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在的時候，蘇如晦真的多少還是保留了一絲面子，現在出去了之後，他絲毫不壓制，那種長期上位者形成的氣勢，和年輕的陳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惜的是，陳勁並不是一個官場上的小兵，他是在奉行另外一套規則的領域，在他自己的領域，他從一個少年新丁，一步步到了今天王者一般的存在。
蘇如晦的氣勢，是權勢帶來的，但陳勁具有的氣勢，則是殺出來的！
此刻他當然不會對外公殺氣凜然，但那官商驚懼的上位者氣勢，在他面前，則被無形破解。
滔天洪水能把堤岸沖垮，能把房屋推倒，能把汽車行人捲走。
但如果是根基夠深的一根鋼刺，洪水也只能繞過周圍，無可奈何。
沒有了氣勢的壓力，蘇如晦的話，在陳勁聽來，也就是一個長輩的訓斥而已。
“您想多了。小姨在與不在，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蘇如晦還是緊盯着陳勁看，以前基本上沒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盯着連續看十秒鐘，那眼神就有巨大的壓力，如非必要，他也不會如此。
現在他卻有點暗暗哀嘆，是退下久了麼？還是年紀大了？
這盯着陳勁看，起碼有一分鐘了吧？還加上言語上的壓力，卻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你還是堅持說你沒有對他們開槍？”
陳勁搖了搖頭。
“恬不知恥！”蘇如晦怒聲再訓斥了一句。
陳勁坦然面對他的斥罵，心裡則是自嘲，我就是實話實說，你也有其他的話來罵，那又何必呢？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
在斥罵完了這一句之後，蘇如晦卻突然緩緩拍了拍手掌，竟像是鼓掌讚揚的意思！
陳勁雖然再次被弄得錯愕了，但並沒有多大的反應，還是保持着淡定，這應該是一種諷刺，剛剛斥罵他“恬不知恥”的外公，不可能還會讚揚。
再說了，本來開槍傷人，不管有什麼理由，都是不對的犯法行爲；對於外公這樣級別的人，不誠實的撒謊，估計還是更嚴重的問題。
“這不像你媽，應該是遺傳自陳天放吧！”
“……”
陳勁滿頭黑線，撒謊、恬不知恥，這就是遺傳了他父親的！
好吧，看在他是外公的份上，忍了。
“這一點不錯，你媽媽和你小姨，都是太有節氣了，所以註定做不了什麼大事業。你小子在野外長大，臉皮鍛鍊得夠厚；你把蘇正家小子打了一頓，這心也挺黑的；還得讓蘇正跟你道歉，更是無恥又狡猾！”
“……”
陳勁非常的無語，這些評語，像是一個長輩對孫輩說的嗎？
更讓他無語的是，剛剛氣勢凌人怒聲斥罵的外公，好像換了一個人，變得臉上帶着笑容，雖然是損人的話，但更像是讚美的語氣。
外公這也有點精分了？
“還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把妤兒打發出去嗎？”蘇如晦搖了搖頭：“我不是反諷，不是套你話，這真的是表揚你！”
“我不是很懂……”陳勁小心的回了一句，對於這樣的老狐狸，他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呃，這樣形容外公，似乎對自己也不太好……
蘇如晦臉色一正，然後慢慢的說了起來：“妤兒剛纔說的沒錯，不管我是不是還記恨你父親，你現在都是我唯一的親外孫。你外婆這一次是挺不過去了，我也不知道還能挺多久……”
本來是步步爲營，準備應付一個“老狐狸”的陳勁，聽到外公這唏噓的話，不由得心裡也有點沉重。
“你父親都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你媽媽這些年更是過得很苦，現在也是出家了，我又怎麼可能再傷害她的唯一血脈呢？”
蘇如晦苦笑了一聲：“我剛纔只是要試探一下你。就像你說的，陸海謙兒子的事，那根本不算什麼事。如果我逼問一下，你就老老實實的承認，那你在我的心裡，也就是一個軟骨頭，是不堪大用的。”
陳勁這一次是真的驚到了，看這表情和話語，不像是另外一種試探了，難道剛纔真的都是裝出來的表演？
“我沒有兒子，我兩個女兒也都不是厲害角色，現在所謂的蘇家，是靠他們幾兄弟撐起來的。但就算是一個團結的蘇家，也是充滿了明爭暗鬥。你如果不堪大用，我對你的人生，會做另外一種安排……”
蘇如晦顯然什麼都知道，只是他平時不干預什麼而已。
“就像妤兒一樣，做自己的事去，不爭權奪利，多少還是能保一世富貴。但你臉皮夠厚心夠黑，加上在外面人也沒有少殺吧？”
“……”陳勁完全尷尬住了，這話實在不好怎麼回答啊。
“這樣你就有資格爭取更多！從政從軍，都需要乾淨的背景，還有早早的規劃，你已經遲了。這讓那邊老大家去做就好了，但在商業這一塊，你是可以爭取多一點的話語權。”
看陳勁想說話，他伸手打斷了：“先別妄自菲薄，到了一定層次，商業考量的已經不是個人的才能，你不懂管理、不管運營，完全可以僱十個專業的來做。但你要能掌住舵、握住權，一切就夠了！”
陳勁默默的想，這應該是傳統的一套了，現在科技發展越來越快，像葉孤菱的未來科技，不過數年時間，就飆升到現在這樣一個大集團，現在還隨時怕被更新更快的淘汰，這一套老的，未必能管用了。
蘇如晦彷彿看透了陳勁的心思，繼續問道：“你葉家那姑娘，在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裡面，放眼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特例了吧？這次她爲你報仇出氣，帶動的效果，是直接打壓了陸氏集團百億的市值。”
陳勁沒想到連這些外公都知道，難怪他即便早就退了，蘇正他們還是把他當神供着，以前以爲只是他的影響力，現在看來，老爺子從來沒停止過接受信息，也沒有停止過思考分析啊。
“可如果陸家真要反擊，信不信隨時可以把未來科技搞得元氣大傷？而陸氏集團過一段時間會慢慢恢復，卻可以讓未來科技掉隊一個層次！”
陳勁默默點頭，這不是誇張，新晉企業跟陸氏的底蘊還是無法比的，人家那是至少幾十年的深耕，不是搭着時代潮流的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