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周遭寂靜無聲,唯有偶爾的烏鴉飛過,淙淙的泉水,方纔打破夜晚的寧靜。本應該是如此的夜晚,但此時鳥叫和泉水的聲音,都已被一陣歡呼所掩蓋!
“哇哦!這一場又是艾斯勝!天神眷顧讓我看到了這麼精彩的比賽,大家盡情的歡呼吧,今晚必將是一個激情四射,精彩不斷的夜晚!讓我們把掌聲送給我們朗普瑞斯最小的傭兵,艾斯!”
原來這裡在決鬥,這裡是小城朗普瑞斯附近的野外,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決鬥場。小城朗普瑞斯的郊外經常會搭起這種小臺子,生鏽的長矛戈戟歪歪斜斜地在地上插出一塊不大不小的圈,四周再燃起幾堆由巨大的杉樹幹支起的篝火,沖天的火焰能把周遭的雜草碎石照得通明。
觀衆們噪雜的擁擠在圈外,有的是小城的居民,也許想靠博弈發一點小財,不過這些人佔據小數,有的是粗魯傭兵,他們想靠自己的身體爲自己賺到一個月的麥芽酒錢,這些是沒有領取到任務的傢伙,數量也不多。
最多的就是貴族,他們大多蒙着面紗坐在華麗的馬車上,或者尊貴的紅木椅上,身旁則是五大三粗的侍衛,他們就像是一道柵欄,將這個世界的貴族和貧民,分的一清二楚。
這些臃腫的貴族一般都無所事事度過每一天,對於他們而言,生活缺少自然的樂趣,所以就只能去主動尋找刺激。而這種血與劍的決鬥可以讓他們感到份外的刺激。
看決鬥總比射殺一隻已經被侍衛們弄暈的鹿或者兔子有意思,尤其這種貧民之間的爭鬥,那種爲了生存而拼死拼活的表情,總能讓不少貴族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自得的微笑。
貴族除了會花一些金幣,主動僱傭一些人來決鬥之外,也會有一些由於糾紛,而進行的決鬥。
無論城鎮大小,只要有人,就會有利益衝突,就會有一種方式用來解決這衝突,決鬥就是最直接的一種。因往日的仇怨來一場公平的決鬥,而其他人則藉此來賭一些金幣。
剛纔說話的是組織者,他此時高舉着一個少年的手,一臉的興奮之色,顯然這個少年名字就叫艾斯。
艾斯穿着一身不知什麼獸皮做的衣裳,有些獸毛還漏在外面,顯然做工粗糙。勻稱的身材,傲然挺拔,棱角分明的臉龐,棕色的頭髮,透露着一股不羈,尤其是那雙在夜晚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帶着銳利的光芒。
艾斯剛打倒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是朗普瑞斯小城一個行政官的兒子,算是個小貴族,是貴族中的尾巴尖。大貴族們都熱衷於權利和實力上的鬥爭,而這些小貴族就喜歡欺負貧民,來證明他的高貴。
艾斯,一個小傭兵,一個愛打抱不平的傭兵,一個完全不懂貴族禮儀的粗俗的傢伙,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個總會爲了被欺負的貧民和貴族少爺決鬥的戰士。
如果拒絕一個貧民的挑戰,那可是一種公認的恥辱,所以這些小貴族都會接受艾斯的挑戰,然後每次由相應的組織者,將幾場決鬥安排在一天,選在荒郊野外夜晚進行。
每次艾斯都會修理一下這些小貴族,年歲差不多,小貴族自然嬌生慣養長大,而艾斯已經做了五年的傭兵,實力當然比他們強。
雖然每次艾斯都會遭受報復,但下一次艾斯則又完全忘記了報復的傷疤,繼續爲被欺負的貧民,挑戰那些小貴族。
那組織者並非只是好事,一是受了貴族之託,再者他也因此賺了很多錢。組織者
帶着艾斯炫耀了一陣後,便走下場去,場地留給了下一個要決鬥的二人。
