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槐睡下後,一個隊伍裡的女修悄悄起身,走到林新身側。
“林師兄。”
林新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什麼事?”
女修苦笑了下,姣好的面容右側,有着一道破相的血口。顯然是之前戰鬥力受的傷,在這等沒有術法的地方,連藥劑都用光的情況下,也只能如此狼狽了。
“雖然知道很冒昧,但還是想請求師兄一件事。”
女修將手裡捏着的一封信擡起來。
“若是這次我死在任務裡,還請師兄能幫忙給家裡傳一下訊,不知....”
林新看着這個才三階的女修,面色不變,片刻後,他才輕聲道。
“其實由你自己回去傳訊不是更好?”
“我怕我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女修搖頭。“家父趙璇真,爲重陽界趙家家主。懇請師兄...”
她眼中帶着一絲懇求。
林新擡眼一看,女修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了好些隊裡的修士。
他們一個個手中都捏着信件,所有人都是希冀的看着自己。
“交給我吧。”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
若說是誰能在這場任務中不死,那麼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他了。
所以所有人都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他們只是碧湖山的普通修士,在外面或許一個個都是天縱奇才,但在宗門,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一員。
側躺睡着的風槐,此時背對着衆人,也是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接到了一些隊員的信件,此時自然也明白林新的心情。
聽着一個個隊員上前將信件交給林新,他心裡也是不好受,誰也沒想到,原本以爲輕輕鬆鬆的一次任務,居然被一個能量風暴壓制術法,導致他這個五階也就和一般的四階差不多,很多東西都被封鎖在空間裝備中無法取出。
搞得現在一行隊伍,居然死傷如此慘重。
“四海仙山...!”一想起半路上死在雪地裡的隊員屍骨,風槐心中便隱隱有些抽緊,眼神也陰厲起來。
他才修行不過兩百年,終究沒有看破這些生老病死,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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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紛揚揚,如同羽毛般緩緩飄落。
一處折斷的大樓,上半截斜斷下來,壓在矮一點的另一座建築頂上,剛好形成一個類似涼棚的陰影區域。
林耀陽一個人坐在陰影裡,手中一點點白光不斷亮起又熄滅。
“淨化之力一定是很強的,應該是我沒找到方法運用。”她心頭努力壓下之前的那一幕情景,心思平復下來,繼續開始仔細鍛鍊淨化之力的操控。
“陽姐!”
忽然那邊篝火處,宋丹浩起身朝這邊叫起來。
“有點新發現。”
林耀陽趕緊起身走過去,靠近篝火,許玲在一旁準備着什麼噁心的藥膏。
宮商白鈺抱着一個氣味怪異的水瓶慢慢喝着。
宋丹浩一個人撥弄着火堆。
“陽姐,我想我大概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在哪了。”他面容肅然,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們要找的東西?”林耀陽一愣。
“是的,我們必須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但是從前不久開始,我就隱隱發覺,似乎有什麼力量,在注視着我們,引導我們,朝着這座遺蹟的最深處靠近。”
宋丹浩解釋道。
“我的血脈深處,有什麼聲音一直在呼喚我,原本我害怕是什麼不好的的東西,一直沒去理會,但現在,我們別無選擇了。”
“四海仙山,幻海極地,還有碧湖山,另外還有其他實力弱一些的宗門都趕到了,當然所謂的實力弱是相比較這三大宗門。對我們來說也是大麻煩。
所以我們確實沒得選。”
許玲小臉緊蹙在一起,一邊努力將粘稠的怪異藥膏倒進一個空瓶子。
這是她才調配出來的,就地取材製作的簡易傷藥,在這等沒有術法使用的情況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救命藥。
“這裡到底有什麼?他們全都找來,不可能只是爲了抓我們吧?”宮商白鈺虛弱道。
“當然不是。”宋丹浩眼底閃過一絲低沉,“四海仙山的東海,四耳仙杜啓君親自帶隊,之前還故意手下留情,放我們逃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雪人王之淚?還是雪人王的勇氣?”許玲頓時領悟。
“應該都有。”宋丹浩搖頭,“四海仙山的東海杜啓君,我也曾聽師傅提起過,是東海上有數的成名強者。一般這些五階若不是沒事,都不會輕易跑到虛空外域來受罪。
放着人間界數千年壽數不享,跑到虛空,或許幾年,幾十年就被虛空妖靈幹掉。這不是有病麼?”
“杜啓君....四耳仙?我也好像聽說過,他在東海很多島上都開了連鎖的重海茶樓,聽說家裡富可敵國,是東海龍宮的二夫婿。”
宮商白鈺家主臨近海邊,這方面消息稍微靈通一些。
“東海龍宮?”林耀陽微微一沉,“那怕是會帶有龍符了.....”
“龍符?那是什麼?”
