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歷九年夏二月,過了夏至,亞熱帶地區的雨季真正來到了。每天一入夜,傾盆大雨準時而來,嘩嘩譁一直下到天亮飄然而去,接着,紅太陽從東天升起,真的是“如日中天”,紅彤彤的彷彿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天空跳躍着,即使被黑太陽遮擋住一會半會,也絲毫不影響她散發充沛的熱量,夜裡的雨水在早上九、十點鐘的時候被蒸發到天空變成了雲,花語平原的夏天相對比較溼潤,但是經歷了瀾山大火後,又被黑袍大牧師塔揚閣下在瀾山上開出了一個巨大的風口,神聖沙漠地帶的乾燥空氣一年四季不停息的吹來,空氣明顯乾燥。
最倒黴的,當然是包圍圈裡的神聖教廷以及法諾斯聯盟軍隊,空氣忽潮忽幹,導致瘟疫流行速度驟然加快,現在的包圍圈裡已經不僅僅是最開始的異界神明瘟疫,甚至出現了霍亂、黑死病等其他常見瘟疫,每天擡出去的死屍已經是四位數,這還是有統計的,那麼,沒有被發現或者整個村子整個小鎮病死的又有多少?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從表面上被架空軍權的帝國大元帥艾米並沒有表現出如何戀巢,在白少陵元帥的一路陪同下,艾米即日啓程,帶着自己的直屬森林精靈衛隊來到了花語平原。
從走出界林森林的一刻起,鼻翼間就有了一股淡淡的臭味,越往前走屍臭的味道越濃,因爲要進入疫區,艾米和幾位長老極爲堅決的把女王陛下打發回了妖精森林,否則,精靈小女孩還不定有什麼樣的表現。
穿越了大半個花語平原後,艾米一行200多騎抵達了聯軍大營。
命運往往富有戲劇性。兩年前,也是花語平原上,也是有人積聚數十萬大軍,擺下了百里長陣;兩年後,同樣有人再次聚集數十萬大軍,再次擺下了百里長陣,只是攻防對象變了而已。
艾米諾爾大陸諸帝國盟軍大營是在蘇文閣下的主持下修建的,從東北一路向西南接着又折向東南,就像男人的臂膀一樣,綿延數十里地,中間挖土燒窯,修建了數以百計的紅磚要塞,又輔以兩條壕溝,把西帝君聯盟緊緊包圍在其中。
在聯營大門外,艾米看到了從北面運送木材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邊——在包圍圈北面,有兩萬多民壯專門負責從梵水中打撈浮木,在上游界林裡,蘇文閣下安排了大量民壯伐木,伐下後直接拋入梵水河,浮木打撈上來後,用大車一路拖拽到聯軍大營,這些木材只有一個作用:燒熱水。
蘇文將軍是那種典型的謹小慎微的軍官,生怕瘟疫傳染入聯軍大營,因此硬性規定:大營內所有人每天必須熱水澡,只要進入大營的水,哪怕是給馬洗屁股的,也必須燒開後再進入,在大營外,修建了兩百多個燒水臺,數千口大鍋沒日沒夜的燒。
聽狂鷲騎士報艾米大元帥到了,聯軍十餘位高級軍官帶着近百位中級軍官足足迎出了兩裡多地。
艾米接到軍務部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同時,聯營這裡也看到了命令,這樣的命令讓所有主官無法接受。
百足之蟲,雖死猶僵。
雖然爆發了大瘟疫,但是,神聖教廷的聖殿騎士團還有新組建的聖盃騎士團以及法諾斯的半獸人不對並沒有受太大影響,尤其包圍圈裡還有鼎鼎大名的法諾斯雙盾這兩頭吃人的老虎,他們可都是半獸人,感染瘟疫的機率非常小。
按照艾米原先的安排,帝都和花語平原兩大包圍圈均圍而不攻,真正的攻堅戰將放在秋冬相交之際,那時包圍圈裡的軍人糧草皆無,再下幾場大雪,瘟疫傳播下速度將會大大減慢。
