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突突……”機器的聲音混合着海浪聲,再加上偶爾海鷗的鳴叫,這就是葉風尺在海上能聽到僅有的音樂。不過,此時他的心思可不在這兒,而是在他身旁臂彎中的女子身上。
在他的身邊,有着一絕色的佳人,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似乎顯得有些冷俊,單雙眼中的波光卻是帶着溫柔;一襲緊身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線,三千青絲被海風吹得在後面輕輕飄揚,使得周圍的空氣中都有着淡淡的清香。海風吹襲,隨着葉風尺每一次呼吸,這香氣便會趁機鑽入他的鼻孔,進入身體裡,沁入脾肺。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站着,一句話也不說,保持着沉默。
終於,片刻之後,葉風尺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一旁眼帶春光的姑娘。他看得出來,自從出了海,荊花就似乎有些不太對,雖然她表面還是那樣微笑着,但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懼色,卻是掩蓋不住的。
“小花,有心事就說出來吧”。葉風尺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開口說道。誰會不心疼自己的愛人呢?
荊花看了他一眼,聰敏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看着他那嚴肅認真的臉,猶豫了一下,卻最終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我不想再提了”。
“可是你爲什麼還是會在心裡懼怕它呢?”葉風尺立刻接話,口氣甚是急切,甚至還有些慌亂,把荊花嚇了一跳。
葉風尺扭頭看着荊花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道:“我看得出你心中在恐懼,你一定是經歷過什麼,但現在你不需要怕它,有我在你身邊,既然我在,那我不會讓任何人在傷你;你是我的愛人,你既然說過我一個人來的話你會擔心我,那麼難道現在,我不擔心你嗎?”
說實話,葉風尺說的這番話並不算得上不華麗,語氣也是最正常的,但聽在荊花耳中,卻不是那麼簡單。那堅定的表情,那會爲自己而不懼天地的氣勢,這都是真的,一個人說的話可能是假的,但他身上的氣,卻是真的。荊花也是傭兵,對氣的領悟雖然不深但也是知道一二,而此時,她能夠深刻的感受到葉風尺身上的氣,那股絕對的氣。
荊花雖說是身爲一級傭兵,平時一直是冷靜做事、優雅做人,但她畢竟還是一介女流,她也有那屬於女人的柔情。荊花差點沒忍住讓自己落下淚來,趕緊低了下頭,使勁眨兩下眼睛控制住自己,微微擡頭看着葉風尺,終於還是溫順地點了點頭,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這確實不是我的第一次出海,我上次出海,是在我小的時候。這事你也知道,就是我外出想找一個師父教我武功的時候。當時,我想到既然這海那麼大,那麼在海上的某一處,是否會有厲害的高人能士存在;而且書上也寫着在海上,有很多島嶼,上面有很多不爲人知的人與秘密。於是我有了出海的念頭。
你知道的,當時我爲了能夠成爲傭兵,和你一起,我什麼都不怕,雖然出海很難,但我還是去做了。就這樣,我找到了一艘船,出了海。可沒想到,海上居然那麼危險,下雨刮風的時候,我坐的小船幾乎要翻進海中。每天晚上,我都無法安寢,生怕突然會變天,怕海里會有怪物出來,也怕巨浪將我吞沒。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時候是處在緊張狀態的,在海上的那段日子,我幾乎沒睡過好覺。
但,這還不是令我恐懼的,最讓我恐懼的是,在有一天,我遇上了一艘大船,我本想尋求一些幫助,可沒想到,船上的人把我強擄上去,把我關在了漆黑的船艙底部。這艘船的主人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和他正值青年的兒子,我不知道他們抓我來要幹什麼,但是有一天,我親眼看見,船上的人,在一些女孩身上,做着一些奇怪的實驗,那些都是才十幾歲的女孩,甚至有一個還未到十歲,就這樣被他們在實驗臺上生生的折磨至死。
不過他們的實驗似乎從來沒有成功過,聽那些手下的說,好像是因爲實驗體不合格。我不知道他們想要一個怎樣的女孩,我只知道,和我關在一起的,都是女生,也許這也是實驗體的要求之一吧。
他們在多次的失敗之後,終於想到要進行檢查再去實驗了,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爲這樣一來,如果我不符合要求,是不是就能放我回去了。但沒想到,經過一系列身體調查,發現我竟然擁有他們所說的體質,這讓我一下子想入了恐慌。而後來我發現,我並不是唯一的一個,包括我在內,共有四個人十分符合他們的實驗要求,而在這其中,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你也認識,是關天月!”
