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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單的四個字如果用舌綻春雷而形容未免太膚淺了,說是驚天動地也沒人敢站出來說不,我要知道,我在拿十多條生命做賭注,贏了我們要接受上司的懲罰,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我們的生命!雖然它一文不值,被世人所唾棄!?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阿蘭不斷地搖頭,嘴裡呢喃着,如果說眼神能殺人,那我已經被克魯茲等人殺死一千次了,他們的眼神鋒利如出鞘的快刀,隨風舞動發出刺耳的破空聲,我感覺腦中一切騰空,耳邊彷佛傳來佛寺‘咚咚’的敲鐘聲,有人在默唸佛語,我清了清神,想起了武藏說過的一句經典佛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來至高無上的大佛真的能感化衆生,就連我這種鐵石心腸之人都有點動搖了,看着昏迷不醒的萬塞,我緩緩閉上眼睛,用不足0.1秒的時間想出了答案。也用不足0.1秒鐘的時間決定了身後這些人的生死。?
“我們願意!”我重申一遍,在說完這四個字的同時,我就要昏厥過去了,身後刀子似地眼神無時無刻不提醒我:你葬送了這些人的生命!“我別無選擇!這就是我想說的!不想做的可以走,我會念及兄弟情義留你一條命!”我能做的只是故作強硬,哈孫寧冷笑一聲,一支粗糙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看到了他腕上的軍表,錶盤上的指針顯示現在比我們擊殺美軍僅僅過了三分鐘,而這三分鐘,竟像是過了三年!面前的大鬍子一臉嚴肅的看着我,不,是我們,我們又看向萬塞,最後,大家出乎意料的沒有合計,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道:“我們願意!”就像一羣參加成人禮的中學生~~但我們只是一羣殺人如麻的儈子手。大鬍子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伸出一隻右手,我沒有好人似地和他握手,而是直接說道:“我沒有時間和你們迂磨,把我們的兄弟治好纔是你們的首要任務!快,已經耽誤……耽誤四分鐘了!快!”我承認自己有點小小的激動,也有點失禮了,但大鬍子並沒有爲此感到不快,他愉快的打了個響指,然後幾個小青年背起萬塞就鑽進了一輛剛剛開過來的皮卡里,萬塞被放在車子的後排,我吩咐比較穩健的武藏前去照看。?
“要小心,他們做事的手段一點不比美軍狠,別忘了那些人肉炸彈。”臨走時我還不忘囑咐一句,武藏點了點了頭,面無表情的鑽進皮卡,然後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揚長而去。?
“我們有絕對出色的醫生。雖然沒有最好的醫療設備,但你的這位朋友還是可以很快醒過來。”大鬍子不算友好的說道,我們沒有關心他的話,目光全都集中在那輛巨大的c-130上,幾個看似瘦小的伊拉克游擊隊員令我們瞠目結舌。?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景象,原本要七八個大漢用兩個小時才能搬完的軍火武器被這十幾個年齡不過二十五歲的伊拉克小青年用十五分鐘一掃而空,他們就像能瓜分非洲象的難民,他們對軍火的熱愛一點也不亞於難民對食物的渴望這羣爲生存而抗戰的傢伙們,他們在美軍眼中是螻蟻,但他們對信仰,對民族尊嚴的捍衛卻一點不亞於那些所謂爲和平而戰者。?
通過了解,我們得之這羣骯髒的傢伙來自伊拉克薩德爾領導下的民兵組織邁赫迪軍,這支原本爲薩德爾私人武裝的軍隊戰鬥力不可以說是彪悍,但也有當年八路和鬼子打仗時的氣節,當年,邁赫迪軍在圍攻納傑夫時曾說過:“要麼犧牲!要麼取得勝利!”我對他們表示尊敬,他們的反抗是高尚的,他們可以毫不謙虛的說:我們是安拉派來的戰士!我們步行來到一座破敗的小村莊,大鬍子告訴我們這裡叫做馬巴赫村,這裡有他們的地道,通往軍事重鎮納西里耶。?
對了,忘了介紹,大鬍子叫瓦希德,這支民兵游擊隊的小隊長。?
