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方案的選擇,就要根據十九路軍敢死隊對敵艦的破壞程度來判斷,如果可能的情況下,最好直接推動水雷攻擊出雲號炮塔下方的吃水部位。雖然周文不知道敵艦內部的結構佈局,但是一般炮塔下方附近就可能是敵艦的彈藥庫位置,如果彈藥庫距離太遠,不利於彈藥的輸送和供給。
周文前世閒暇之餘的時候,玩過一款戰艦遊戲,就有擊中戰艦炮塔下方的吃水線部位,有一定機率引發戰艦迅爆的設置,而迅爆的前提條件就是引爆了戰艦的彈藥庫。
如果能夠從炮塔下方進入戰艦隔艙,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打開隔艙進入艦體內部,彈藥庫肯定就在附近了。
而打開隔艙的方法只有兩種,一種是通過每個隔艙的安全門進入,但是安全門有可能在敵艦受損後被從裡面鎖死。另一種就只有通過爆破手段將隔艙壁炸出一個可以讓人進出的門洞,然後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就找到彈藥庫,將其引爆。
所以周文纔在下午就通過來往於十九路軍指揮部的民間卡車隊,聯繫到萬叔並提出與蘇繼先會面的冒昧請求。
要完成這個計劃,不論是潛入敵艦還是安全撤離,潛水服都是必不可少的裝備。
而現在,更是有了約瑟夫這個爆破專家的幫助,周文決定由約瑟夫來製作各種炸藥,定時的和用雷管引爆的都要製作,到時候根據情況來決定。
即使回到了廟行,周文也沒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計劃,他只是把自己和約瑟夫關在一個鎮子邊沿的民宅裡,通宵達旦地開始工作。
周文他們這次來淞滬戰場帶了不少的梯恩梯炸-藥,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全傭兵團只有高小山一人意識到周文的反常,他多次開口詢問都被周文用其他藉口敷衍過去,但是高小山知道要出大事兒了,書生內心裡的那股瘋狂和執拗讓他的擔憂不斷加深。而且現在廟行已經沒有能制約周文的人了,出於防空安全的考慮,張長官已經把第五軍指揮部後撤至大場。
周文當然不能讓兄弟們知道自己的冒險計劃,到時候不要說高小山和蒙雨庭,就是老吳叔這一關就過不去,更何況萬一被張長官知道,那更是想都不用去想了。
其實高小山知道,在整個傭兵團,能夠對周文有足夠制約的人就是妙花,別看平時周文和妙花經常開玩笑和鬥嘴,但是周文心中對妙花一直保持很高的尊敬和看重,在周文幾次出現心理失衡的時候,都是妙花站了出來並及時點醒了周文。
但是,妙花現在還處於半昏迷狀態,而且和張曉平還有許大成一起已經被萬叔派車接到了租界的醫院裡去,就連馮天培都跟着去了。現在的周文已經是一匹狂奔的野馬,再難拉回。
……
2月24日夜裡9點鐘,寶山縣境內的長江水面上駛來一艘小漁船,漁船雖然是順流而下,但是速度並不是很快,因爲船的尾部用粗粗的麻繩拖拽着一個面目猙獰的大鐵球般的物體。
小船上共有7個人,他們就是穿着潛水服的周文和十九路軍的6個敢死隊員,在隊伍中還有一個周文熟悉的面孔,那就是被稱爲猴仔的李小猴。
當時在出發地見到猴仔的時候,周文還試圖勸說他留下來,不爲別的,就是因爲猴仔年紀實在太小了,他今年還不滿十五歲,這樣年紀的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更不要說參加這種有去無回的任務。
但是周文的提議遭到了猴仔的拒絕,他執拗和悲憤的臉上寫滿了對日軍的仇恨和憤怒。
原來,廟行之戰中,在江灣一線防禦的十九路軍雖然打退了日軍的重兵進攻,但也遭受了慘重的傷亡。156旅3團蔡團長身負重傷,1營1連連長鍾樹犧牲,就連平時像長輩一般對猴仔照顧有加的老班長也當場戰死,這讓兄長戰死後已經舉目無親的猴仔失去了最後一個心目中的親人。
周文知道這些情況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在勝利的背後,是無數中國軍人獻出的生命。這次雖然消滅了日軍一個旅團5000多人,但是中國軍隊也付出了上萬人傷亡的代價。但在中國軍隊抗擊外敵的近代戰爭史上,2比1的傷亡比並取得勝利,已經可以稱之爲奇蹟了。
看着猴仔倔強而自豪地說出他是水性最好的漁民後,周文再也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語。自己和他難道不是一樣嗎?同樣是不管不顧要來複仇,同樣是胸中的怒火讓自己執念難消。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現在就是要爲的時候。
他只能拍拍猴仔瘦小的肩膀,輕聲說道:“猴仔,你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勇士了。”
當從漁船上已經遠遠可以看見日軍戰艦上閃爍的燈光後,7個人都悄悄下了船,6個敢死隊員推動着就像長滿觸手的水雷向前游去,而周文就在他們不遠處緊緊跟隨。
此時周文的心情很沉重,看着前面6個義無反顧向着日軍戰艦遊動的身軀,周文只能在心裡默默祝願他們好運,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不能辜負6個勇士用生命創造出來的機會,今天一定要炸沉出雲號。
此時,他又回想起出發前將真相告訴高小山的情形,望着高小山吃驚、不捨、難過的眼神,周文心裡更是生起了內疚和沉重之感。這次自己還真是任性了,萬一再也回不來,自己倒是不怕死,反正也是死過一會的人了,何況是死在抗擊日寇的戰場上,比起前世的爲錢而死榮耀了不知多少倍,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是傭兵團怎麼辦?兄弟們怎麼辦?那隻能靠高小山和衆位兄弟們自己去拼搏了,反正抗日戰爭最後是勝利了,反正山西並沒有完全被鬼子佔領,反正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別人死得,爲什麼自己就死不得?
雖然周文想到了許多問題和後患,但是他並不後悔,他腦海之中總是縈繞着一個念頭:“日軍還不夠痛,自己還不夠解恨,師兄師弟被重傷的仇恨,也不可能等上幾年才能雪恨,自己也不願意去等,而且炸沉出雲號就只有這次機會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