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想要離開,宋和平有點小意外。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
老妖是京城人,這十多萬就算虧完了也沒壓力,大不了回去國內重頭再來。
可自己不行。
這次來伊利哥,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
正所謂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要麼衣錦還鄉,要麼客死他鄉。
“那你給我搭個線吧。”
宋和平不能強求老妖留下玩命,畢竟阿關和譚胖子的死就擺在眼前,誰看了都膽寒。
這裡是有賺錢機會,但也容易丟命。
老妖很清楚宋和平的性子。
自己這位兄弟膽子大得很。
人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宋和平到了黃河心也不會死,擋住了路大不了游過去。
當初找他合夥也是看中這點。
人是挺不錯的,只可惜運氣差了點,。
眼看倆人生意剛要起飛,一場意外將發財夢砸了個稀碎。
“成。”
老妖用力地點了好幾下頭。
“我盡力幫你。”
也許出於負疚,飯後老妖主動提出要帶着宋和平一起去找自己的表哥唐納德。
綠區總體範圍約十平方公里,內部分爲行政區、使館區、軍事區等多個區域。
老妖表哥叫唐納德就住在軍事區裡。
夜幕初降,綠區裡華燈初上。
伊利哥的空軍在米軍地面部隊進入之前就已經被清掃完畢,如今綠區要防範的只是火箭炮迫擊炮之類的襲擊,並無空中威脅,所以綠區裡不需要燈火管制。
經過使館區的時候,宋和平聽見共和宮方向傳來悠揚的音樂聲。雖然伊利哥目前在打仗,但綠區卻是世外桃源,尤其是傻大木留下的那座豪華的共和宮,宮殿前頭有個巨大的泳池,平日裡十分熱鬧,白天人來人往,夜晚燈紅酒綠。
活躍在共和宮裡的都是一些外交官、高級軍官以及伊利哥臨時政府高層、PMC公司的主管級別人員還有那些記者們。
都說橋歸橋,路歸路。
大人物們有大人物們的玩法,下面的底層軍官和PMC人員他們也有自己的樂子。
他們找樂子的地方是綠區裡的酒吧。
沒錯,綠區裡有不少酒吧。
在這裡,一切都資本化。
有錢就有商品有服務,只要你能拿出綠油油的美刀,就能買到你想要的東西。
倆人現在要去的酒吧原本是一個停車棚,承包給了PMC公司,將裡頭的東西清理一下,稍稍改造一番,便成了簡易的個酒吧。
這個酒吧有個挺好聽的名字——禁地。
禁地酒吧晚上對外開放,不值班的底層軍官和沒有任務在身的PMC公司人員都會來這裡消遣放鬆。
在戰區裡的每一個人心理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伊利哥各地襲擊事件不斷,死亡就像頭頂上盤桓不散的烏鴉,沒人知道第二天出任務是否還能活着回來。
宮殿泳池區的party上談論的都是情報是外交是重建政策,充滿着陰謀與虛僞,而禁地酒吧這頭則是另一番情形,頗有些粗獷礦業的法外之地的氣息,混跡在這裡的人談論的話題很多時候是今天殺了幾個人,或者是今天又和死神擦肩而過,常常有人請全場喝酒,無非是發了橫財,或者是僥倖能活着回來。
酒吧門口停着兩輛美製M1114悍馬越野車,入口處有兩名荷槍實彈的大兵,目光如同獵鷹。
剛到門口,大兵攔下倆人。
“我們是來找唐納德的,他是我表哥,是他讓我們來這裡的。”
老妖拿出通行證,趕忙說明自己的來意。
大兵接過通行證,翻來翻去看了又看,三番四次將目光從證件上收回又投到老妖和宋和平身上,再收回來投到證件上,比警察查身份證還要仔細。
覈對完後,大兵用對講機呼叫裡頭的人找唐納德進行覈實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放行。
剛拿回自己的通行證想要進門,酒吧裡頭忽然一陣喧譁,接着看到兩個彪悍壯漢架着一人從裡頭出來,被架的那位鼻青臉腫,人看起來像休克過去。
“怎麼回事?”
