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柯芸把小睿睿帶到了隔壁房間,然後纔拿出手機,撥通尹正陽的電話。
法國和國內有七個小時的時差。
我打電話過去時,尹正陽還沒起牀,他接通電話,迷迷糊糊的道,“子妍,現在國內才五點多,你要幹嘛……”
“煦白不見了!”一出口,我聲音便帶着哭腔。
尹正陽似是一下子驚醒了,聲音也認真起來,“你說什麼?!”
我把早上去喬煦白房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了尹正陽,尹正陽聽後,沉默了一會兒,道,“子妍,我現在幫你們訂機票,你們馬上回國。”
“那煦白……”
“老闆的事交給我。”尹正陽打斷我的話,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尹正陽像是正在起牀。
我擦了擦眼淚,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再用力,恨不得把手機捏碎了似的,“正陽,你告訴我實話,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子妍,”尹正陽聲音爲難,“你想知道的話,等我找到老闆,你可以讓老闆親口告訴你。”
喬煦白要想說,早就說了,這幾天我問他,問的少麼!
我下定決心要從尹正陽嘴裡問出消息,“正陽,你要不說,我就不回去。”
“子妍!你別鬧脾氣,你爲睿睿想想,那裡不安全……”
“爲什麼不安全?!”我抓到尹正陽話裡的重點,打斷他的話逼問。
“你別爲難我。”尹正陽道,“我幫你們訂好了機票,今天下午……”
“你不說,我絕對不回去!我在這裡,等找到煦白爲止!”這句話我幾乎是喊出來的,雖然任性但卻是我的心聲。我和喬煦白經歷了那麼多,艾滋病他都陪着我熬過來了!現在他突然不見了,讓我拋下他離開,我怎麼做得到!
尹正陽拿我沒辦法,又擔心我和小睿睿的安全,最後無奈的道,“子妍,不告訴你,是不想你跟着擔驚受怕!”
原來宋愛國被抓之後,調查宋淑琴的社會關係,一些跟宋家有來往的,洗黑錢組織的人也被抓了。抓這些人就像在一團亂麻裡找到了一根線頭,慢慢的往外拽,牽扯出來的人就會越來越多,在線索斷開之前,警方抓到了兩位洗黑錢組織的中層幹部。
一次性剿滅黑洗錢組織裡的一個小團伙,致使洗黑錢組織沒法正常的運轉,這下子就觸碰了很多人的利益。
“洗黑錢組織,是把一些見不得光的錢,通過一些手段,變成合法的錢。不管中間過程怎麼變,它總是有錢在那裡面運營的。”尹正陽道,“這麼一大筆錢,就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我越聽心裡越怕,擔憂恐懼像一團烏雲,堆積在我的胸口,壓抑的讓我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五年前,喬國棟被冤入獄,只是因爲威脅到了這些人的利益,而現在,喬煦白是徹底的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喬煦白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
“這是報復……”我聲音抖的厲害。
“子妍,其實,”尹正陽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媒體大肆報道老闆之後,老闆就收到了很多恐嚇的短信和電話,雖然我們有屏蔽,但犯人也有手段高明的黑客。”
我腦子嗡的一下,眼淚頓時涌了下來,心提在嗓子眼跳着,卻還抱着一絲希望,“可這裡是國外……”
那些人有權勢讓喬國棟在短期入獄,又豈會沒本事,來國外綁人!我心知肚明,卻固執的不願意相信,好像只要我不相信,這件事就不會是這樣的一般。
“子妍,你先帶着睿睿回來。我一定會保證老闆安全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聽尹正陽的安排。
掛斷電話,我走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在水聲的掩護下大哭起來。
一開始我覺得喬煦白是軍人,是上將,是阻止犯罪不懼強權的國民英雄。我覺得他的身份很帥,有一個這樣的男人,我覺得很自豪。可現在,我寧願他是一個普通人,做着普通的生意,哪怕一生碌碌無爲,只要他平安,就比什麼都好。
哭完之後,我洗了個澡,從冰箱裡拿出冰,用毛巾裹上,冰敷眼睛。我要照顧小睿睿的情緒,如果我都崩潰了,那他該怎麼辦。我不能讓他感覺到壓力。
冰敷完眼睛,我又收拾好行李,纔打開.房門。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小睿睿站在門口,他昂頭看着我,幼獸般漆黑的眼睛閃着擔憂的光,“媽咪,你別擔心,爸爸是英雄,他不會有事的。”
我看着小睿睿,努力揚起一個笑臉,“睿睿,爸爸只是先回國了。我們今天下午就坐飛機回去找他。剛纔媽咪打電話,把爸爸罵了。我們先不給他打電話好不好?他做了錯事,我們誰都不理他!”
