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光睜開雙眸,神情微怔,他發現自己此刻竟是躺在一張藤椅上。
四周鳥語花香,身前有條小溪蜿蜒流淌。
這是何處?
呂光頭疼欲裂,搖了搖腦袋,他明明記得在安國夫人將他拉向牀榻的那一瞬間,他是拒絕了的。
此地好像仍在蓬萊山莊的範圍,他暗道一聲不好,趕緊伸手摸向懷中的通靈寶玉,等到指尖傳來一種冰涼溫潤的觸感時,心神頓而放鬆下來。
寶玉尚在。
他擡眸打量周圍環境,此地是一處幽靜雅緻的小院,幾個雜役正在拱門外的甬路上灑水打掃。路面一塵不染,院內微風擾人。
此刻縱是太陽毒烈的晌午,然則呂光卻感覺不到一絲熱意。
蓬萊山莊,不愧爲一處絕佳的避暑勝地。
突然自側門走來一個身段纖細的侍女,呂光眼見是昨日帶他進入山門的那個少女,立時張口問道:“我怎麼睡在這兒?”
“二爺可是睡迷糊了,您昨夜和殿下……不對,是從殿下屋中出來後,便說要觀賞滿天繁星。想是累了,就在這兒睡了一夜。”小侍女蓮步輕移,靠近他,展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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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光把蓋在身上的金色毯子拿掉,狐疑道:“那長公主殿下呢?”
“殿下一早就回城了。”小侍女捂嘴笑道。
呂光心裡疑惑更濃,暗自思量,莫非自己昨夜終歸還是中了安國夫人的詭計?但他仔細回想,那大殿之內卻是完全沒有任何奇怪之處。
但他卻一睡到天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呂光站起身來,沉吟道:“公主殿下可曾留下什麼話?”
小侍女臉頰微紅,吞吞吐吐的道:“殿下說,說,二爺很好,讓她又重新體會到了做女人的樂趣。”
呂光愣了愣,看來自己昨晚和那位體態豐盈的安國夫人,的確是有了露水情緣。再看小侍女這嬌羞害臊的模樣,想來此話也是安國夫人吩咐她講給自己聽的。
這名容貌嬌豔的侍女,應該是安國夫人的心腹近侍。
呂光心思活泛,或許能從此女口中獲知到某些秘事。一念及此,他立刻開口問道:“上一次我來蓬萊山莊是何時?”
“二爺莫不是忘了?近幾個月,您幾乎每隔三天就會來這莊子一趟。說來您這次來,中間相隔了可是足足十日呢。”小侍女面露古怪的偷瞄着他,輕聲道。
十天。
呂光眼神一亮,果然沒錯。
在‘黃梁’的記憶中,十天前的確是發生過一件事情,可這段記憶,呂光竟是絲毫沒有印象,只有一個模糊的地名——杏花巷。
或許黃梁腦海裡消失的這段記憶,關係到通靈寶玉能夠吸收修真者體內靈氣一事,這也是爲何呂光會孤身涉險,前來一會安國夫人的重要原因。
呂光自信安國夫人絕不敢明火執仗的從他手中搶走通靈寶玉,故而這個城府極深的婦人才會出此計策,想要對‘黃梁’來個美人計。
自昨天踏入這座山莊,到與安國夫人交談說話之時,呂光並未飲過一滴水、食過一粒米,但他最後卻還是中招昏迷了。
這個安國夫人確實很難對付,怪不得穆寶釵和秋痕提到此女時,都是一種老鼠見了貓的恐懼表情。想起昨日黃昏此女對他的溫存柔情,呂光不禁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呂光微微點頭,應道:“好,既是公主已走,那我也就不這裡多加逗留了。”說話間,他便要擡腳走出小院。
誰知小侍女卻閃身一步,纖柔窈窕的身子擋住他的去路,嫣然笑道:“二爺,公主有樣東西讓奴婢交給您。”
“何物?”呂光挑眉道。
小侍女神神秘秘的從懷中掏出一緞雪白絲綢,光滑柔軟的綢緞上點綴着一大片血跡,呂光接到手裡,定睛觀瞧,心中一凜。
“殿下還說,這是她和二爺情投意合的見證,讓您好好保存這塊綢緞。”正當他愣神之際,小侍女告知。
這怎麼可能?
