人的身上,透着幾分柔和。
秦子言下意識的撫了撫她有些枯黃的長髮,低聲開口:“你不需要記起那些過去,既然痛苦,那就徹徹底底的忘記吧,沒關係。只是,今後無論有什麼困難,你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是啊,他一定會幫她,就好似想要彌補小時候的失誤一般,很執着。好似唯有幫了她,纔會安心一般。
周若妍的肩膀微微的顫了顫,半響,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你,秦大少爺。”
聽着她對自己的稱呼,秦子言不禁笑了笑,說:“你喊這麼複雜也不嫌累,叫我子言就好,或者……叫我大哥。畢竟你是子寒的女朋友。”
他不知道秦子寒對她是不是認真的,但是既然她選擇了跟秦子寒在一起,那麼他會祝福她,希望她過得幸福。
周若妍認真的盯着他看了半響,纔開口,低聲喊了他一聲:“大哥。”
看得出,這個男人真的很關心那位真正的周若妍,想來,那位真正的周若妍真的很幸福。秦子寒愛着她,秦子言惦記着她,這樣的兩份深情,多難得,又有哪個女人能有她這般好運。
不遠處的車道上,秦子寒透過車窗靜靜的盯着那兩抹身影,脣角緩緩的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秦子言跟那個女人真的是舊識,看剛剛那副情景,秦子言似乎還喜歡着那個女人。
如此一來,他似乎有辦法讓周纖纖自動回到他的身邊了。
脣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他瞬間發動車子朝着前方快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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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事前的還是事後的?”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看着面前的女人淡淡的問,聲音中微微含着一絲鄙夷。
在她看來,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女人來買這種藥都歸於不正經的女人。
周纖纖忽略她語氣中的鄙夷,淡淡的道:“事後的。”
那中年女人頓時彎腰從櫥窗裡拿了一盒藥給她。
周纖纖拿着藥盒反覆的看了看,問:“這個藥的藥效是多久?”
“二十四小時之內都有效。”那女人淡漠的道,態度不怎麼好。
周纖纖也懶得問了,直接拿了一盒。
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都有效的話,那麼她等一下回去吃幾顆,應該還能管用。畢竟昨夜跟秦子言纏綿過後,到現在還沒超過24小時。
這幾日正是她的危險期,還是防着點比較好。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爲秦子言生個孩子,只是,現在真的不能懷上孩子,有了孩子便有了負擔,有了軟肋。
血海深仇沒報,她不配擁有愛情,不配擁有家庭和幸福,她不能生下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
回到別墅,她剛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一雙鐵臂忽然環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摟進了懷裡。
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提着的藥也跟着嚇得掉落在了地上,那碩大的藥名亮堂堂的印在包裝盒上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