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紫衣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守在葬夜真仙的身邊,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眸都如一灘死水,沒有半點漣漪。
她向來如此。
蘇子墨與她相識多年,曾結伴而行,接觸過一些日子,卻很少能在她的臉上,看到什麼情緒波動。
蘇子墨原本以爲,她天性薄涼。
但後來才得知,她幼年家破人亡,親眼目睹雙親慘死,才導致性情大變,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這些年來你們在哪?”
蘇子墨問道:“雷皇洞天封王之後,還來過神霄仙域,尋找你們和殘夜舊部,但驚動大晉仙國的仙王強者,最後只能無奈退回魔域。”
“這些年來,我也曾託付炎陽仙國和紫軒仙國的朋友,尋找你們的下落,都沒有什麼消息。”
風紫衣道:“上次分別之後,元佐郡王就展開瘋狂報復,圍剿搜尋一切殘夜的修士,我和師尊也無處躲藏,陷入逃亡。”
“逃亡的過程中,誤入一處古老遺蹟,與世隔絕,修行數千年才得以逃出生天。”
“我和師尊聽說爺爺在魔域立足的消息,就想着將殘夜舊部聚集起來,帶着大家一起過去。”
“但元佐郡王已經提前佈置好陷阱,利用殘夜舊部,來引我和師尊露面。”
“又是元佐郡王!”
蘇子墨神色一冷,眼眸中的殺機一閃而逝,咬牙道:“數千年過去,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這件事,蘇子墨稍一思索,就想明白元佐郡王的意圖。
當年風殘天在元佐郡王的眼皮子底下,從絕雷城脫困而出,元佐郡王難辭其咎,也因此被廢掉青雲郡郡王的身份。
如今的元佐,雖然有郡王之名,卻無郡王的實權,身份、地位、權勢,遠非當年可比。
他想着將風紫衣兩人抓住,引誘風殘天現身,就是要將功補過,重新坐回青雲郡郡王的位子,所以才數千年都沒有放棄。
“後來呢?”
蘇子墨問道。
風紫衣道:“後來,師尊帶着我殺出重圍,卻也身受重創,這些傷就是那一戰留下來的。”
葬夜真仙在一旁劇烈的咳嗽幾聲,喘息道:“不行了,老了。”
後面的事,不必詢問,蘇子墨也能大概猜測出來。
元佐郡王圍剿失利,大晉仙國纔出動絕無影等數十位真仙,追殺風紫衣兩人,就是爲了萬無一失。
以元佐郡王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無法指揮調動這些真仙,背後肯定是大晉仙國的仙王級別的強者。
葬夜真仙眼眸渾濁,自嘲的笑了笑,感慨道:“沒想到,老夫縱橫多年,殺過無數強敵對手,最終竟然栽倒在一羣天仙后輩的手中。”
葬夜真仙的語氣中,透着一絲不甘,一絲悲涼。
蘇子墨望着這位躺在牀上,已經油盡燈枯,白髮蒼蒼的老人,不禁回想起天荒大陸,那個諸皇並起,波瀾壯闊的上古時代!
眼前的老人,就是諸皇之一,創立隱殺門,傳承萬世!
這個老人曾與人皇,雷皇、刀皇、劍皇、佛皇比肩,他爲了人族的生存崛起,與九大凶族大戰,在戰場上留下一個個傳說,開創出一個屬於人族的輝煌盛世!
而如今,英雄遲暮,遭人欺辱,竟淪落至此。
蘇子墨的心中,激盪着一股不平,久久不能平復!
他感覺胸口發悶,不禁吸一口氣,突然起身,離開這輛輦車,臉色冰冷,眺望着遠方默然不語。
沒過多久,旁邊的那輛馬車中,墨傾走了出來,看向蘇子墨,輕聲道:“我要回去了,你要送他們去魔域嗎?”
“嗯……”
蘇子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墨傾沉吟少許,突然說道:“你跟我來,我跟你說一件事。”
兩人跳下馬車,等紫軒仙國這一衆御林軍走遠,墨傾才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副畫卷,遞給蘇子墨。
墨傾道:“既然你要去將他們送到魔域,就幫我將這副畫送給荒武吧。”
“好。”
蘇子墨點頭應下,準備隨手收起來。
墨傾問道:“你不看看嗎?”
“我可以看嗎?”
蘇子楞了一下。
墨傾道:“當然可以,你跟他那麼熟,可以幫我看看畫得如何,像不像。”
蘇子墨依言緩緩展開這副畫卷。
上面畫着一位紫袍男子,衣袂飄動,黑髮亂舞,揹負雙手,身形挺拔,臉上帶着一張銀色面具。
那雙眼眸,神秘而深邃,透着一絲冷漠。
不得不說,單純在繪畫上來說,這幅畫已經將武道本尊近乎完美的描繪出來,栩栩如生。
墨傾只是見過武道本尊幾面,便憑藉着記憶,能完成出這樣一幅畫作,畫仙的稱號,確實名不虛傳。
就連武道本尊身上的那種獨特的氣質,在畫作中,都體現出幾分。
“很像。”
蘇子墨點點頭,將畫卷收起,道:“師姐有心了。”
他口中雖然應下來,但卻沒打算將這幅畫交給武道本尊。
這幅畫他看過,就等於武道本尊看過,自然沒必要多此一舉,再去交到武道本尊的手中。
墨傾有些埋怨似的看了蘇子墨一眼,道:“說起來,還要怪你。前些年,我找你很多次,你都避之不見。”
“你若是能多跟我說一說關於荒武道友的事,這幅畫,還能完成得更好。”
“而如今,這幅畫也只是有徒有其形,卻少了許多神韻。”
蘇子墨沉默。
“我走了,你將他們送走之後,若沒什麼事,就回書院吧。”
墨傾道:“你身上有玉清玉冊之事,已經暴露,在外面可能會遇到兇險。”
“多謝師姐提醒。”
蘇子墨微微拱手。
墨傾點點頭,轉身離去,很快消失不見。
蘇子墨望着紫軒仙國御林軍的方向,深吸一口氣,身形一動,快步的追了上去。
這次,蘇子墨沒去風紫衣那輛輦車,而是敲了敲雲竹的馬車。
“進來吧。”
雲竹的聲音響起。
蘇子墨鑽進馬車,雲竹放下手中的書卷,望着他微微一笑,揶揄着說道:“我看得出來,我這位墨傾妹妹對他的荒武道友,可是念念不忘呢。”
蘇子墨想起此事,也是大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