據聞,安國夫人早已嫁做人婦,是當今聖上親自爲其指婚。下嫁之夫便是南平王府的長子,就算其夫早亡,但她也不該是完璧無損的處子之身啊。
呂光將白綢揣入袖籠,不再多說一個字,隨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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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山下官道之上時,從小院偏門慢慢走來一個豐腴嬌媚的黃衫美婦,她好整以暇的坐到先前呂光所酣睡的那張藤椅上,目光閃爍不停,凝神道:“給我盯緊他。”
小侍女靜立在藤椅一側,躬身說道:“奴婢明白。”
她猶豫稍許,似是有何難言之隱,不便言明。
黃衫美婦斜眼朝她冷冰冰掃視,紅脣微張,清聲道:“你可是覺得本宮此計有失考量?”
“奴婢不敢。”小侍女急忙跪下,惶恐不安的道,“儘管黃梁此人不學無術,常年混跡於女子閨閣,可城中婦幼皆知,他並非那種好色淫褻之徒。殿下此舉,有可能會適得其反,令他生出更多疑心。”
這位黃衫美婦自然就是美若神女的安國夫人!
這時她不施粉黛,面容卻依舊豔若桃花,笑聲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從前本宮費了多少心機,以期可以博得他的青睞好感,但這位二爺竟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小侍女眉眼靈動,眼珠滴溜溜亂轉,面帶笑意,低聲道:“對啊,像公主這樣的人兒躺在他懷裡,他居然能絲毫不爲所動。”
“你昨夜與他歡好時,他可無意間說了什麼話?”安國夫人娥眉微蹙。
小侍女垂首回憶半晌,確定道:“沒有。”
“通靈寶玉果是不同凡響,神妙奇異。”安國夫人語含惋惜。
小侍女接話道:“此玉似乎就是鑲嵌在他胸膛裡一樣,奴婢只要用手碰到那塊玉石,氣海里的靈氣便立刻消失無蹤,恍若泥牛入海,泄流一空。”
“這點我早就察覺到了,否則憑我的修爲,直接奪走此玉,豈非簡單至極?我也就不用與他這般虛與委蛇了。”安國夫人眉頭皺的更緊,神色不甘,“然而我仍是不曾想到,你在和他肌膚相親之際,此玉卻依然能揮發靈氣,抵禦他人。”
小侍女臉色更紅。
“起來吧,你自小便跟隨本宮,是我的心腹近人,這次讓你犧牲色相,與他一夜纏綿,着實是委屈了你。”安國夫人溫和說道。
“奴婢不苦,只要殿下能一步登天,修得無上‘氣場領域’,我甘願爲殿下赴湯蹈火。”小侍女俏臉緊繃,慷慨陳詞,但她心裡卻在暗暗嘀咕,那事兒原來一點兒都不苦,反而還很有意思,讓人迷戀。
她雖然身材嬌柔,但事實上在華胥國,年紀已算不小,正是如花似玉,豔羨男女情愛的年齡。
再加之她一直以來都生活在深宮大院,很少能接觸到‘黃梁’這種世家公子,是以現在心裡竟對‘黃梁’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安國夫人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驀然劃過一絲厲色,仰臉看着湛藍無雲的夏日天空,沉默良久,忽而冷聲問道:“墨紅袖有什麼動靜沒?”
小侍女臉色變了變,略顯爲難的回道:“殿下,杏花巷周圍布有靈陣禁制,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無聲無息的殺死墨紅袖,這…”
“一個骯髒渾濁的煙花柳巷,‘紅塵窟’居然不惜花費上萬靈石,佈置出八階靈陣。哼!”安國夫人冷哼一聲,神情驟冷,“總之,絕不能讓黃梁再見到墨紅袖。上次若非這狐媚女子壞了我的好事,說不定本宮便能順風順水的得到通靈寶玉了。”
小侍女目光復雜,怔了片刻,終是點頭說道:“請殿下放心,最遲三日。冬晴一定想辦法除掉墨紅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