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亦捧腹大笑,彷彿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可笑的趣事,他肆無忌憚的笑着,眼淚都已笑出,忽然他笑容一收,寒聲道:“王悉之,你不覺得你這句話很白癡嗎?”
呂光拊掌笑道:“可能王公子認爲你我都是貪生怕死的懦夫吧?”
王悉之看了他一眼,神色陰沉下來,冷冷的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執迷不悟,頑抗到底了?”
“頭可斷,血可流,大道不消!”
呂光迎着他陰鬱冰冷的眼神,長嘯道。
白玉京神情凜然,胸腔內的熱血似是已在沸騰翻滾。
他縱聲高呼道:“好一個道不…消,痛快,痛快!”
王悉之眸中含怒,搖搖頭道:“你們瘋了,瘋的還不輕。”
幾乎在同一時間,王悉之的身軀驟然向前躥出一丈,他雙臂擺動如槍,呼呼呼…勁風咆哮,接連揮出數拳,每一拳都勢大力沉,拳影疊加在一起,以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向呂光迅速擊來。
白玉京急聲道:“退!”
拳風剛猛,快若迅雷。
奔雷拳!
雷本身就代表了殺戮,粉碎,破滅之意。
天雷一響震神魂。
這招拳法,雖不是真正的驚雷真意,但卻是已經有了三分雷法神韻。
一時間,小院裡隱隱有雷音震盪。
尋常煉氣士決然揮灑不出這樣拳勁如刀的真源之氣,也只有氣貫百竅的王悉之,纔可凌厲而迅疾的施展出此術。
罡風肆意激射,真氣瀰漫,瞬間籠罩住呂光全身。
拳影已轟至呂光面門。
這個時候,好像也只有後退纔是最安全的保命之法。
但是,呂光卻並未退後一步。
他反其道而行之,迎頭直上,腳踏七星,身如陀螺,竟是以一種妙到毫顛的身法,避過了王悉之的鐵拳。
呂光身形一晃,復歸原地。
王悉之炯炯有神的雙目,驀然大亮,他驚咦一聲:“禹步!”
緊接着,他身形暴退,在大好情況之下,竟然選擇鳴金收兵,沒有再度出手攻擊呂光。
方纔這幾招威勢頗大的拳術,僅僅只是他試探性的一擊,但王悉之卻是萬萬沒有料到,呂光竟是如此輕易的化解了他這計殺招。
並且還是毫髮無傷!
須知奔雷拳已是世間一門極爲罕見的高階氣功,現在由他施展開來,威力比之其他修真者更要激增數倍。
“你從何處學來的這套步法?”王悉之眼中厲色一閃。
白玉京也是神色一喜的看向呂光,忍不住問道:“道兄,這上古時代,大禹真人威震天下的‘禹步’……”
白玉京並不知曉呂光的身世之秘。
呂光沉聲道:“白兄,此事容後再說,關鍵是眼下該如何破敵?”
白玉京心念急轉,目光閃爍,壓低嗓音道:“一個字,拖!等安如山畫好八陣圖。”
安如山仍在奮筆疾書,埋頭作畫。
王悉之站在當院,眼見二人竊竊私語的交流着,他眼神一寒,厲聲喝道:“說!這禹步是何人傳授給你的?”
呂光皺了皺眉,沉默不答。
王悉之臉上顯出猙獰的寒意,陰惻惻的道:“禹步乃前朝皇族呂氏的不傳之秘,看來你的身份不止是長生殿的傳人這麼簡單。”
王悉之目中忽而閃出譏誚的笑意,繼續說道:“本想留你一條性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
他大手一揮,下令道:“放箭!”
唰!唰!唰!
無數根箭矢拖曳着絢爛的火光,劃破長空,飛速射來。
屋頂瞬即燃起火苗。
不一會兒,房樑便發出咔嚓咔嚓的斷裂聲。
呂光心頭一驚,暗道,王羲之果然準備充分,料敵先機,早已佈下了萬全之策,火箭亂放,燒燬房屋,逼迫他走出屋去。
白玉京說:“糟糕,忘了他們還有火攻的法子。”
頃刻間,火光沖天而起,熱浪滾滾襲來,卻依然化不去那漫天飄揚的紅色雪花。
前有狼,後有虎,呂光此刻已然是身陷重圍,進退兩難。
嗡!