“好樣的艾斯,這裡是五十個銀幣,買些藥酒擦擦!” 組織者如縫一般的眼睛,如紙薄的嘴脣,矮小的身子,典型的一個奸詐的商人。
“給我一個金幣!” 艾斯的語氣有些冰冷,眼神也帶着一絲森然的光芒。
組織者先是有些生氣的樣子,隨後又咧嘴一笑,道:“沒問題,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們彼此間的情誼,月神都可以做見證!下一次有決鬥,我幫你組織,分給你一些錢也可以……”
沒等他說完,艾斯搶過了一個金幣,連看都沒看組織者一眼,徑直地走向一邊。
艾斯當然知道組織者暗中賺了不少錢,給自己的這一個金幣,或許都只是一個小零頭。但艾斯懶得和他計較,畢竟自己可不是爲了金幣才決鬥的。
看着艾斯的背影,組織者不屑地撇撇嘴,甚至是一臉的厭惡,低聲自語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什麼神氣的?不過倒是一個不錯的賺錢工具。” 隨後組織者趕緊去爲接下來的決鬥造勢,好讓更多人下注,這一場決鬥完全是組織者暗自組織的,爲了就是讓那些圍觀的貴族高興。
每次艾斯打架都會將觀衆的情緒點燃,激情興奮之下的圍觀者,在接下來的決鬥中,會更大方地下注,而接下來決鬥的勝負,則是完全掌握在組織者手裡的。
那羣人還在吶喊助威,甚至有的人直接爆出了粗口,其中不乏一些貴族存在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畢竟看真人決鬥,比看野獸決鬥更加的刺激。
艾斯並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走到人羣邊緣處,來到了一個小女孩身邊。艾斯剛打贏決鬥時的傲氣,對組織者的不屑冷色,此刻盡數消退,換成了一臉的溫柔。
艾斯蹲下,給那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服,將下面的一個釦子扣上,隨後又把剛纔要來的一個金幣,裝到了小女孩的口袋裡。拍了拍小女孩的小腦袋,艾斯笑道:“你個小丫頭,這麼晚了非要跑過來,難道還不相信艾斯哥哥嗎?”
這小女孩就是艾斯這次決鬥的原因,確切說應該是小女孩的父親。小女孩的父親是個獵人,獵殺了野獸賣給了小貴族,小貴族不但不給錢反而還打了獵人,受了不輕的傷,小女孩沒辦法只好和艾斯說了這事。
從小就是孤兒的艾斯,向來和這些貧民走的很近,自然不會看着貧民被無理的欺負。
艾斯用手颳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將其抱起,道:“走,哥哥送你回家嘍!” 可二人剛要走,就被幾個人攔住,其中一個身穿華麗的衣服,旁邊則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胸前彆着一個徽章,一柄利劍和四個五角形,高級戰士的標誌。
艾斯放下小女孩,他知道來者不善,因爲那穿華麗衣服的傢伙,就是被自己前幾天揍了的朗普瑞斯小城最高行政官的兒子,旁邊那個戰士,是他家的侍衛。
“你就是艾斯吧!我要和你決鬥!” 侍衛臉色陰沉,聲音冷淡,臉上的一個刀疤,帶着一絲暴戾氣息。
艾斯咧嘴一笑,一臉無所謂樣子道:“我爲什麼要接受你的決鬥?我又不是貴族,可以不接受。”
那侍衛顯然是有備而來,斜眼看了看艾斯身邊的小女孩,隨後直視艾斯道:“你不是總爲貧民出頭嗎?或許我可以先收拾她一頓,再和你決鬥。”
這個侍衛臉皮夠厚,這麼大的一個男人,竟然揚言要欺負一個幾歲的小姑娘,雖說是爲了激戰艾斯,可也不至於如此的沒品啊!
