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提起來,緊張的等着李瑩雪的回答。
李瑩雪脣角揚着溫柔的淺笑,很客氣的拒絕道,“我父親很忙,加上與陸先生沒有任何交集,可能不會來參加你與慕小姐的婚禮。”
本來也沒真想讓李越來參加什麼婚禮,這個結果纔是我們想知道的。
我驚得瞪大眼睛,“你真的是李越的女兒?”
看到我驚愕的樣子,李瑩雪表現的比我還要驚訝,看向我問道,“有什麼問題嗎?子航沒有跟你提過,我們的父親是誰麼?這件事在軍統也不是什麼秘密,喬先生他們也知道。”
我和陸如卿對視一眼,陸如卿神色也有些驚愕,估計他一時也沒想明白,軍統的人是怎麼想的。喬煦白在對付李越,李越也在找喬煦白的麻煩,而喬煦白卻成天跟李越的兒子混在一起。
“李小姐,之前在路邊,我看到你送彭先生禮物,禮物盒子很漂亮,裡面是領帶?”陸如卿很隨意的問道。
李瑩雪沒有任何防備,點頭,“是,雖然我和子航從小就分開了,但我們姐弟倆感情一直不錯。從他成年開始,我便開始送他領帶,我和他約定,會送到他有女朋友爲止,到那時他女朋友就會管他這些事情,我這個做姐姐的,就可以放心了。所以,他戴的領帶幾乎都是我送的。”
“那李小姐對選擇領帶一定很有見地,可以多問一句,你一直選哪個品牌的領帶麼?我也讓子妍跟你多學學,以後我穿衣搭配的品味,全交到她手了。”
陸如卿跟李瑩雪閒聊了起來,客套幾句後,李瑩雪告訴了我,她一直給彭子航買的領帶的牌子。
我跟李瑩雪道了謝,然後跟陸如卿走出了咖啡廳。
上車後,陸如卿擰着眉,一句話沒說,他從西裝外套裡拿出煙,點燃一根,夾在指縫慢慢的抽着。
這是他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時,會表現出的樣子,點燃一根菸,慢慢的抽,基本上煙抽完了,事情在他腦海裡也梳理的差不多了。跟他相處五年,他的好多小習慣我都瞭解。
我本不想打擾他,讓他慢慢的想,可我轉頭看向車窗外卻發現,車開往的方向是南香公館!
他是故意往家開的,還是想事情太入神,開錯路了?
我驚了一下,“我們不是要去看那個品牌的領帶嗎?”
陸如卿問的那麼清楚,不就是還在懷疑領帶上做手腳,才拍到喬煦白生活照的麼?
陸如卿搖頭,吐出一口白煙,聲音低沉,“不需要了。一開始我就想錯了,領帶是軟的,李瑩雪把領帶送給彭子航後,如果裡面有東西,彭子航不會不知道。彭子航身上,能做手腳又能被李瑩雪輕易拿走的,就只有領帶夾。但現在已經不用查了。”
“爲什麼?”我們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雖然喬煦白已經被放出來了,但確定事情是不是李瑩雪做的,也是給喬煦白他們提了個醒,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調查的方向。
陸如卿沒回答我,而是又在路旁停了車。然後他把車熄火,才轉身看向我,他眉頭緊蹙着,一副心裡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看着我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複雜,聽不明白的地方問我。”
我傻呵呵的點頭,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智商正常,實在跟不上陸如卿的思維。我不知道陸如卿又發現了什麼!
“我說不用查了,有三層意思。一,沒法查。照片已經到了李越手裡,說明東西已經被李瑩雪收回去了,以彭子航的身份,在他身上安放偷拍設備,是犯罪。所以東西收回去,照片洗出來之後,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東西毀了。而且喬煦白他們也沒有權利去搜查李瑩雪家,查不到的。”
“二,不敢查。東西收回去,不可能就洗出來了一張照片,李越拿出的那一張是偷拍最模糊的,這也是軍事法庭判證據不足的根據,萬一去查了,把李越惹急,把其他照片都拿出來。誰敢保證,裡面沒有喬煦白犯毒癮時的照片,所以唐顯兵就算知道這件事跟李瑩雪有關,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去查。”
聽到這,我實在忍不住心裡的疑問了,開口問道,“李越要置煦白於死地,爲什麼會只拿出一張照片?”