“嗯?”葉風尺一直聽着她說的故事,心中微微吃驚,終於當她說關天月也被抓去之後,忍不住發出聲音。
荊花點了點頭,說:“對,就是關天月,還有兩個女孩,我們四個關係不錯,她們沒有說自己爲什麼出海,我也沒有去詢問,可能是因爲覺得問這些也沒有意義了吧。當時,我們四個被他們關在了一個特別的房間,比原來的地方好多了,有精緻的牀和算不上美味但是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
我們都知道,這應該是想讓我們擁有更好的身體條件,來完成他的實驗。儘管知道,但我們還是按他們的心意做了,因爲我們無法反抗,絕食抗議也許只能是餓死,而那實驗也許並不會讓人喪命,因爲我聽他們在聊天時說過試驗成功後讓試驗品去幹什麼。
後來,真的是萬幸,也可能是老天真的有靈有應,在那羣人要對我們下手前,我們在海上遇到了暴風雨,規模非常的大,所有人都到了甲板上去防護,我們四個也就趁着這個時候逃了出去。
後來,幾經波折,我們回到陸地,就此分開,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互相留下聯繫方式和地址,可能是因爲都是四處漂泊的人,沒有固定的聯繫方式和住址吧。茫茫人海,區區三個人,想找到她們談何容易,我本以爲這輩子遇不到她們了,沒想到我到學校裡,居然又見到了又見到關天月。”
葉風尺聽着她的話,眼中神情閃爍。這是他第一次出海,沒想到荊花會有這樣的一個故事。只不過他現在心中想的並不是在海上會有多危險,而是怎麼把那夥人找出來,殺了給荊花報仇。儘管是沒給她造成實際性傷害,但光是囚禁着一點,葉風尺就已經在心中把他們拉上了必死名單。
荊花說出了心中之事,覺得似乎輕鬆了些,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閉上雙眼,帶着微微笑意,向葉風尺懷裡靠了靠。葉風尺心頭一顫緊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把荊花牢牢的圈在自己懷裡,心裡默默決定以後要好好保護她。
就這樣,兩人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無言而立,只有海風帶着清新的鮮腥味,從身邊吹過。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了。
……
夜,靜無聲息,海面上平靜異常。白天愛亂叫的海鷗此時也不知跑到哪裡去安睡了,時不時鑽出水面的小魚兒也都回到了自己溫暖的小窩。放眼望去,四周空無一物,夜中的海景一覽無遺。
深夜,天上黑雲密佈,遮擋了皎月與星辰,讓人感覺有些壓抑。葉風尺等五人早已經睡下,船上看上去一片寧靜祥和,但此時,卻有一人,獨自站在船頭,眉頭緊鎖,看着這無盡的海天,似乎在擔心着什麼,但又無法肯定。
夜空飛鷹步青天,身處白銀傭兵之高位,是走到哪裡都被人尊敬和畏懼的存在,但是,那又如何?在這無盡的海上,在這擁有無窮偉力的大自然面前,他又能怎樣呢?
黑夜是災難的前兆,誰又能看出寧靜下的暴風。
突然,步青天雙眼猛地一瞪,在他眼前,海上一股暗流正以磅礴之勢襲來,天上的雲,也在變化着,似乎是一頭沉睡了許久的洪荒巨獸,正在醒來,去尋找能夠給它填飽肚子的食物。
“不好!快醒來!”步青天用內力給五人傳話,作出警告,同時身影一動,來到駕駛艙,雙手緊緊把着舵輪,用力轉動,準備避開鋒芒。
就在這時,一股子巨浪突然襲來,撞在船底,強大的力量讓船差點傾倒過去。此時葉風尺等人才剛剛從牀上爬起,遭到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全都是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從自己的船艙內摔了出來。葉風尺站住腳步,一拉旁邊站立不穩的荊花,把她拽到身邊,勉強幫她定住身子。
此時海面上已是狂風大作,滔天的巨浪一個接一個的撲打着船身,似乎是想把它撞個支離破碎,再傾入大海中。葉風尺緊緊握着荊花的手,擡頭看了眼天空。哪裡有月亮?哪裡有星辰?有的只是黑暗!無盡的黑暗!天與海連在一起,宛如混沌!
這是,災難的前兆!
這是,海神在發怒!是大自然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