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平卻是笑着主動上來和他擁抱,接着是三娃……最後許大成連田伯光都沒放過,但看見最後兩人卻是一高一矮兩個長得漂亮但是他又不認識的女子,許大成只好呵呵笑着點了點頭,卻不知其中個高的那個漂亮女子也是甜笑着向他展開了雙臂,這下許大成頓時手足無措,臉紅筋漲地連連後退,周圍衆兄弟全都笑了彎了腰……
這個站出來的女子自然就是趙英,她本是北方女子,性格豪爽大方,當下卻是跨前幾步,將後退中的許大成拉住,抓住他的手輕輕一握,笑着說道:“我是趙義趙順的姐姐趙英,以後就靠大兄弟你們照顧了。”
許大成雖是富家子弟,但是長大後和女人握手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遭,何況還是個笑顏如花,美豔漂亮的女人。稀裡糊塗中只覺得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鑽進自己的手心,一下子就被弄得臉紅耳赤,只好和趙英的芊芊玉手一握即放,嘴裡趕緊說道:“英姐好,我叫許大成,英姐叫我大成就行,我來給英姐介紹這幾個兄弟,這個叫蒜頭……”
趙英不愧是天津道上有名的大姐頭,接人待物自有章程,只一會兒功夫,就和兄弟們熟絡地有說有笑起來。
千惠子在旁邊卻是心情大爲不同。自從昨天被武田楓說服,一直到成功撤離天津,剛經歷過的一幕幕景象還在腦海中久久迴盪。行動時的忐忑和緊張,成功後的輕鬆和慶幸,已經把她折磨得心理疲憊憔悴。等到在黑夜中坐在車上顛簸行進期間,她本已漸漸放鬆的心情又開始緊張不安起來。
由於周文還有一些小手段要佈置,需要留在最後撤離。所以當時她們和其他人都是一起乘卡車,周文照顧她和趙英兩個女子,讓她們兩個擠着坐在駕駛室裡。駕駛卡車的是三娃,這時正處於剛剛搶完銀行還沒脫離危險的緊張時刻,他只是全神貫注地開着車,旁邊的趙英爲他不斷指路。
只有千惠子在旁默默無語,有對當前安全脫身的慶幸,更多的是對未來不可知命運的擔憂和害怕。她腦海裡不時出現武田楓擡槍射擊的畫面;那兩個銀行職員腦門冒着血珠倒下的畫面;武田楓站在她身後扶着她的手持槍向大島義倉開槍的畫面……
這時的她心裡已經是一團亂麻,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只是覺得這一刻自己是走在通往深淵的路上。“他們什麼時候動手殺我滅口?也許是到了他們的老巢吧。我希望是武田君親自動手,就用那把槍吧,沒有痛苦,沒有緊張,就這樣去見媽媽吧。”
一直到了會和地點,千惠子還沒從臆想中掙脫出來。她孤零零一人站在人羣后面,悽悽慘慘而心力憔悴地望着眼前熱鬧歡快的場景,目光都不敢多看武田楓兩眼,只覺得渾身疲憊兩腿發軟,身形已是搖搖欲墜。
這時周文看到了千惠子慘白憔悴的面孔和依然漂亮但是散發着暗淡色彩的眼神。知道自己疏忽了什麼。千惠子終歸是個普通女人,在今天的行動中能夠克服緊張和恐懼,配合着周文他們將這次行動圓滿完成,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給她鼓勵和肯定。
周文大步上前,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攙扶住千惠子的手臂,在她不解和忐忑的目光中,扶着她走向兄弟們,同時又向趙英示意,趙英趕緊走過來攙扶在千惠子另一邊。
周文望着所有人正色說道:“兄弟們,這次咱們的行動能夠這麼順利,這麼成功,離不開這兩位美麗女士的幫助。英姐鞍前馬後地忙碌,又是打探消息,又是找車安排撤退路線,保障了咱們的退路,她是這次行動的一大功臣。”
聽到這裡,趙英臉色馬上容光煥發,本就美豔的臉龐透出紅潤的光澤,情不自禁地挺了挺高聳的胸脯。心裡更是甜絲絲的,“原來自己做的少爺都記得呢。”
周文接着說道:“這位是紫惠小姐,這次就是因爲有了她做內應,咱們纔可能這般順風順水,波瀾不驚地功成身退。紫惠是這次行動的第一功臣。我們大夥兒爲她們兩個女將鼓掌,同時也是歡迎她們加入咱們傭兵團。”
說完,周文就帶頭鼓起掌來,兄弟們也熱烈鼓掌歡呼起來。千惠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間只覺得一股熱流涌向心口,血色再次回到了慘白的面孔,漂亮的大眼睛透出明亮光澤的同時,也涌出了濃密的水霧, 接着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她努力地睜大眼睛,想穿過雨簾看清這不是夢的場景,可眼前依然模糊……
