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看陸非宇急切的樣子,心裡覺得很奇怪,雖然他也聽到了槍聲,但一兩個警衛、槍手應該對他構不成威脅啊,他爲什麼如此緊張。但疑惑歸疑惑,他還是趕緊向下退去,讓出一塊位置好讓陸非宇走,擡頭一看卻發現陸非宇沒有出來的意思。
此時的陸非宇正轉過頭看着屋內,散發着強大的內力,楊方分明聽到有很輕微的類似於爆炸的聲音,他知道,這是陸非宇在用內力來擊碎射向他的子彈。
“喂,快點。”楊方有些急切的小聲喊道。
陸非宇沒有回頭,只是拿眼瞥了他們一下,嘴脣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這是脣語,楊方也是會的,他知道,陸非宇說的是:“我走不了了。”
雖然楊方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明白,裡面、陸非宇的對面,絕對有一個可怕的人,一個讓陸非宇沒有信心贏的人。楊方看着陸非宇,終於一咬牙,用最快的速度繼續往下爬。他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棄兄弟於不顧,而是他知道,這是陸非宇企圖用命給他們換來的路。
陸非宇之所以不回頭就是因爲對手很強,強到他們三個人相加都無法戰勝的地步,所以他纔不回頭,甚至只能用脣語來跟他說話,他是怕暴露他們兩個人。如果這時呈一時之勇或是一時意氣上去的話,會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這纔是對不起兄弟。而且如果他們都毀在這兒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傭兵團的實力干將可就剩葉風尺一個了,他又怎麼能挑起整個傭兵團。團隊,不是一個人的英雄之勇,而是所有人的共同。
就這樣,楊方和狄娜娜帶着無比複雜的心情下了樓,慶幸的是樓下並沒有任何人堵截,很順利的就逃離了大樓。另一邊,受了傷的司馬烏在自己待着的那棟樓下找到了負責接應的葉風尺。因爲經常和敵人短兵相接,所以他身上常年帶有治療外傷的藥,可以先給司馬烏進行簡單的處理。
“他那麼強嗎?”葉風尺先找了一個僻靜、隱秘的角落給司馬烏塗藥,一邊用手蘸着藥膏塗抹司馬烏右臂上的傷口一邊問道。
很奇怪,葉風尺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此時葉風尺正低着頭看着司馬烏的傷口,沒有去看他的臉,所以不知道他的臉色和表情。司馬烏沒回答他他感覺很奇怪,正好這個傷口也差不多塗完了,於是就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司馬烏的臉色慘白,兩眼無神,感覺就像是看見鬼了似的。
葉風尺心想不至於吧,難道受一次傷把他打擊得這麼嚴重,莫非以前他從未遇過對手,一直是零敗績?他也太脆弱了吧,這樣的傷就把他嚇住了?
一琢磨感覺不對了,司馬烏再怎麼說也是一級傭兵,心智絕對比平常人沉穩得多,要說這種程度就嚇到他,那不可能。既然如此,那麼就只有一種結論能解釋現在這種情況。
“你知道他是誰?”葉風尺直接就甩出這麼一句話,司馬烏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是誰?”葉風尺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立刻追問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知己不知彼,如果司馬烏能知道對方的一位狙擊手的底細,那是再好不過了。他也很想知道,能讓大名鼎鼎的銀槍司馬烏如此狼狽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結果沒想到,司馬烏聽了這話激靈一下,臉上全是驚恐的表情,急忙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說他是誰。”
“什麼?”葉風尺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竟然說不能說出敵人底細,這算什麼?但司馬烏也不可能會背叛啊,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於是試探着問道:“你,究竟看見了什麼?”
司馬烏看着葉風尺,看着他英俊又冷酷的臉龐、高大強壯的身體,和他背在背後的那裝了兩把刀的袋子,一下子覺得心安了不少。一個人南征北戰、東闖西殺久了,如今看着眼前能夠關心自己的夥伴、那有着強大實力的夥伴,心裡百感交集。張嘴說道:“相信我,我知道敵人的情報對這次任務很重要,但如果這件事說出去,會影響大家的,還是,不說了吧。”
葉風尺看着他的眼睛,聽着他話裡的語氣,那樣的誠懇,也不忍心再爲難他,既然人家有說不出的苦衷,就不要再逼問了。於是輕聲說了句“好”,又低下頭,沉默着給司馬烏腿上的傷口抹藥。
當楊方和狄娜娜跑進廢樓羣裡時,正好看見葉風尺扛着司馬烏正要往車子那邊走。之所以是扛着是因爲司馬烏的腿和胳膊都受傷了,如果是揹着的話免不了要碰觸到傷口,如果使傷口惡化就不好了,身經百戰的傭兵傷口恢復能力極強,可以很快好轉,但如果前期沒有好好調養,那也是白搭。不能背,抱着又太彆扭,所以就只能扛着。
楊方一見司馬烏的右臂和左腿上都纏着繃帶,心裡咯噔了一下,急忙跑到葉風尺身邊,問道:“怎麼回事?對面有狙擊手?”楊方在短時間內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沒事,就是那傢伙仗着位置比我高欺負我,才讓他討了便宜。”司馬烏無所謂地說道,他已經決定用這套詞來瞞衆人了,葉風尺應該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
司馬烏被葉風尺扛在了右肩上,頭在後腳在前,所以能清楚的看見後面,但他只看見了楊方和狄娜娜,並沒有看見陸非宇,雖然陸非宇本不是潛入組的,但陸非宇進了樓他是看見的,不過後來就被襲擊,於是下了樓,之後的就不知道了。
“陸非宇呢?我看見他進去了,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出來?”
