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太子府的門前,蘇洛就抱着一卷棉被跳下車往府內飛奔而去。那車伕看着蘇洛手裡的棉被眼睛瞪的老大,如果他沒看錯,剛剛那棉被裡是不是露出了一雙腳。但是礙於眼前是太子府,他也不敢亂說什麼,只是見鬼似的驅車走掉了。
回來的路上蘇洛剛好碰到了迎面走來的千淩鈺,千淩鈺正想問她這麼急匆匆的幹嘛去了,不想卻被蘇洛推開顯些摔倒。正想問蘇洛發生了什麼事,蘇洛卻是風速的往淨身閣走去。
不是她不先帶他去老大夫,而是他現在全身凍僵,唯有那淨身閣的溫泉水才能讓他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回溫。一到門口就有侍女迎了出來,一般皇族貴胄沐浴都會有專門伺候沐浴的侍女,當然太子府也不例外。蘇洛是一句話也沒說就把手裡的棉被推到了那侍女的手上。
不想那雪月的重量怎麼可能是一個弱女子能夠承受住的,被子因爲掉在地上攤開了一半,露出了雪月蒼白的臉和雪白的頭髮,那侍女一看那頭髮差點嚇暈了過去。
“快別發呆了,把他挪進去爲他沐浴,否則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就爲你是問。”那侍女被蘇洛一呵瞬間回神,迅速的把雪月身上的棉被解開挪進了浴池裡。
其實在看到雪月身下的時候,那侍女多少有點吃驚,畢竟長的那麼好看,她還以爲是一個女子,沒想到……蘇洛站在淨身閣的門外焦急的跺來跺去,而這時千淩鈺則是站在一邊。
“剛剛那個如果爲夫沒有看錯,應該是一位白髮的男子?你從哪帶回來的一個妖怪?”蘇洛因爲念月的死和雪月的事情心情本來就煩躁不已,特別是千淩鈺陰陽怪氣的說雪月是妖怪讓她更加受不了。
“他不是妖怪!你休要亂說!”千淩鈺聽着蘇洛袒護的語氣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不明來歷的男子,難道我就連問一下的權利也沒有嗎?”
蘇洛知道自己剛剛沒控制好情緒,抱歉的看了千淩鈺一眼後,把和雪月認識的事情直到她今天帶回雪月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後便坐在了臺階上抱着膝蓋掩住自己想哭的情緒。
千淩鈺聽完蘇洛說的話後卻是一陣深思,這男子倒也是個可憐人,但是一想到蘇洛和他認識也不過半年時間就對他如此在意,心裡不免有點醋意。因爲蘇洛平時無論是對什麼人都是十分冷淡的。除了度雲兩夫妻,還有青龍和他以外,蘇洛並不怎麼與其他人說話。
而且他們可是相處了將近兩年才如此的,那個雪月才和她認識不過半年就如此放肆,真是着實可恨。蘇洛平復完自己的情緒卻見千淩鈺一臉憤憤的盯着淨身閣的大門,一副那裡有什麼讓他怨恨的東西一樣。蘇洛皺了一下眉頭。
“你怎麼了?看着那大門幹嘛?”
聽到蘇洛的聲音,千淩鈺這才收回目光,朝蘇洛笑了一下。見狀蘇洛眼角一抽,心想千淩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就在兩人各懷心思的時候那侍女也出來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奴婢已爲那位公子沐浴完畢讓他躺在塌上休息了,不過那位公子頭上的上已經有點紅腫了,不知道是否要叫大夫來。”聞言蘇洛點了點頭。隨後便往淨身閣內走去。此時的雪月因爲熱水的薰陶,臉頰已經恢復了一點血色,白色的頭髮依舊還是如以前那般色澤鮮亮。
看着塌上虛弱的人兒,蘇洛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如今念月含冤而死,雪月又受了重傷,更加嚴峻的是對於做出那等禽獸之事的什麼貴族子弟毫無頭緒。
看着蘇洛這樣多愁善感,時不時的嘆上一口氣,千淩鈺知道她心裡難受,只能緊緊的牽着她的手給她安慰。蘇洛見千淩鈺握緊她的手,心下多少好受了一些。沒一會那大夫就來了,那大夫在看到雪月的白髮時也是一愣,但是隨後卻淡定的爲雪月把脈,細心的爲他查看腦後的傷口。
隨後一臉凝重的寫好了藥方交給了一旁的助手下去熬藥。處理完一切後,那大夫才跪在地上給千淩鈺和蘇洛磕頭說道:“這位公子身體受了寒,但是因爲救助及時並沒有什麼大礙。”
那大夫的話還沒說完蘇洛就急急的問道:“那他可是沒什麼問題了?”那大夫爲難的看了蘇洛一眼,蘇洛看那大夫的眼神,心瞬間沉入谷底。
“問題是他腦後的傷太過嚴重,傷及了大腦,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位公子不久後就會醒來,但是大有可能會失去記憶,眼睛也因爲因爲那傷暫時失明,不過只用十天左右就可以恢復。這倒還是其次,因爲傷口太深,可能以後……都會一直癡傻。”
前面那些蘇洛倒是還可以接受,失去記憶對有着慘痛遭遇的他來說,忘記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眼睛也只是暫時失明。但是一輩子癡傻,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他的後半生又該怎麼辦!