周文看着這個激動得哽咽着說不話的女子,心想好事成雙,既然接納了她,就要做到最好。轉頭把同樣一臉激動的田伯光招了過來,拉起千惠子的手遞到他的手裡微笑着說道:“如果你們沒有意見的話,回去就結婚吧。以後千惠子就叫改名做紫惠。”
田伯光自從到了小樹林後心裡也一直忐忑不安。他知道搶劫永金銀行金庫是件多麼轟動和影響很大的事情,事情一旦暴露,後果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千惠子會不會被家主滅口,甚至就是他自己會不會被滅口都是難說的事情。所以下車後他也是心事重重,甚至都不敢多看千惠子一眼,生怕自己眼中的擔憂更增加她的緊張和恐懼。
現在聽到周文來了這麼一出,心裡已是大定,接踵而來的是深深的感激和慶幸。田伯光緊緊抓着千惠子的手,兩人激動地互看一眼,都覺得嗓子裡像是梗着東西說不出話來,卻是齊齊向周文點頭表示同意。
周文呵呵一笑接着說道:“紫惠以後就是傭兵團的日語老師,教不好可是要罰款的。我看老田的收入可經不住罰幾次哦。”
紫惠這下終於穩定了情緒,向周文深深鞠了一躬,用流利的中文說道:“請大人放心,紫惠……屬下一定會盡力的。”
周文笑着朝她點點頭,接着又拍拍田伯光的肩頭說道:“老田,你們兩口子以後就不用叫我家主或是大人了,叫我書生吧。還有以後也不要那麼拘束,什麼屬下屬下的,咱們傭兵團不興這個。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是生死相依的兄弟。”
說完哈哈一笑就轉頭大聲道:“哈哈,兄弟們,咱們開始裝貨吧。千萬別落下任何東西,要知道這都是錢。”
田伯光看着周文走向卡車的背影,一陣心潮澎湃,這一刻自己纔算是真正放鬆下來,也是這一刻,自己纔是真正融入了這個團隊。自從家人被害,東躲西藏幾年來,一直繃緊的心絃算是徹底鬆弛了下來,同時一股已經消失多年的充實感和幸福感重新盈滿了胸口。
……
第二天清晨7點45分,永金銀行的職員森田下義正沿着旭街向永金銀行走來。森田下義出身日本大阪的鄉下農村,高中畢業後好不容易在城市裡謀得了一份工作,自然要比別人更加努力。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通過自己的奮鬥在城裡站穩腳跟,做一個體面的城裡人。將來衣錦還鄉,能夠讓在鄉下吃了一輩子苦的父母親也過上體面的生活。
所以森田下義被總部派到天津後,工作上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爲人謹小慎微,生活上更是節衣縮食,死命地攢錢,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現在還是單身。他的夢中情人毫無疑問就是千惠子小姐,整個永金銀行--不--是整個天津日本租界,在森田下義心目中最美的女人就是千惠子小姐。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和千惠子小姐的距離有多大,自卑的心理驅使他只能把心中對千惠子小姐的愛慕和苦戀深埋在心底深處,只能偷偷地想,偷偷地看……
這時,不知不覺就走到銀行門口的森田下義又升起了每天都會帶給他的興奮和期盼,“千惠子小姐應該也到了吧?她肯定又要板着冰冷的俏臉呵斥自己:‘嘿……森田,你又比我來得晚了,趕快開始清掃吧,你這個懶惰的傢伙。’那聲音真美啊!”
森田下義不是不願意來得更早,但是他就是喜歡比千惠子來得晚一點點,然後聽到她雖是呵斥,但在他心中卻無異於讓人心曠神愉的天籟之音。因爲這是千惠子小姐獨獨對着他講的,是專屬於他森田下義的聲音。
但是,今天怎麼有點兒不同,大門還在緊關着,感覺裡面還沒有任何人。森田下義上前輕輕一推,門開了,於是開口喊道:“嗨!我來了,有人在嗎?”
森田下義的聲音在大廳裡迴響,但是沒有任何迴應。他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平時即使有偶爾的情況是他先到,但是地下室的守衛也會有所迴應,而且平時負責開門的守衛也沒有任何聲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