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烏雲

今夜,無月。

沒有點燈的屋子因此顯得更加昏暗,金紅相間長髮的青年仍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靜靜的望着窗外的夜空。

不知何時,銀眸的少年已經單膝跪在他的身後。

“任務完成。”亞赫淡淡的說道。

青年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真的嗎?”他反問道。

“......即使克羅沃司的王子因爲不知名的原因損失大半力量, 任務過程也太過順利,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沒有使用‘風靈十字 ’......所以屬下猜測,今夜我所殺之人並非維德王子,而是分身或者替身,就屍體的狀況來看,替身的可能性更大。”亞赫的語氣仍是淡淡的。

“所以說線索又斷了?”青年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亞赫聽。 “......”亞赫的頭又向下低了一些。

“屍體呢?”

亞赫伸手一揮,一片銀色的光芒鋪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銀光消退後,地上出現了維德的屍體。

青年轉過身,琥珀色的眼中似乎射出兩道猶如實質的光芒,他仔細的觀察着地上的屍體。已經變得蒼白僵硬的屍體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致命傷是在頸側,幾乎切開他整個脖子,仍睜的大大的眼睛明顯已經失去了神采,可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憤怒和不甘依然能讓旁觀的人感到心悸。

忽然,青年臉上露出了一種饒有興趣的表情,只見他快步走向維德的屍體,隨手從屍體的頭上拔下一根頭髮。青年將這根頭髮握在手裡,低聲唸了一段不知名的咒語,一陣白光閃過,留在青年手中的頭髮變成了一截細藤。

“嘖嘖,不愧是克羅沃司的王子!”青年感嘆道:“果然即使成爲喪家之犬也不容小看。”然後隨手將那截細藤丟到亞赫面前,然後轉身坐進擺在落地窗前的椅子裡。

“這是......”亞赫驚訝的看着面前的東西。

“屬下該死,請殿下責罰。”

“沒事,這次不怪你。”青年說道,語氣甚至還頗爲愉快,“先不說這並非你擅長的方向,況且‘藤妖靈’做成的分身可不是一般人能認出的。”

“藤妖靈?”亞赫震驚道:“難道殿下說的是魔界第三大險地迷途森林中噬血妖藤的主根?”

“沒錯,就是你說的那個。”青年撫了撫自己的下巴,繼續說道:“說起來,原來克羅沃斯的皇宮就在迷途森林邊上,有這種東西似乎也不奇怪……” 瘦死的駱駝果然還是比馬大,聽到自家殿下的說法,亞赫一滴冷汗流了下來,要知道‘藤妖靈’是魔界最珍貴的用於製作分身的材料之一,用其製出的分身完美到連屍體都可以以假亂真,可是獲取的代價同樣巨大,先不提迷途森林裡其他的危險,嗜血妖藤本身就夠難對付的了。

其實每一株噬血妖藤的生長過程都和普通的植物很相似,首先它們必須找到一個沒有同類的區域,然後生根,發芽,成長,然後……然後,噬血妖藤就不再單純是一顆植物了,而是變成一種類似螞蟻所擁有的那種社會形式,最初的主根深深紮根於地下,周圍會分化出許多僞主根,僞主根再延伸出主幹,直到最後作爲終端的那些細如髮絲卻堅如麻繩的細藤。

這些細藤能夠完美的和周圍的各種植物融合在一起,比如長出和周圍植物幾乎相同的葉子或者擁有相同的顏色,而且也不是所有進入其領地範圍的生物都會遭到攻擊,獵物會被隨機選擇,這種妖藤還會定期向其領地範圍的土地內注入“營養”,使其比其它地區的土地更加肥沃,這使許許多多的珍貴靈藥都選擇在這裡生長,當然這也使得這一時段的噬血妖藤相當狂暴;更值得一提的是,噬血妖藤的主根能夠漸漸長成人形,隨着時間的推移它會變的越來越像人類,據說到最後能夠完全擺脫土地的限制,甦醒成爲真正的藤妖,而真要達到這一步,則需要上十萬年。