夜空下忽有龍吟聲響起。
只見一片濃煙火焰之下,銀光滌盪,一柄流光溢彩的寶劍,電射而至,懸停在呂光頭頂上空。
劍光忽閃,長劍一晃而逝,化爲萬道耀目璀璨的霞光。
光芒形似垂柳絲絛,傾瀉而下,瞬間籠罩住這間倒塌的房屋。
“靈劍匣中藏,龍吟常思去,神光射幽冥,純陽在心中!”
幾句嘶啞低沉的輕吟,驀然升起,迴盪在呂光耳畔。
呂光回眸一望,只見曲揚緊閉雙眸,嘴脣上下闔動着,正在默默唸誦着某種晦澀深奧的法訣,很明顯先前這幾句詩文,也是自他口中發出。
曲揚豁然睜開眼睛,凝聲道:“小友不必驚慌,有我全南宗純陽大仙的護體神光在,胭脂雪傷不了我們。”
白玉京振奮道:“這是…純陽劍!”
曲顰兒和令狐兄弟二人此刻也滿面嚴肅的站在曲揚身後。
幾人背對背,圍成一個圓圈,沐浴在青色光輝之下。
在這片青濛光幕的照耀覆蓋下,呂光心靈澄澈,腦海中的所有念頭都變得空明凝固,堅不可摧,體會到一種難以言明的玄妙道意。
青光外大火熊熊,木樑坍塌墜地。
光圈內卻是塵埃不顯,晶瑩剔透,靜如平湖。
白玉京心神一動,“安如山呢?”
此言一出,幾人紛紛不約而同的回頭,卻見桌前確實空無一人,安如山的身影居然已經消失不見。
白玉京臉色變了變,思量道:“莫非剛纔他不小心沾上了‘胭脂雪’已化爲一灘血水了?”
曲揚詫異道:“對啊,怎麼沒見安老?”
“小友,我在這兒。”
是安如山的聲音!
呂光目光逡巡,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腳邊不知何時已多了幾幅畫卷。
“老朽已畫完四幅法陣圖,之前房屋起火,胭脂雪紛亂飄飛,爲保性命,慌亂之中我只能燃燒神魂,強行開啓陣圖,把肉身封印在其內。”
安如山的話音清晰分明,就好似是站在他面前發出的一般。
呂光倍感驚異。
這‘八陣圖’居然還有如此妙用?
白玉京一臉無奈的道:“那你現在讓我們怎麼神念出殼,催動法陣?”
呂光訝然道:“白兄,這八陣圖,不是由幻入真的迷神之術嗎?進而使人心生幻覺,自亂陣腳。難道說此陣還可以真實演化?”
“小友,敝派的八陣圖,遠遠不止這些妙處……”安如山驕傲自滿的吹噓道,但他的話只說到一半,便被白玉京喝止,“趕緊想辦法出來!”
“是,是。”安如山的語氣有些不好意思。
紅雪飄零,跌落在純陽劍所化成的這片青色光幕上,竟是發出了叮咚悅耳的撞擊聲,宛似風鈴拂動的叮鈴音,十分清脆動聽。
可是鮮紅勝血的雪花,在層層疊疊的堆積到光幕之上時,卻是沒有半分消融的跡象。
反而,潔淨無暇的青色光圈間,隱約生出了一絲絲殷紅的血跡。
“滋滋~~”
一道道微不可覺的紋縫立刻顯現在青色光幕之上,猶若掌心細紋。
短短一息,光幕內竟是再次浮蕩起那刺鼻難聞的血腥氣。
血光之災,似乎馬上就要降臨。
曲揚大急:“純陽劍光快抵擋不住胭脂雪的侵蝕了。”
曲顰兒見他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自己也不由得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說道:“爺爺,您不是說純陽靈劍,斬妖除魔,萬法不侵的嗎!”
曲揚瞪眼道:“唉!我怎麼知道這胭脂雪會如此難纏。”
王悉之的身影又浮現在衆人眼前。
他雙眸大放精光,臉上顯出一層癲狂的笑意,朗聲笑道:“好,很好。今天本公子就把你們這些邪魔外道,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