宋和平很吃驚。
難不成裡頭的大兵喝多了,打起來了?
老妖一點都不驚訝,低聲說:“別大驚小怪,很正常。走,咱們進去。”
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禁地酒吧的面積不算大,幾百平米的模樣,右側是個簡易的吧檯,左側一片是放置着各種器械的健身區,中間的位置上居然有個擂臺。
一羣穿着短袖、常服、迷彩各種不同制式服裝的大兵圍在擂臺旁,人手一瓶啤酒正嗨得興起。
兩個拳手在臺上廝鬥,拳拳到肉嘭嘭作響,其中一個被打得慘,滿臉是血。
圍觀的人中有不少都激動得站在座位上大呼小叫起鬨,空氣中盡是菸草酒精和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宋和平環顧四周,他看到那些隱約在煙霧中的面孔,被殘酷激發起的恐懼,被鮮血撩撥出的興奮,交雜在嘶啞的喉叫聲中,激烈的場面刺激了人類的某些天性,讓沉澱在血液中積聚了千百年的殺戮衝動沉渣泛起。
這——就是綠區。
外面炮火紛飛,而在綠區裡頭的人醉生夢死。高級指揮官和各種穿梭於此的外交官、商人、記者還有各種所謂的情報人員每天都在共和宮前的泳池旁手捏酒杯彷彿在開party一樣。
“表哥!”
老妖看到了角落桌旁坐着的米國表哥唐納德,立馬把自己笑成了一朵花兒。
但唐納德看起來卻興致不高,瞥了眼自己的表弟,頭扭了過去繼續看擂臺賽。
宋和平不是第一次和老妖這位表哥唐納德打照面。
這貨一直就這態度,在面對老妖的時候總有那麼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此時的唐納德盯着臺上那名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拳手,神情激動地破口大罵:“該死的安迪!他不是吹噓自己是個猛男嗎?怎麼上了擂臺就跟陽痿了一樣?!”
說罷,他憤憤不平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大老黑中士,似乎在尋求共鳴。
中士攤攤手道:“他自己說在墨西哥的時候是幫派成員,打過黑拳,我哪知道他這麼不經打?”
宋和平這時候才發現面前這桌旁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打過照面的“老相識”。
那位大老黑就是早上誤把自己當做武裝分子差點沒把自己跪壓窒息的傢伙。
而坐在大老黑旁邊居然是和自己有過生死之交的托馬斯。
相比起大老黑,托馬斯倒是挺客氣,向宋和平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問了好。
托馬斯身旁坐着一個光頭佬,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長着一張斯拉夫臉,一聲不吭坐在椅子裡,一手半半捂着嘴巴,臉上毫無表情狀若沉思,像巴黎羅丹博物館中的沉思者雕塑。
光頭佬注意到了宋和平,略微擡頭看了一眼,目光深邃而銳利,如同躲在樹叢裡窺探獵物的獅子。
臺上的格鬥此時接近了尾聲,那個健壯如熊一樣的白皮拳手一記擺拳砸中了那名叫做安迪的拳手頭上,雖然安迪已經雙手護住了頭部,但大塊頭這一拳的力量實在驚人,直接把他擊暈過去,人重重倒在了擂臺上。
即便隔着好幾米遠,宋和平都替那名黑拳手感到疼。
獲勝的白皮拳手舉起雙拳,得意洋洋地開始繞臺歡呼,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擂臺旁的大兵們又開始尖叫、吹口哨。
一個剪着短髮的金毛女爬上擂臺,隔着圍繩和獲勝的白皮拳手來了個勝利之吻。
金毛女打扮不像米軍,兩條大長腿套在一條卡其色戰術褲裡,上身被緊身T恤緊緊裹,讓胸前的成果變得非常飽滿,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覺。
酒精、美女、血腥。
刺激男性荷爾蒙的因素都有了。
所有人更嗨了。
歡呼聲中,唐納德將攥在手裡的一疊美鈔狠狠甩在了桌上,對光頭說:“我輸了!”
此時,他纔想起了招呼老妖坐下,指指旁邊還空着的椅子。
“老表,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