所以外形越是像人類的“藤妖靈”就越珍貴,況且嗜血妖藤所有的僞主根也會和主根保持同步生長,可只有主根才擁有微弱的靈力波動,這讓很多冒險者即使僥倖到達了妖藤的中心,還未來得及分辨出究竟哪一個纔是主根,就命喪黃泉。

“‘藤妖靈’一萬年纔會初具人形,這一棵……嗯……大概快五萬年了吧。”青年摸着下巴,盯着地上的“屍體”饒有興趣的說道:“可惜這東西只能用一次,‘死了’就沒用了,嘖嘖……” 殿下既然表現的這樣輕鬆,那一定是有對策了。想明白這一點,亞赫也不禁有些輕鬆了下來,“說起來,我記得殿下也曾爲帝國貢獻過一棵呢,據說時間還達到了罕見的五萬年以上。”

“確切說是八萬年。”青年笑得很自豪,“那還是當年歷練得到的,當時我才五十二歲,得到它可着實費了我一番……”

亞赫擡頭疑惑的看向他的主子,卻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青年的面色居然變得這樣蒼白。

又來了,這該死的感覺!青年閉上雙眼,手卻下意識的緊緊捏住椅方具體在哪裡,就是一股空落落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這種說不出來的彆扭感覺簡直令人發狂!

“殿下?”發現青年突然不說話了,亞赫疑惑的試探着叫了一聲。

“黑格!”青年驟然睜開雙眼,冷冷喝道。

“屬下在。”隨着一個略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又一個“人”不知從哪個角落現出身影,和亞赫一起並排跪在青年的面前。

上身僅着一件敞懷的黑色長上衣,下身着黑褲黑鞋,略有些凌亂的黑色短髮,赤紅的雙眼,以及頸上戴着的帶有巨大金屬尖刺的項圈,整個人周身都散發着狂暴和嗜血的氣息。從黑格一出現,亞赫的眼中就幾爲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厭惡,但也僅限於此。

略擡了擡下巴比了下襬在地上的“屍體”,青年冷冷的對黑格吩咐道:“這是線索,我命令你找出源頭。”

黑格他起頭看了看面前的“屍體”,臉上多了幾絲興奮的神情,只見他的鼻子輕微的動了幾下,就又低下頭去,恭敬地對青年說:“請恕我多嘴,主人,我嗅到了強烈的植物氣息,這真的是人的屍體嗎?”

“源頭?”青年連眼皮也沒多擡一下。

“我明白了,主人。”黑格將頭低的更深,幾乎要垂到地板上了,“氣味很淡,會有誤差,但影響絕對不會很大,請主人放心。”

聞言,青年衝兩人輕輕揮了一下手,黑格立刻化爲一道黑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亞赫則站起身恭敬地向青年行了一個禮,才緩慢消失在黑暗中。

“亞赫!”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亞赫的身影立刻再次顯現了出來。

青年深深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亞赫,好像是想要說什麼。

“沒事,你走吧。”

“是,殿下。”

當年哥哥給自己定下的任務表裡明明沒有這一項,當時我的實力也絕對不夠,可是爲什麼…… 又只剩青年一人呆在這黑暗的房間中,他好像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深呼吸着,將頭靠在柔軟舒適的椅背上,這樣沒過多久,青年突然睜開了眼睛,左手猛然翻轉間一道火焰被他惡狠狠的丟向地面上的“屍體”。青年喘着粗氣癱在椅子裡,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直到“屍體”被燒的一乾二淨,青年才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終於真正平靜了下來。

魔界,布萊斯特爾王宮。

寬敞的臥室裡,另一個無比英俊的青年正悠閒地躺在一張寬大的牀上,他與金紅長髮的青年有着一般無二的容貌,但他的長髮卻是全金的,如同朝陽那般絢爛美麗。

他手裡把玩着一隻巴掌大的水晶瓶子,瓶子裡那如流光般絢麗的物質正在沸騰。

“嗯,看來是找到了。”金髮的青年露出溫柔而開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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