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氣氛十分沉悶,完全沒有那種父子相見的熱烈和濃情。wwwpinwenbao這是沈青揚刻意要的效果,黑龍會內部等級森嚴,即使是作爲英田正兒子的英田一郎都不可能太過放縱。日本人這種去家族化的幫會組織是冷酷無情的,在外人看來這有悖於人之常情,但事實的確如此。
日本人崇信強者而輕於親情,具有強烈的狼性,所以說其是冷血的民族!
英田正面無表情地看着沈青揚,肅然冷漠的臉忽然變得緩和了一些:“這是你的戰利品,要好好保存!”
“他是組織信物,只有首領纔有資格佩戴。”沈青揚把血影鑽拋到英田正的腳下,一道紅色光芒閃過,心裡卻是忐忑難安,這等於確認了英田正的地位,也是一種示弱之舉
。
英田正陰鷙地目光盯着地毯上的鑽戒,幽幽地嘆息一聲:“你不在意它?”
“這東西嗜血無度才變成血紅之色,不祥至極!”
“你很放肆!”
“我一向如此!”沈青揚冷漠地掃了一眼英田正的老臉,這傢伙似乎對自己扔掉血影寶鑽多有不滿,這東西是黑龍會的信物,在他面前這樣做的確是對信物的褻瀆。不過被放逐兩年的英田一郎又遭遇內部的追殺,這種行爲合情合理。
英田正的老臉明顯浮現慍怒之色,老眼從沈青揚的臉上移開盯着地上戒指,幽幽地輕嘆一聲盡力彎腰拾起鑽戒捏在指間:“這是黑龍會重寶,爲什麼棄之如敝履?”
沈青揚知道血影鑽戒價值連城,也是黑龍會最重要的信物之一,但現在要想一個“移花接木”的理由——因爲這東西是石原太郎的隨身之物,而石原被英田介軟禁在狼島,老鬼想必早已知道這消息,現在又出現在自己的手裡,要給英田正一個合理的解釋才行,否則會後患無窮。
“這不是你最想得到的嗎?”沈青揚戲謔般地看着英田正:“血影鑽和秋風刃早已經成爲你們勾心鬥角的標的,若非我在海藍幹掉了許矬子,這東西或許永不得見天日!”
“哦?”英田正思索着沈青揚的話:“難道不是從石原的手裡得到的?”
“怎麼會?他在狼島,我在緬甸叢林,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沒有辦法見到他,而且那個臭婊子一直在追殺我
!”沈青揚冷笑,緩步走到英田介的身邊陰冷地看着面前這張老臉,恨不得一拳把他的腦袋打碎:“您不是派那個婊子監督中海分部麼?這會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她去了哪?是逍遙海外還是又追查我的下落了?”
英田正的老臉氣得蹦了一下,面色土灰,眼神黯淡了許多。年輕的面孔是那麼熟悉而現在卻有時如此的陌生,兩年不見,他的性格似乎變了很多!
“倉井君的任務是協調東京和海外組織,對你們的監督嚴格一些並沒有錯!而且……你很放肆!”
放肆不是目的,激怒他纔好!沈青揚微眯着眼睛冷笑:“若是您被放逐了兩年在一個臭婊子的監督下鑽緬甸叢林,你也會如此放肆!我問你,他爲何在我即將完成任務的時候把我調去中海執行什麼拍賣計劃?爲什麼在我即將得到寶圖之際提前殺了陳倫讓我撲空毫無所得?又爲什麼放出拉索爾那個狗一樣的傭兵追殺我?爲什麼!”
英田正輕輕戴上血影鑽戒,臉上瞬間便浮上一層陰霾。一郎的質問讓他的心掀起狂濤巨浪!打翻了此前倉井君所提供的所有信息,不禁對中海發生的事情感到疑竇叢生。倉井君是遠山計劃的核心執行員,她有權利調度中海分部的任何人,有權利決策具體的行動計劃
。問題是一郎的質問一針見血!
“從緬甸把你調到中海是因爲她對中海行動沒有絕對把握,需要你的協助,這是對你的信任!”
“我的確很相信她!但我錯了,現在想來那是一出調虎離山的陰謀!在我到中海之前她便解決掉了陳倫奪得了寶圖,又派人追殺我以阻止我回東京,現在想必她又去了緬甸負責轉運貨物了吧?”沈青揚的心忽然靈光一動,自從昨晚娼君在醫院出現到現在都沒有露面,她是否真的離開了東京去緬甸了?如果自己的猜對的話,此乃天賜良機,因爲東京已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隱情了!
英田正皺着眉,一郎的話的確很有道理!倉井君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有些欠妥,邀功請賞是可以理解的,但不擇手段卻會招人恨!
“不要如此猜忌,遠山計劃的成功纔是正道,任何個人恩怨都是無益的內耗,黑龍會已經經不起這樣的內鬥了!”英田正輕輕地把血影鑽戒卸下來:“這東西是你的戰利品,算是對你的彌補吧!”
老傢伙果然心虛了嗎?至少從他的言談之間感覺到英田正的不滿和失望,如果他知道了英田一郎被拉索爾殺掉的事實,現在會氣得吐血身亡
!沈青揚暗自冷笑,並沒有接血影戒指,而是走到落地窗前,牙齒咬得咯咯響:“爭名奪利可以理解,不擇手段卻無可饒恕!你被臭婊子矇蔽了雙眼和心智,爲了遠山計劃你對她無限放縱,而結果無異於親手殺死你的兒子和女兒!”