伊拉克炎熱的天氣讓我們睜不開眼,弟兄們紛紛摘下軍帽當做蒲扇撲來打去,我擦了一把汗,踩着腳下柔軟的沙土地,摘下一隻手套套在狙擊步槍的槍管上,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沙子很容易進入槍管內部,大大影響射擊,所以得用了什麼物件蓋住槍口。帕夫琴科也摘下一隻射擊手套套在狙擊槍上,我取下水壺喝了一口水,口渴難耐的感覺立刻消減不少。大鬍子瓦希德和幾個手下進入一處民居,民居的主人好像也是反抗軍,探出一個大腦袋看了看我們,然後皺了皺眉頭,只聽瓦希德和那人爭吵了幾句,然後房門被‘啪’的一聲關上,阿蘭苦笑一聲,道:“他們可真好客,把我們晾在外面。”其他人也紛紛抱怨,只有耶菲路平靜的簇立,眼神中透着深邃和一股莫名的哀傷。?
我嘆了口氣,一擡眼皮,發現瓦希德已經探出腦袋招呼我們進去了,我們十多條漢子罵聲連連的進入小屋,小屋的主人又把我們帶進一個隱蔽的小院子,然後小屋的主人看四下無人輕輕敲擊地面,“咚咚”兩聲空洞的聲音傳來,接着那一塊地面被巨大的力量拉開,發出‘吱扭’一聲,竟然是個木質結構的小門。瓦希德率先跳下,我們跟着跳下。?
地道內部很寬敞,也很明亮,到了內部再往前走十米就出現了光源,一個個微微發昏的壁燈整齊的鑲嵌在牆壁上,地道的三面都是粗糙的木板,只有腳下是方便行走的土地,地道相比在巴基斯坦碰到的又腥又臭的下水道要寬敞也要乾淨得多,地道內部橫寬,可供三人並排行走,我們分成四隊,暢行無阻,這種勞動人民偉大的勞動成果,在戰時士兵可以快速調動,持久戰時又可以囤積軍火和糧草,也真印證了當年紅軍革命的大方針:深挖洞,廣積糧。?
地道內部溫度較之地面大幅度下降,滾燙的身體也得以涼爽,沉默許久的大家也打開話匣子,帕夫琴科邊走邊說道:“這羣勤勞的土撥鼠和那羣懶惰的塔利班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是啊!那羣鑽下水道的傻瓜!”阿蘭迴應道。?
什麼罵人的髒話也逃不過克魯茲的大嘴,“哈哈!我真想把白楊導彈塞進他們的屁股!”?
“別說了!這讓我又想起了下水道的惡臭!”?
“哈哈!”?
“哈哈!”?
看着我們哈哈大笑,瓦希德也忍不住道:“夥計們,目的地就要到了,祝各位旅途愉快!”話音未落,又是一通爆笑,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前進。?
二十分鐘後,前方出現一節木梯,瓦希德舉起拳頭,表示達到目的地,一個游擊隊員率先爬上梯子,輕輕擡起地道口的大鐵板,露出一隻眼小心的觀察外面的情況,幾秒種後,游擊隊員對我們說:“外面還在打仗!”瓦希德臉色變得嚴峻起來,但還是命令小兵拉開地道門,我們迅速鑽出地道,終於看到了著名軍事重鎮納西里耶的真面目,不錯,此時空中硝煙瀰漫,不是霧氣,而是轟炸捲起的滾滾煙塵,我們距離戰區甚遠,但還是能聞到空氣中的火藥味,戰鬥激烈程度肯定不亞於當年的奧馬哈海灘。我身旁的耶菲路雙手合十,默誦古蘭經的聖典,祈禱安拉保佑無辜的人民在戰鬥中倖免。我們跟隨瓦希德的腳步行走,在小巷子裡七拐八拐。但沒有任何人問:我們要去哪??
納西里耶這個古老的穆斯林城市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此鎮是伊拉克戰爭爆發後的軍事重鎮,也是反抗者們的天堂,距離首都巴格達二百五十公里,是伊拉克南北幹線公路橫跨幼發拉底河的大橋所在地,也是連接南部和中部地區的交通要道,自古以來,這裡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在戰場上,控制了納西里耶就意味着對巴格達構成直接威脅!1991年海灣戰爭,美軍對納西里耶的狂轟濫炸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三百多平民喪生,並把納西里耶劃爲‘禁飛區’,徹底沖垮了城市的各方面和人民對生活得希望,今天,他們又站了起來!以穆斯林的身份抗爭着!?