許玲幾人都沒聽過這東西。
“金色龍鱗製成的法寶,只有龍宮中人才有,家父曾經有幸見過一次,能引動六階真龍虛影出動兩次。極其可怕!”林耀陽神色凝重。
“六階.....!!”
頓時一羣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而且那杜啓君,修行的也不是一般功法,而是靈氣極其濃厚的怒海決,比一般同階修士修爲深厚近倍。在四海仙山也是掛得上字號的一人物。”宮商白鈺補充道。
“其餘人還好,就是這個四耳仙杜啓君.....他絕對是故意放走我們的,這傢伙.....”宋丹浩眼瞳泛起一絲絲黑色火焰。
“休息一下走吧,早點趕到早點解脫。”
“恩。”幾人各自應道,都坐下來在篝火邊暖暖身子。
休息了一會兒後,宮商白鈺猛然張大雙臂,一層光芒播灑出來,將四人覆蓋住。
嗡!
剎那間,四人被半球形銀色光幕籠罩住,瞬間消失。
嘭!
不遠處一處黑暗樓層中,一羣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隱藏在影子裡。
帶隊的黑衣女子,滿頭白髮,赫然便是之前和四耳見過一次的幻海極地帶隊者。
看到四人逃離,女子心下一驚,但馬上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散開追!他們跑不遠!”
身後有五名黑衣人頓時無聲鞠躬,迅速隱入黑暗中。
他們氣息極其微弱,一路上根本不會引起雪人攻擊,倒是安然無恙的好好找到宋丹浩等人。
卻是沒想到這幾人突然來這一招,強行突然傳送。
“大師姐,杜啓君也來了。”
暗處盯梢的一人忽然道。
“他一直都在,這傢伙定是在那幾人身上下了什麼東西。杜啓君...哼!他不出現則已,若是出手,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女子伸手入懷裡,摸了摸這次帶來的這樣東西,心裡越發鎮定,轉身朝暗處走去。
“這裡距離中心很近了,絕對不能讓他搶先!我們走。”
“是!”
一羣黑衣人緊隨女子,很快便徹底消失在陰影裡。
出身在幻海極地的修士,沒有人會比他們更擅長於應付雪人這類寒冰系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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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一處樓頂天台上。
四耳杜啓君居高臨下,遠遠望着下方宋丹浩等人消失之處。
他面色平靜,甚至還帶着一點微笑。
“君哥,那小子真的帶人進去了。”副手東昇平小聲走到他背後道。
“其他宗門的人呢?”杜啓君淡淡道。
“都已經到外延了,估計還要數天時間才能追上我們。”東昇平回道,望着杜啓君的眼神隱隱帶着一絲崇拜和仰視。
從小到大,他便一直都是這麼站在他背後,他們兩人一同學武,一同修行,一同拜師,什麼都是一起。
到現在也有五百多年了,他親眼看着這個自己曾經最崇拜的大哥,一步步從江湖小混混,逐漸爬到現在這般高度。
沒人比他更清楚,四耳仙杜啓君是付出了多少代價和努力,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作爲五階強者,杜啓君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另外一個小宗門的創派祖師。
除此之外,他的勢力網絡還延伸到整個東海。這麼多年來,隨着時間推移,就連他這個一直緊隨在杜啓君身邊的老人,也早已不知道他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勢力,背後又有着多少力量。
龍宮女婿,這只不過是他很多身份中的一個。
“怎麼了?怎麼這麼看着我?”杜啓君似乎察覺到好友的注視,回過頭來溫和道。
“沒什麼。”東昇平回過神來,不管如何,他都是自己從小到大這數百年來唯一的摯友,也是唯一的大哥。
“君哥,那雪人王的勇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何引得這麼多人趕來爭奪?”
杜啓君微微笑了下。
“雪人王的眼淚,是用來提升靈魂之力的天材地寶。而雪人王的勇氣,自然也是和靈魂相關。
那東西,是能夠讓人覺醒前世記憶的強大寶物,還有洗精伐髓之功效。”
“覺醒前世記憶?”東昇平一怔,“難道不是傳言說的強大法寶麼?”
“當然不是。”杜啓君搖頭。“好了,那四人現在應該進虛無宮了,我們也跟上吧。”
“是!”
一揮手,杜啓君身前頓時跳動出一圈彩色圓珠子,紅橙黃綠黑藍紫,七種色彩凝聚成七顆珠子,緩緩鏈接在一起,化爲環狀。
巴掌大小的圓環,忽然嘶的一聲,擴大張開,化爲一個一人多高的七彩漩渦。
杜啓君第一個踏步進入漩渦,東昇平向後一揮手,頓時從樓頂角落聚攏過來十多名白金服飾修士。
“分一半人手進去,其餘人在外面守好出入口。”
東昇平吩咐道,然後自己也趕緊跟上去,跨入漩渦,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