不過,這也確實是個有效的方法,因爲正是犯了艾斯的忌諱,。
艾斯和城主府侍衛決鬥,這可是大看頭,圍觀的衆人再次羣情激奮,有的自然是支持高大的高級戰士級別的侍衛,而有的依舊是看好相對矮一些的艾斯。
衆人開始紛紛的下注,金幣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毫不珍惜地往外扔,在衆人的吶喊喧譁之中,艾斯和城主府侍衛的決鬥,正式開始。
互相行禮致敬結束,艾斯右腳猛的一蹬,立即竄了出去。艾斯可不管對方強大與否,向來都是主動攻擊,而不會去被動防守。因爲艾斯認爲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
艾斯上去就是一記猛拳,但被對方橫臂擋住,兩臂相撞,艾斯的胳膊立即傳來一陣疼痛。往日艾斯決鬥的都是那些小貴族,厲害的也就是個見習戰士,初級戰士都很少,可眼前這傢伙竟然是個高級戰士,這已經相當於軍隊中的一個小頭目了。
可艾斯卻不會管他是高級還是初級,躲不了的決鬥始終都要面對,若是因爲對方強大而就委曲求全,那就不是艾斯了。
一拳被擋住,艾斯立即又是一腳橫踹,這一腳力量十足,直對侍衛的腰部。但對方畢竟是高級戰士,力量和反應速度,那可不是艾斯這個少年可比的。侍衛也是一腳踢出,以攻代守,給艾斯踢了趔趄,差點摔倒。
沒等艾斯站穩進攻,侍衛已經採取了主動攻擊,一腳低踹將艾斯踹到,隨後侍衛高高躍起,支起肘部向下,這一下或許可以直接結束戰鬥,但他沒想到艾斯受攻擊後反應還會如此迅捷,竟然被他就地一滾躲過。
不過只可惜,艾斯畢竟還是個少年,和初級戰士決鬥,他就算贏也都會是一身的傷,贏得艱險,和高級戰士打,如今的艾斯還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接下來的幾個回合,艾斯只能被動防守或是閃躲了,根本沒機會進攻。就算是不斷閃躲,依然被那侍衛打了好幾拳,踢了好幾腳。
對方是高大的中年人,正是人一生實力巔峰時期,而艾斯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雖然同齡中艾斯向來以抗擊打能力強,力量大速度快而聞名,可遇到了高級戰士,艾斯仍是不敵。
高大的侍衛一腳將艾斯踢倒,艾斯咬着牙立即站起,可還沒站穩,侍衛又是一拳,打在了艾斯小腹之上,後者又是仰身跌倒。
“好!” 支持侍衛的觀衆自然是高聲叫好,他們可不會憐憫艾斯的死活。
支持艾斯的則是一臉的哀嘆,也有些人會流露出同情不忍的神色,而那個小女孩此刻已是哇哇大哭,這裡最擔心艾斯的就是她了。
“給我繼續打他!” 侍衛的主人也就是城主的兒子,一臉的興奮,油頭粉面的樣子手舞足蹈。
侍衛也是僕人自然聽從命令,上前抓住艾斯高高舉起,小女孩高喊“不要啊!”,可這弱小的聲音,立即被周遭的吶喊聲所掩蓋,因爲那侍衛已經將艾斯狠狠地丟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哈哈,好!打得好!給我打死他!”城主少爺,不停地叫囂着,十足一個舞臺上的小丑。
小女孩停止了哭泣,而是向城主少爺跑去,跑到跟前一口咬在了少爺腿上,後者疼的‘嗷嗷’直嚎,就像被踩到尾巴的一條狗。
但這少爺畢竟將近成年,一腳把小女孩踢開,這還不算,又擡腿跟上,將小女孩踩在了腳下,肆意地大笑。
艾斯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雖然鼻子不停地流血,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但依舊爬起身衝向了那位少爺。
只可惜半路就被侍衛攔下,單手夾住了艾斯的脖子,狠狠地勒着,顯然是要勒死艾斯。地上的小女孩疼的眼淚有如泉水一樣,但嘴裡還在擔憂地喊着:“艾斯哥哥……”
而周圍只有少數人在微微嘆息,大多數人卻被鮮血和眼前的一切,刺激的興奮大叫,尤其是看到艾斯愈加漲紅的臉龐,尤其是那些貴族們。
其中有幾個貴族,直接坐在了身邊侍衛的肩膀上面,興奮的手舞足蹈。艾斯一直爲了貧民和貴族的侍衛決鬥,這讓很多貴族沒少吃虧,今日看到艾斯性命不保,這可是難得的場面,這些貴族們的吶喊聲,此起彼伏。遠處小女孩的哭喊,卻顯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