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點鐘,一輛黑色汽車準時停在了極星寮的大門外。
司機是薙切家派出的,新戶緋沙子從副駕駛位開門下來,只見夏言提了一個大箱子,屁股後還跟着一色慧、久我照紀。
“不介意我帶上他們兩個吧?”夏言問道。
“沒問題的,本來就是輕鬆不正式的家宴,堂島總長也會到場,何況總帥也認識久我、一色學長,他們畢竟是遠月初中部升學上去的天才生。”
說着,新戶緋沙子主動拉開後座的車門。
見夏言抱着箱子坐在中間,加上一色慧、久我照紀,三個身材勻稱的少年在後座倒也不顯得擁擠。
“箱子裡面的是?”
“哦,這個呀,既然是拜訪,總得帶些薄禮,這是一點點土特產。”
薄禮……
土特產……
新戶緋沙子好奇心一下子提起來了,既然是遠月學生,在知道薙切一族,家大業大的情況下,也要強行奉上的見面禮,那必定不是什麼凡物。
一路無話。
汽車行駛到學園靠後山的地方,這裡算是一塊山地,周圍樹木成蔭,在低矮的停車坪向上眺望,隱約可見一片和風建築羣。
很經典的和式莊園。
風貌很接近夏言心目中的薙切宅邸,而非洋樓別墅。
想到這裡是東京都範圍,即使位置很偏僻幾乎與隔壁市縣交接了,可再怎麼說也是在東京都擁有一座山莊的大家族,比起那些繁華市區的歐式宅邸,底蘊都隱隱高了一個大層次的感覺。
新戶緋沙子帶他們到進行家宴的寮室。
遠遠的,一個清爽有魅力的男性嗓音就傳了出來:“……哈哈,我就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薙切本家很久沒有召開家宴了。”
另一個蒼老低沉的嗓音接着說:“銀,你剛剛說城一郎和那個孩子,見過面了?”
“是這樣的……”
屋內,堂島銀拿出手機,剛要說幸平餐館的一段趣聞,就有人咚咚敲響了格子拉門,新戶緋沙子的聲音發出:“總帥,堂島總長,客人已經帶到了。”
門口一下子拉開。
堂島銀愣在那,目光與剛到的夏言交接,彼此無語凝望。
“咳。”
拍了拍身旁空置的座位,堂島銀掩飾性的大聲招呼說:“來,你就坐在這。”
說是家宴,位次排班也是有講究的,夏言就發現堂島銀坐在長桌左側的首位。
要知道,霓虹以左爲尊,左大臣的位格是要高於右大臣的。
而堂島銀指向的座位,卻是左側的次席。
正遲疑時夏言見到了主位的老人,隔空對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夏言索性也不用顧及什麼了,盤腿就坐了下去。他還是不太習慣在榻榻米上正坐。
至於一色慧、久我照紀和新戶緋沙子,在夏言對面一字排開坐着。
長桌上,只擺了些開胃前菜。
比如一個古樸小碗裡,炸小魚乾堆成尖尖一角,碗底則是清澈的昆布高湯。
還有艾草豆腐,上面放海膽、山葵泥這些,同樣澆淋了高湯。
一眼掃去,夏言暗自咂嘴。
已經可以想象到所謂“低調的奢華”裡,那淡出鳥的味道了。
反正他對宴席上,這種主打當季食材,推崇新鮮的吃法,一向不太感冒。
“對了——”
把攜帶的箱子打開,幾個瓶瓶罐罐,擺上了桌子。
夏言對薙切仙左衛門說:“這是我帶來的見面禮,風味土特產,總帥您應該會喜歡的。”
一色慧在夏言對面,眉毛抽搐着。
其中一個玻璃瓶裡的紅色調料,不就是那種辣死人的豆瓣醬麼。
而另外兩瓶,一色慧就有些懵了。
這啥?
不認識。
從沒見到夏言在極星寮展示過的東西,同樣裝在玻璃瓶裡,一根根,一條條。
一色慧咦了聲:“怎麼有點像漬物、醃菜一類?”
堂島銀乾脆就直接上手了,撈起一瓶,打開了蓋子。
於是,濃郁的鹹香風味,洶洶涌出。
“確實是漬物啊!”
嗅了一口撲鼻而至的清爽味道,堂島銀饞相滿滿的說:“其實,相比味道寡淡的會席前菜,我還是喜歡在品大餐前,吃一小碟鹽漬物,開開胃口。”
“咳,那個,我能吃吃看嗎?”
夏言:“……”
衆人:“……”
薙切仙左衛門這位老人似乎也來了興趣,吩咐僕人上了另一副碗筷,於是一瓶的“土特產”就此被瓜分得七七八八。
“咔嚓。”
一時間,寮內只有嚼吃的聲音。
先動筷的堂島銀噫道:“風味和我們霓虹的漬物,有很大的不同啊,我們所說的霓虹漬物,分爲‘鹽漬’、‘糖漬’、‘醬油漬’很多種。”
“而如果根據醃漬時間的長短來分類,又有淺漬、一夜漬、即席漬這些……”
久我照紀、新戶緋沙子,則表現的驚疑不定。
他們,一個專精川菜,一個呢主打中醫藥膳,對中華料理文化方面可以說知識淵博,稱爲半個中華通都沒錯。
看見夏言瓶裝了作爲伴手禮的“土特產”,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滿額頭的問號——
這特麼的,不就是榨菜?
說到中華美食中的醃鹹菜,刻板的印象,不就是榨菜和酸菜麼。
而“榨菜”,在中華八大菜系之中,就沒有它上正席的位置。
兩人沒下筷,卻看見堂島銀、薙切仙左衛門咔咔嚼吃着,筷子停不下來,而且下筷頻率越來越快了。
見狀。
久我照紀張張嘴,就很想吼一句,停下啊。
宴席,會席上。
不應該吃這種東西!
堂島銀很快吃完,豎起了大拇指:“這樣的伴手禮,請務必也給我帶一份,拜託了!”
夏言眼望天花板,一副抱歉的表情:“這個,再說吧。”
“買呢?買總可以了吧!”堂島銀壕氣的揮手,“價錢由你來開——”
“手作土特產,每年產量有限,抱歉……”夏言暗自嘁一聲,看了眼系統資金,收你那紙鈔有何用,還不是要被系統回收吞掉。
發現了堂島銀不弄到幾瓶就不罷休的饞鬼相。
夏言無奈,好言好語說道:“呃,堂島總長,這種叫‘榨菜’的醃菜呢在我們中華,屬於狗肉上不得正席的偏門小食,反正有一個說法,窮到連榨菜都吃不起,你可以想象它在廣大長輩心目中是多麼低端的食品。”
“不可能!”
堂島銀滿臉的不信。
“這種蘊含大師手藝和心血的產物,你跟我說低端?那代表我們霓虹漬物的‘京都漬’,又要被掃到哪個可憐的角落去了?!”
好吧……
夏言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用敘事般的冷淡口吻說:
“我承認,這是非常高端非常尊貴非常典雅的食品,有一次,我在機場吃泡麪,撕開了一包涪(pei)陵榨菜,喧囂的機場立刻鴉雀無聲,圍觀羣衆都向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這時,門口又一次被人拉開,有個女性嗓音帶着驚詫問:
“高端尊貴的食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