走過這裡的每一條街道我看到盡是滿目瘡痍,一條大街沒有一座完整的建築,有的被大炮掀了天靈蓋,有的因爲轟炸橫塌在街道上,預製板和大大小小的石塊堆滿了街道,石板路坑坑窪窪的佈滿彈坑,彈坑中堆滿了無辜者和反抗軍的屍體,迎風飄揚的伊拉克國旗被薰得焦黑,耶菲路看着死去的同胞,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逝者安息。安拉!”耶菲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瓦希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的搖了搖了頭,看來他已經習慣了。我們邁着沉重的腳步,快樂似乎已經遠離我們,永遠不再回來。走過一條街道,我們來到另一條街上,還是一樣的破敗,一樣的不堪,只不過在這條街上,屍體又多了幾具罷了,其中有一兩個死去的美軍,他們面朝遠方,悲傷地眼神看不到邊際,他們並不罪惡,我爲他們沒能葬在自己的家鄉心生一股恨意,在槍炮聲中,遠處的大清真寺頂着槍林彈雨吟誦起悠遠悲愴的《古蘭經》,我不禁默默誦唸:“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可憐人,我不禁蹲下身子,撫下死者睜着的雙眼,死要瞑目,不然會變成遊魂,永遠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
“隱蔽!隱蔽!”排頭兵突然大喊道,我下意識的一個規避動作閃進一條巷子,其他人也紛紛照做,街口處,一輛暴力之母,埃布拉姆斯m1a2坦克正在緩慢移動中!機炮手好象沒有看到我們,口中叼着煙,手中握着勃朗寧機槍的握把。坦克碾碎地上的屍體,還有那些掙扎着的未死者,他們在地上爬着,爬着,身後緊緊跟着這隻可惡的大爬蟲!?
“**!”哈孫寧罵道,一把掐滅口中的香菸,正要衝出去戰鬥被我一把拉住,這是絕對不明智的,因爲這頭大爬蟲能把我們十多個人毫不費力的碾成肉渣!“咔嚓!”m1碾碎了正在爬行的未死者,那個不幸的人就這樣被無緣無故的碾碎,一灘鮮血在坦克的履帶下爆開,機炮手放聲大笑,狂妄的扣動機槍的扳機,我們紛紛閉上眼睛,但是,他們卻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深吸一口氣,對對面的克魯茲等人打了個顏色,狼牙首先會意,點了點頭,露出個狡猾的笑容,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c4炸藥,趁機炮手回頭之際,瞧瞧溜到坦克後面,然後小心的跟着坦克前進,機炮手每一次回頭,他都機靈的趴在彈坑中裝作死屍。許久,不知道坦克碾碎了多少具死屍後,狼牙纔開始真正行動,他跟着坦克的步伐慢慢匍匐前進,還一邊把雷管**c4炸藥包,看來,他是要把c4粘在坦克的履帶上,但是這談何容易啊。只要機炮手一個低頭,就可以宣佈狼牙死刑了。我舉起狙擊槍掩護狼牙,瞄準鏡中機炮手罪惡的腦袋格外清晰,我只要一扣扳機……忽然!機炮手一個低頭,接着掉轉機槍,就要扣動扳機!匍匐前進的狼牙放聲大吼,我果斷扣動扳機,“啪勾!”……啊……竟然射失了!媽的!沒想到這麼近的距離也有射失的可能!孫振,你這個廢物!該死的!“啪!”又是一槍,我下意識的循聲看去,是瓦希德,他端着的ak槍口正在冒煙,我心中大舒一口氣,但一波剛剛平息,一波又起,m1a2像沒頭蒼蠅一樣胡亂撥動炮管,機炮手接班掃射掩護我們的牆壁,.50子彈的破壞力巨大,堅固的石頭牆面竟然硬生生的被穿透,機炮手的子彈好似用不完,無數子彈在破壞周圍壞境的同時,也在一點點的腐蝕我們的耐心。突然!一聲巨響傳來,狼牙同時一躍而起,一個鯉魚躍龍門般的動作,接着,硝煙和火焰同時升起,坦克被炸塌了一般,它的左腿已經瘸了,哈哈!我不禁大喜,白煙從坦克的車身冒出,炮管緩緩移動,但始終沒有放出那一炮,最終,像一隻癩蛤蟆一般癱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