“這就是第三點,沒必要查。李越明顯給了喬煦白活命的機會,也許他只是想利用喬煦白來威脅唐顯兵,與唐顯兵達成某種條件。唐顯兵同意,李越就收手,放了喬煦白。唐顯兵不同意,李越可以繼續放出照片,把喬煦白置於死地。從彭子航出現在大理而沒有在京城這點來看,很顯然李越和唐顯兵私下達成了和解。照片不能作爲證據,所以不需要彭子航出庭作證,他纔沒去京城。”
聽陸如卿說完,我愣了好一會兒,腦子裡費力的把這些信息梳理一遍。
我越發佩服陸如卿的腦子了,把這些複雜的關係告訴我,我都要想一會兒,梳理其中的因果關係和人物關係。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跟李瑩雪說了幾句話,就能想明白這麼複雜的東西。
陸如卿核心意思就一個,李越和唐顯兵私下達成和解,軍事法庭就是走走過場,所以彭子航纔沒有被傳喚當證人。
“只有一點我沒想通,”陸如卿疑聲道,“唐念恩在這裡關係裡扮演什麼角色。”
我看着他,尷尬的扯了扯脣角,沒有說話。他沒有想通的事,我就更想不通了。
我想問陸如卿爲什麼要帶我回南香公館,話到嘴邊時,我猛然意識到陸如卿所說不對的地方,“如卿,按照你的說法,軍事法庭只是走走過場,那爲什麼正陽會逼着我和你答應唐念恩的條件?還有煦白,如果兩方私下和解,煦白知不知道這件事?”
“喬煦白作爲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就算沒有提前通知他,通過庭審,看到起訴方那麼放水,他又不傻,也猜出這其中藏着的貓膩了!我很好奇他們和解達成的條件是什麼,”陸如卿眉頭緊皺,一副不解的樣子,“別的人我不敢說,但尹正陽絕對是爲喬煦白着想的。可他卻逼你和我同意唐念恩的條件,他這麼反常的舉動,也許就跟和解達成的條件有關。”
我震驚的看着陸如卿,真想把他的腦子撬開看看,看看他的大腦的構造跟別人有什麼不同,一直都知道他聰明,但通過這件事,我算是見識到了他的聰明。
見我看着他愣住,陸如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發傻。喬煦白知不知道這個和解條件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尹正陽肯定知道。現在給尹正陽打電話。”
我還是沒跟上陸如卿的思維,“爲什麼要給正陽打電話?”
和解條件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而且李越和唐顯兵簽下的條件,有可能是某種機密,打電話,尹正陽也不可能告訴我。
似是看穿我心裡的想法,陸如卿耐心的給我解釋,“這個和解條件應該跟我們有關……”
在開庭前,尹正陽那麼着急的勸我和陸如卿答應唐念恩的條件,就是爲了保喬煦白的命。現在庭審結束了,喬煦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尹正陽是一清二楚的。軍事法庭宣.判喬煦白無罪,就等於洗刷了喬煦白身上和隱藏自己行蹤這兩個污點。再沒有人能用這兩個污點來威脅喬煦白,換句話說,唐念恩沒有可以威脅喬煦白的東西了。
尹正陽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卻沒有打電話通知我,告訴我不用和陸如卿領結婚證了,這場戲演完了。尹正陽是喬煦白的人,做事肯定爲喬煦白着想。他沒有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還有顧慮。
陸如卿能想到的顧慮,就是新簽訂的這個和解條件。
我聽完陸如卿的解釋,乖乖的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尹正陽的電話。
其實我就不該問,陸如卿讓我打電話,我就該打電話的。
電話很快接通,尹正陽壓低嗓音,“子妍,怎麼了?”
聽上去像是在偷偷摸摸的接電話。
陸如卿從我手裡拿過手機,打開免提,“尹正陽,我和子妍還用領結婚證麼?庭審已經結束了,喬煦白已經被放出來了。我不相信唐念恩還那麼大本事,把軍事法庭都宣.判無罪的人,重新送進監獄。”
聽到是陸如卿說話,尹正陽冷笑一聲,“陸如卿,你裝什麼好人!跟子妍領結婚證在一起,你不高興麼?現在如你所願了,老闆和子妍沒法在一起了,我求你別裝好人了,找個地方偷偷樂去吧!”
“正陽!”我覺得尹正陽說的有些過分了,止了他的話,“這次是我求如卿回來幫我們的,煦白剛被放出來,你就這樣說話,也太沒良心了!而且我現在和如卿還沒有領結婚證,如卿一心在爲我和煦白着想,你說的話過分了。”
尹正陽沉默了片刻,似是整理了下輕蹙,聲音纔再次傳來,“陸總抱歉,我就是爲子妍和老闆覺得可惜,一時沒控制住情緒。這次的事,你出了不少力,我向你道歉,同時謝謝……”
“道歉我接着,道謝就不用了。這事要是與子妍無關,喬煦白死了我都不會管!我不是爲了幫他,你也不用謝我。”陸如卿道,“你現在就告訴我,這結婚證還用不用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