“他……”楊方有些說不出口。
“他怎麼了?”葉風尺聽見楊方的回答有遲疑,心裡覺得不妙,一下子轉過頭來,急切地向楊方問着。
“我去,葉老大,你轉身輕點,甩死我了。”因爲葉風尺突然的大轉身,司馬烏一下子被甩了半圈多,腦子暈了一小下。但他的話葉風尺根本沒聽見,早被楊方的話給蓋住了:“現在,應該已經被抓住了,或是……沒了。”
葉風尺聽了這句話瞳孔一縮,眼睛直直地瞪着楊方,楊方自責地低下頭,躲避葉風尺的目光,後面的司馬烏聽見了楊方的話,也陷入了沉默。這已經不是靜了,而是寂,死一般的寂。
狄娜娜一直緩步走在後面,這時也跑了過來,對看起來即將要發火的葉風尺說:“這是我們的錯,葉老大,你先不要生氣,回去再教訓我們,好嗎?”一邊說着還一邊用手扶摸着葉風尺垂在身邊的左臂,企圖平復他心中的怒火。
過了大約四五秒,葉風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狄娜娜正輕撫着他的手臂,趕緊把左臂一抽,說道:“這事兒不怪你們,你們做的是對的,他應該是爲了幫你們斷後才留在那兒的吧,如果他有死的決心,那麼我們也無話可說,不過,萬幸,你們還好好的。”葉風尺說着還強迫自己笑了一聲,然後扛着司馬烏繼續往車子那邊走去。
金馬集團大樓十二層,此時正進行着一場關乎生死的戰鬥。
陸非宇依舊站在窗邊,全身上下散發着異常強大的氣場,此時的他簡直就像是一頭魔獸。他的周圍站着二十多名黑衣保鏢,個個手裡都有槍,全部指向陸非宇。但這些人卻在顫慄,在那密不透光的黑墨鏡下的眼睛,流露出的都是恐懼的神色。
很長時間了,陸非宇都沒有動過地方,他不是撕不開這個包圍圈,而是他不想,這樣做固然簡單,但太莽撞了,他不會這麼蠢的。與其橫衝直撞,不如就在原地來壯自己的氣勢,這也是他“二氣”的作戰方式之一。
他們拿着槍的手都在抖,哪怕是正扣在扳機上的食指也是如此,他們竟然在躲避開槍。其實開槍很簡單,只需動一動食指,扣下扳機,就好了。但他們不敢,開槍的不是沒有,在他們剛到這裡,看見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就有人開槍了,但是打出去的子彈無一例外都在他身前爆炸了。而在下一刻,開槍的那些人都口吐鮮血倒下了,場面十分怪異。
未知纔是最恐怖的,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比他們每一個人都小,但帶給他們的威脅卻是不可言表的。誰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同時使他們的子彈都爆炸,然後讓他們都躺在這兒。
其實做到那些很簡單,陸非宇對氣的控制是同級者無法比擬的,甚至是比他高一級的也不會有幾個。使子彈爆炸這種事情自然是沒難度的,而當然,他也完全可以直接用氣讓這裡的這二十多個人都趴下,但他卻只是用氣箭殺死了開槍的人。這麼做,爲的就是加深他們心裡的恐懼,做到不攻自破。
陸非宇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都掃了一遍,被他看到的人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眼看着就要崩潰了,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都散了吧,你們在這兒只是浪費時間。”
這句話無疑是救命稻草,那些已經快瘋了的保鏢們聽了之後立刻收起了槍,然後如潮水一般退去,瞬間,陸非宇面前就空無一人了。啊,不,有一個,在離他不太遠的黑暗角落裡,站着一個人。
陸非宇看着他,心裡一點靜不下來,他之前之所以那麼急切的讓楊方他們走,當然不是被這幾十個槍手嚇到了,而是因爲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來自——高級傭兵的氣息!此時面前這個人,身上散發着的氣息就是自己之前感受到的,他,是個高級傭兵!
就在這時,那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陸非宇也看清了他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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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有六十來歲了,長得精瘦,橢圓臉,眼睛凹陷,滿臉皺紋,頭上沒多少頭髮,但卻顯得威風十足。身上穿着藍色的功夫服,腳上套長筒靴,兩隻手上也戴着白色膠皮手套,此時正抱着胳膊看着陸非宇。
陸非宇看見他就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這個人他怎會不認識,赫赫有名的老將——鐵骨文奧。聽說這個人是五十多歲才當的傭兵,出道沒多久就以強大的實力和辦事的效率聞名,聽說至今他還沒有失敗記錄,也從未有人能傷得了他。
陸非宇心念一動,一道氣箭射了過去,剛纔他就是用這招,擊碎了那些保鏢的丹田,才使他們當場斃命。現在對戰文奧,他可不會再去射丹田,那些人沒內力,所以丹田脆弱,文奧不一樣,人家練的就是這口氣,如果射丹田,那一點勝算都沒有。他要射的,是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