但是,按照帝國軍務部的最新命令,現在就貿然進攻,根本不用敵人反擊,估計……包圍圈裡的瘟疫就讓所有參戰部隊士氣銳減九成。
神聖沙漠帝國的幾位主官已經在非官方場合放出話——如果一定要做這種無謂的的事情,神聖沙漠帝國鐵定會單方面退出聯軍。
這幾天來,池長雲少帥可沒有少看其他盟軍高級幹部的白眼,池長雲也有點搞不懂,自己的父親怎麼可能發佈這樣的命令——必須說明一點,這種白眼只與池長雲有關,至於池傲天閣下,在大部分人眼中,他是小傭兵團第三副團長,而並非是池寒桐大元帥的次子。
看着圍上來的十多位高級軍官和傭兵幹部,艾米笑呵呵地一一打着招呼。有個別此前不認識艾米的軍官,真的無法把眼前這個就像鄰家陽光男孩的樸素年輕人和帝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大元帥且兼着無冕的“本土王”聯繫在一起。
“回去說話,回去說話。”艾米笑眯眯地看着一臉官司的霍恩斯,這前前後後的煩心事一定讓傭兵團第二副團長很爲難,否則不會小臉都泛綠。
進了大營後,艾米才發現原來並非所有的人都去迎接自己,在屋子裡還坐着兩位真正的重量級人物——拜火教首席大祭祀亞當·平殿下、山地矮人王國國王火爐殿下。
這兩個總要角色的出現完全出乎艾米意料,在此前也沒有任何消息表明他們抵達聯營,蘇文注意到艾米的詫異,連忙小聲解釋了一聲:“兩位殿下前天才到的。”
艾米心底哦了一聲,臉上不動聲色,這兩位最高權利者肯定是聽到了紅石陛下最新的命令,所以趕來阻止,或者……乾脆以撤軍爲要挾,也難怪霍恩斯臉色如此難看。
火爐殿下和艾米在地底魔法帝國有着生死患難的交情,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拜火教教首亞當·平是一個剛剛18歲的年輕人,語氣中隱約帶出了不滿;“艾米殿下,雖然,神聖教廷意圖顛覆本教,雖然,我的恩師就死在神聖教廷手裡,但是即使這樣,我依舊認爲,在大局基本已定的情況下,我們沒有任何必要……”
亞當·平殿下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突然嘎拉拉響了一聲炸雷!這雷聲,似乎就在中軍大帳賬頂上爆炸!大帳四周三十多盞牛油大蜡燭被炸得一陣亂晃,瞬間滅了一大半!
啊?怎麼回事?
大帳裡近二十多人,絕大部分都是身經百戰的強者,就算這樣的高素質羣體,還是有人被這霹靂聲打得手裡一哆嗦,甚至掀翻了面前的條几。亞當·平年紀小,經歷的戰爭最少,耳朵彷彿被人用錐子狠狠紮了一下,少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艾米連忙伸手搭在少年肩膀上用力握了握,示意少年像自己一樣微微張開嘴巴,會緩解耳膜承受的壓力,少年感覺才稍微好了一些。
大帳裡的人還以爲外面變天要下狂風暴雨,所有人秉住呼吸默默的等待雨滴落在帳篷頂上,結果,就在一兩息之後,地面突然開始顫動起來——就像有人用篩子在篩大地上的沙土一樣,帳篷裡的桌椅隨即開始跳動,再有兩三息之後,就在衆人的眼前,地面上竟然出現了一條一條細小的裂縫!
這一次,就連艾米這樣經常走在死亡邊緣的S級傭兵臉色都變了。
天崩地裂——所有人在腦海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詞彙驚人的一致,否則,就算遇到大地震也不可能天上的霹靂打成一片。
艾米、暗秋聲、沙若等小傭兵團成員同時想起了在天空之城的火系魔法塔裡的那一番對話,當時,毀滅之神戴弗可是明確說了,創世神被砍成七八截,距離真正的死亡只有毫釐之差,難道……現在創世神真的死了,所以導致這一個創世神界徹底崩潰?