這個消息對蘇洛的衝擊實在是太大,蘇洛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眼見就要摔倒,千淩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作爲她的夫君,他多少知道蘇洛的顧慮。
“夫人大可不用擔心,我們大可以把他留在太子府好生照顧就是了,倒是你,可別爲此傷了身子,先休息一會吧。”難得千淩鈺會接受雪月待在太子府,蘇洛心裡的顧慮這才放了下來,坐在一邊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千淩鈺見她身心俱疲,就讓大夫下去了。那侍女卻是走到蘇洛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條綠色的髮帶遞到蘇洛的面前。“太子妃,這是奴婢剛剛幫那位公子沐浴之時在他的手裡發現的,不知道太子妃要如何?”
一聽到綠色的髮帶這幾個字,蘇洛就猛地睜開眼睛接過那髮帶,蘇洛這一驚一乍的,了嚇壞了那侍女,行了禮後那侍女就趕緊走了。蘇洛卻是握緊手裡的髮帶久久說不出話。千淩鈺知道她心裡難受,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從背後抱住她,給她依靠。
正如那大夫所說,雪月第二天就醒來,因爲看不見,雪月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坐在牀上哭泣流淚,這讓蘇洛和千淩鈺等人可是忙翻天。後來還是讓人去給他拿了糕點來這纔不哭的。見此蘇洛是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就算是失去了記憶,喜好卻還是不變的。
也許是因爲癡傻的緣故,雪月又看不見,也只能整日的坐在房間裡,因爲怕下人照顧不好,蘇洛都是無時無刻的跟在身邊。而雪月則是整日守着糕點,一不給吃就哭,那柔弱的如雨中梨花的樣子,就連男子也爲之動容。
八天過去後雪月的眼睛也開始慢慢恢復,但是還有點朦朧,爲了能夠讓他更好的恢復,蘇洛會時常帶着他到庭院走走。半個月過去,雪月卻是更加的依賴蘇洛,一離開蘇洛就像是沒戒奶的孩子一樣哭鬧,對於只有七八歲智商的雪月蘇洛也沒辦法,只能夠時時帶在身邊。
因爲雪月的頭髮是白的,眼睛還是猩紅色,府裡的下人大部分都很害怕他,就連千淩鈺看到那雙眼睛也是被嚇了一跳。而青荇則是差點摔倒,在這個時代沒有美瞳,蘇洛也沒辦法,本來打算用墨水把他的頭髮染黑,但是因爲他頭上還有傷,只能把這件事滯後。
爲了讓青荇養胎,蘇洛就讓她遷去了玉青蓮的住處修養。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之前留下的習慣,除了白色和綠色以外怎麼都不願意穿其他眼色的衣服。那條綠色的髮帶他倒是鍾愛的很,整日戴在頭上。
蘇洛沒辦法,只好按照他之前所穿衣服的花樣,讓人給他做了幾件一模一樣的,就連衣服上藍色的花紋也差不多,雪月這才乖乖的穿了。
而這半個月也因爲雪月的原因,千淩鈺已經有半個月都沒有開葷了,無論蘇洛在哪,他就在哪。於是一怒之下的千淩鈺就把雪月關在了町蘭院,蘇洛一天只有兩個時辰能夠待在町蘭院,其他時間都得在伶銘樓陪着他。至於照顧雪月日常的事就交給了青龍。
一開始的時候蘇洛覺得對雪月太殘忍,因爲這幾天下大雪,青龍又是男子她實在是擔心青龍照顧不好。但是蘇洛一說雪月的,名字,千淩鈺就撲倒一次,導致後面蘇洛沒辦法。只能在那兩個時辰裡儘量照顧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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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天的時候因爲蘇洛不在身邊,雪月整整哭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後來哭累了才睡了過去。青龍長這麼大,殺人對他來說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帶一個心智有問題的大人他實在是沒什麼經驗。雪月睡下後他就去跟千淩鈺抗議,結果卻是被千淩鈺直接丟了出來。
幾天過去後雪月好像是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麼哭蘇洛都不會來了一樣,沒了以前活蹦亂跳的生氣,只是站在雪地裡發呆,有時候一站就是大半天。這日天下着小雪,他也依舊是站在庭院裡雙目無神的看着前方。
青龍怕他着涼,就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在他的身上,爲他拂去頭髮上的雪花。雪月整日都是身着白衣,綠色和白色本來不搭配,但是束在他的青絲上卻是格外的好看。青龍不小心拉開了髮帶的結,把髮帶給解開了。一頭青絲白髮就這樣散開在風中飛舞。
青龍擡頭正打算道歉,卻撞進了那深邃憂鬱的猩紅裡,青龍不知所措的撿起地上的髮帶從新系在他的發上,不想太過笨拙,倒騰了半天才弄好,而且結還不怎麼好看。
雖說他是日夜照顧雪月,但是平時都是蘇洛幫他穿衣綰髮,他一男兒身又怎麼會這些。就在青龍萬分窘迫的時候雪月卻開口了:“哥哥,你說洛兒姐姐她是不是討厭雪月了,所以纔會不來看雪月,雪月是不是是什麼地方做錯了?”
因爲青龍比他大五歲,所以蘇洛乾脆讓雪月叫他哥哥。說着說着,雪月的眼淚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看着眼前這雙猩紅的雙眼,青龍不但不覺得嚇人,心裡反而有一絲憐惜,自己竟不自覺的爲他拭去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