這句話一下刺痛了英田正的心!他不相信一郎的推理猜測,更不相信這是事實,但的確如一郎所言,倉井君用自己的信任開闢了一個危險的先河——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即使是最親近的人都能用血腥的辦法對付,這遠遠超出了忠實於組織的範疇。
“我這次回東京之所以沒有立即回來,就是要找她復仇!給妹妹報一刀之仇,爲自己討還公道!”沈青揚幾乎聲嘶力竭,瑪麗被娼君的秋風刃所傷,而那把刀竟然是英田正給她的權威信物,以此督導遠山計劃。豈不知正是因此才讓老鬼釀成大錯。
英田正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哀和絕望!瑪麗現在生命垂危,陷入深度昏迷已經十餘天,沒有醒來的跡象,而在東京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也無法讓她醒過來,也許她永遠不會醒,也許……他會失去唯一的女兒!
沈青揚一連串的詰問雖然讓英田正陷入了絕望之中,但薑還是老的辣,他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悲傷和自責,而是微閉着老眼思索着完全不同的信息
。
“你是說瑪麗的傷也跟倉井有關係?”
“他被您賜給那個臭婊子的秋風刃所傷,我的回答您滿意了吧?”
“醫療報告顯示瑪麗中了慢性劇毒所致,傷了大腦中樞神經!”
“秋風刃在我的手裡,有興趣您可以送交試驗所化驗上面究竟有什麼毒!”
“砰!”英田正一拳砸在輪椅上,一郎說得沒錯!只要確定那刀上的毒便有辦法解,瑪麗的性命或許有一線生機。老臉不禁閃過激動之色:“你應該早告訴我實情,刀在哪裡?”
刀不在身邊。
“您對殺人的人不聞不問,倒是對殺人的刀子這麼感興趣?”
“混蛋!我要救你妹妹!”
“但我更想用那把刀殺了她!”沈青揚的聲音比英田正大了一倍,心裡憋悶已久的怒氣突然爆發,幾乎是怒吼出來的,僞裝到如此境界的人幾乎沒有!沈青揚失去理智一般一拳砸在落地玻璃上,玻璃震顫着發出“砰”的一聲,幾乎碎裂,眼中噴火:“是你的信任殺了妹妹!也是你的狗屁計劃差點把我送進地獄,你開心了吧?
!”
“呃……”英田正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呼吸沉重而急促,血影鑽戒墜落在地攤上,老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而且也是你的信任讓母親的遺骸葬身大海!那個婊子串通小泉行動組弄掉了中海警局的直升機,那是轉運貨物的專用機!”
“呃……”沈青揚放出的大量信息對英田正的打擊實在是威力巨大,老傢伙終於癱倒在輪椅裡,口吐白沫,雙腳蹬地暈死過去!
操!壞事了!沈青揚慌忙走到英田正身邊仔細看着老傢伙的臉,憑經驗判斷這不是裝的,是真的暈死過去了。這是急火攻心所致。沈青揚快速環顧周圍的書架和多寶閣,老傢伙明顯有心臟病,應該有急救藥纔是。翻了半天才從沙發前的小几下找到了救心丸,塞到英田正的嘴裡,又狠狠地掐了一下人中,過了半晌才見英田正喘上一口氣,老臉憋得跟紫茄子似的。
“呃……一郎……疼死我了!”
沈青揚嘆息一聲:“是我不對,不應該跟您說出實情!”
“你沒有錯……兩年了……之所以送你去緬甸……我不放心任何人,而且在東京……你會更加危險!養尊處優的環境培養不出優秀的頭領,也鍛鍊不出堅韌的性格……可我究竟還是錯了……”
“我會讓她後悔!”沈青揚輕輕地拍打着英田正的後背,他太老了,皺紋如五線譜一般在臉上縱橫,渾濁的老眼黯淡無光,心裡忽然生出疼痛之感,他與普通的老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他爲什麼樂此不疲地設計陰謀?到頭來弄得家敗人亡
!
英田正長出一口氣來,臉色緩和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一些,握住沈青揚的手,聲音沙啞道:“一郎……遠山計劃的最終目的並非是僅僅尋找寶圖,這是我們的籌碼……與政府合作尋找陣亡將士的遺骸才能讓黑龍會重新與政治融合,才能重現曾經的輝煌!”
“寶圖旁落他處,恐怕空等十年啊!”
“沒有人知道寶圖的秘密,而且……”英田正看了一眼沈青揚:“她不會知道!”
沈青揚凝重地點頭:“但願如此,但倉井的心機很深,加之有深厚的政治資源,中海所發生的一切都已表明,她的野心遠遠不是你所想象的!更何況防衛省看重了遠山計劃,許多歷史檔案將會被重新清查,你所保守很快會成爲公開秘密!”“他們是自作聰明!沒有黑龍會或是我,他們會走很多彎路!”英田正撫摸着胸口,喘息逐漸平穩:“謝謝你餵我藥……”需要感謝嗎?沈青揚冷落的心蕩漾一下,他現在還不知道英田一郎已經被殺,如果知道了估計老命立馬就得交代!不過心頭一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沈青揚驚出一身冷汗:難道他看出了破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