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一個矮胖的少佐軍官身上掛着雪沫子,帶着一股凌厲的寒風走了進來。本來還算暖和的帳篷裡的溫度瞬間就下降了幾度。
“報告聯隊長閣下,第3大隊已經集合了三個中隊的士兵,請您指導。”
第3大隊就是兩天前差點攻下了喜峰口,後又被王長海帶領部隊用大刀片子砍掉了幾百顆頭顱的那支日軍。
由於在肉搏戰中被西北軍的大刀砍腦袋摧殘得士氣低落,鈴木井亮就將這個大隊安置在營地的後方休整,沒有再參加過戰鬥。
鈴木井亮看着這個大隊長能夠短短几分鐘時間就集合起了部隊,心中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兩天前給這手下上了一堂耳光課終於把他打開竅了。
“吆西,堀口君,敵人進攻的方向弄清楚了嗎?”
這個臉上的淤青還沒完全消退的少佐立刻一個立正道:“已經清楚了,中國軍隊是從南明和西面同時發動了夜襲,人數大約有4千多人。”
鈴木井亮大佐只是一瞬間就判斷出目前的戰況。
現在頂在南邊的是白天攻擊了一整天未果的第1大隊,西面的第2大隊雖然派出了兩個中隊駐守在幾處高地,但是兵力還算完整,頂住西面的中國軍隊問題不大。
所以他馬上就做出了支援第1大隊的的決定,只要幫助第1大隊擊潰南面之敵,西面的敵人由於遠離喜峰口迂迴攻擊日軍側翼,等南面的友軍被擊潰後,就變成了深入敵後的孤軍。自己三個大隊直接就撲上去,這些偷襲的中國軍隊想再退回去就變成了奢望。
不得不說,如果戰局真如鈴木井亮的設想發展,他的決策還算是比較高明的,而且還透着一絲狠辣。
於是,鈴木大佐就親自帶領第3大隊的三個中隊和聯隊部的警衛部隊近600餘人,踏着沉沉的夜色向南面的營地趕來,結果正好和周文率領的幾十個兵王迎面撞上。
在戰鬥發生時,鈴木井亮心中還在嘲笑這幾十個中國軍人簡直是不知死活。雖然前面的部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你幾十個人就這麼愣頭愣腦地衝進幾百個勇悍的大日本帝國勇士的密集隊形中,完全就是茅坑裡點燈籠——找死不是?
但是,戰局的發展卻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第一個沒料到的是第3大隊的幾百官兵在經歷了喜峰口之戰後的心理陰影並沒有完全驅除,也許是看到那麼多同伴的腦袋被砍下來後,他們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武士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摧殘,也許是他們對自己的拼刺技術開始不那麼自信,甚至對白刃戰還產生了恐懼。
他們在遇到傭兵團的突襲後,表現並不如他們聯隊長閣下想象的那麼勇悍和堅定。
在看到對方攻擊過於兇猛,前面的戰友就像是被人家像割麥子一樣被砍得東倒西歪,不斷髮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哀嚎後,這些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小鬼子們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慌亂和猶豫。
夜沉沉的天空中,寒風帶着濃烈而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鬼哭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好像永不會停歇。讓人覺得戰鬥的對象就不是什麼人類,而是噬人的猛獸。
恐懼來源於未知,黑暗之中他們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敵人。
於是,這些自踏上中國土地後兇焰滔天、縱橫無敵的日軍士兵,開始害怕了,膽怯了,動搖了。
甚至在最前方的一箇中隊在遭到慘痛損失後還下意思向兩邊散開,完全將中路讓給了傭兵團,這纔是周文能夠長驅直入,短時間就能殺到鬼子中軍的原因。
第二個沒料到的當然就是周文他們幾十個兵王展現出來的超強武功、默契的團隊配合以及遠遠出乎日軍預料的兇悍和勇猛。
所以鈴木井亮本以爲很快就能結束的一場輕鬆之極的白刃戰,卻是遲遲沒有結束,而且戰局還向不利於自己一方的方向發展。
在黑夜之中,他看不清前面的戰況,但是傳來的那些慘嚎和絕望的尖叫卻是告訴他,這些類似於遇到什麼妖魔鬼怪,從而驚恐得失去控制的下意識慘叫聲音,都是來自他一直有強烈信心的忠勇帝國士兵。
“八嘎!這些中國人難道都是殺不死的妖怪嗎?”臉色慘白的少佐副官在他身邊低聲嘟囔着。
但是鈴木井亮卻彷彿是聽到了這個副官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還有他由於緊張過度開始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此時,同樣的緊張並有一絲判斷失誤帶來的羞惱的鈴木井亮,卻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心中憤怒的對象。
“八嘎!你這個懦夫,膽小鬼,帝國軍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鈴木井亮一邊罵一邊狠狠地抽這個副官的耳光。
而這個少佐副官就連躲都不敢躲一下,被打的口鼻流血,一張本是瘦削的臉龐瞬間就如吹氣一般腫脹起來,嘴裡只能連聲“嗨咦!”並不斷鞠躬。
此時身邊的大隊長堀口悠樹少佐趕緊上來勸解道:“大佐閣下,這支中國軍隊來的太突然,下官判斷他們後面肯定還有大部隊衝了進來,您可以移步到後隊去……”
就在他話還未說完的時候,就發現黑暗中不斷有日軍士兵尖叫着從前面跑回來,還有幾個渾身還在滋滋冒血的傷兵在撕心裂肺叫喊:“醫療兵……醫療兵快來啊!”
臉色鐵青的堀口悠樹少佐拔出指揮刀,衝過去就是對着幾個潰逃的士兵一陣亂砍,嘴裡在大罵着阻止這些日軍後退。
“八嘎!你們這些懦夫,快給我殺回去,殺回去。”
此時的鈴木井亮也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自他從軍以來,什麼時候見過自己的士兵居然會如此失魂落魄的逃跑,只能說明一件事,對面的這幾十人的小部隊不是尋常的部隊,必定是中國軍隊精銳中的精銳。
所以,他回頭看了已經被打成豬臉的副官一眼,就要下命令讓他帶隊上去支援,但是一想到這個懦夫剛纔過於緊張的表現,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是這個已經明顯心志被奪的副官,上去後膽怯畏敵,反倒要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