帳篷裡的人慌亂中跑了出來,在向四周看去,當時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以前總聽說一個詞“天之穹地之廬”卻從來沒有人真實的領教過,而眼前的這一切,無疑就是這個詞的真實寫照——此時的天空,彷彿就是一個無比恢弘的半圓形穹頂,在這穹頂上密密麻麻飄滿了雲朵,而這些雲朵五顏六色,紅得似火、白的如雪、黑的若鐵、黃的賽金……每一色雲朵佔據了天穹的一角,各色雲朵在雲朵之間涇渭分明,從遠天到大地的交接處冉冉升起,最終在天的另一一側與大地相接處消失——這一切,真的就像一座恢弘無比的拱形大劇場裡的五彩斑斕、條幔相接的幕布。
更讓高級軍官幹部們震驚的是:這五彩的雲團看上去已經壯麗無比,但是與正北面的另外兩團雲層相比還是顯得弱了幾分勢頭。
就在聯盟軍大營西北,有一百一金兩色兩團雲朵,肉眼根本看不出這兩團雲彩到底有多大,彷彿是支撐天地的兩根巨柱一樣矗在花語平原上。
這兩團雲彩不時互相碰撞糾纏在一起,沒一次碰撞,整個天空馬上爆發出數以萬計的電光,這電光無數金蛇漫天遊走,炸雷一聲連着一聲絲毫沒有停頓;同樣,每一次碰撞下,整個花語平原爲之顫慄,大地彷彿要被這兩團雲朵撕裂。
人類還多少好一些,畢竟是創世神殿下親造的萬物之靈,面對天災地難,最起碼心神間還存在一絲靈志,就算害怕到兩股顫抖也不會躺在地上,但是,整個軍營裡所有的牲口,甚至包括沙漠騎士們的坐騎駱駝、沙蜥等等,竟然像一團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嘴裡不停地吐出白沫,驚恐地連驚叫聲都無法發出。
大牲口們還不是最可憐的,一眼望不到的大草原上,地下有着無數的生命,比如土撥鼠、草原兔、蜥蜴、地形鳥等等,平時,這些小生命一般都在地底躲藏人類活動,此時,就在光天化日下,數以十萬計算的小生命從地底逃了出來,大部分剛剛離開洞口就一頭栽在地上,鮮血從耳鼻口等七竅中流出,甚至,從嘴裡嘔吐出被震成肉醬的內臟……
這一切,不論是包圍圈的艾米諾爾諸帝國聯軍還是包圍圈裡的西帝君聯盟都看在眼裡。
所有的龍騎士遇到劇變,第一反應就是召喚自己的坐騎龍,除了池傲天以外,小傭兵團其他龍騎士,還有池長雲等等騎士全都吹響了龍笛,在包圍圈裡,西帝君家族的幾位龍騎士,還有神聖教廷的龍騎士同樣吹響了龍笛。
很快,在天穹的四周傳來一陣陣巨龍的嘶吟——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龍騎士們用肉眼能看到自己的坐騎龍在四周飛揚,但這些天之驕子卻根本不敢靠近。
修達和雷諾爾兄弟的火系神聖巨龍從龍界破空進入創世神界,看到眼前的一切,兩頭神聖巨龍也是微微一愣,最後,兩頭神聖巨龍猛地釋放了神聖巨龍特有的龍威,赤紅色熊熊龍威彷彿烈焰在天空中滾滾燃燒,然後兩頭巨龍才連訣闖入七彩雲團中,落在法諾斯大營中。
池傲天最看不得西帝君這些所謂的貴族子弟那種特有的驕傲,當下冷冷吭了一聲,隨即開始召喚要離龍,此時的死神殿下坐騎龍已經是五階狀態,巨大的骨龍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天空的變化,旁若無人的從天際穿過五色雲團,最終落在盟軍大營。
在要離龍帶動下,凌雲的坐騎龍也就是那個以膽大妄爲名的火系巨龍一聲長吟,緊跟在要離龍後面衝了進來。
池傲天語氣裡全然都是不屑:“我上去看看,到底來了那路大神,竟然有如此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