小睿睿看了眼屋子裡我整理好的行李,然後對着我綻開一個暖人的笑臉,“好,我們誰都不說找爸爸!”租車到機場,登機時,我眼淚又控制不住了。來的時候是四個人,回去卻變成了三個人。
上飛機後。
我把小睿睿交給柯芸帶,我擔心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把不好的情緒傳染給小睿睿。
可小睿睿就跟故意似的,不跟着柯芸,一直在纏着我。
他坐在我腿上,指着窗外的雲層,不停的讓我看,這個像什麼,那個像什麼。後來小睿睿困的不行了,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可他還是不從我身上下去,強打着精神跟我說話。
這時我才知道,我讓這個孩子擔心我了。
我鼻子發酸,把小睿睿抱在懷裡,對着他道,“睿睿,困了就睡覺。媽咪會一直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得了我的許諾,小睿睿才終於安然的入睡。
下了飛機,尹正陽和餘曼等在接機樓,見到我們出來,尹正陽迎過來幫我們拿行李。
餘曼張開胳膊抱着我,寬慰道,“姐,煦白哥現在是國民大英雄,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伸手用力的抱抱餘曼,如果可以,我情願他是普通人。
尹正陽將我們送回南香公館。我讓柯芸帶小睿睿回房間。
不當着小睿睿的面,我所有關於堅強的僞裝都沒有了,我哭着,拉住尹正陽,“有沒有煦白的消息了?”
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加上轉機和坐車的時間,喬煦白失蹤,早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面對我質問的眼神,尹正陽躲開,不敢看我,“我們已經聯繫當地警方了。子妍,沒這麼快……”
“那要多慢!”我情緒激動,忍不住的大喊出來。
喬煦白不是消失,他是被綁架了!時間拖得越久,喬煦白的生命安全就越沒保障。
尹正陽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神色焦急,“子妍,想找到老闆的心情,我跟你是一樣的。”
餘曼見我哭,也跟着我掉眼淚,抱住我道,“子妍姐,你別哭了,煦白哥肯定沒事。我們都很擔心煦白哥。這段時間,我住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不用,”發泄過後,我覺得我情緒好多了,“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還有睿睿。”
要沒有小睿睿做我的精神支柱,我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小睿睿這根精神支柱的效果越來越不明顯。我緊繃的神經,每天扛着巨大的壓力,生怕自己緊繃的絃斷開,會有一段時間的情緒失控。
在喬煦白失蹤兩個星期後,我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了無音訊這麼長時間,而且又是被犯罪分子綁架的,生還的機率還有多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默契的誰也不提,好像大家都不說,這件事就還有希望一樣。
餘曼每天都來看我,後來索性住了下來。尹正陽不知道在忙什麼,當天離開之後再沒有來過。喬母也知道了喬煦白失蹤的事情,曾半夜打電話來罵我,又被餘曼罵了回去。然後餘曼又打電話給陸如卿,把這件事告訴了陸如卿。
之後,喬母便再沒有來打擾過我。
這天,餘曼在客廳陪小睿睿玩。
柯芸在廚房準備午飯,我起身去廚房準備切些水果給餘曼和小睿睿。
我走到廚房時,門鈴突然響了。餘曼正跟小睿睿抱在一起玩,柯芸忙道,“餘小姐不用動,我去開門。”
柯芸走出廚房,向着大門走過去。
我從冰箱裡拿出水果,放在水槽裡,然後轉身從刀架上抽出水果刀。鋒利的刀身如一面鏡子,映出我的樣子,
我直直的看着手裡的刀,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開了,我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右手握着刀,割向了左手的手腕。
看着鮮紅的血從傷口溢出來,我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相反內心一片平靜。鮮紅的血落在地上,炸開一朵朵血花。刺目的顏色就像是在難以言喻的絕望中透出的一絲喜悅。
我終於明白當初,我可能身染艾滋時,喬煦白咬破我的脣瓣,吸食我的血,寧願自己跟我一起感染時的心情了。
不會後悔,也不會害怕,只要想着這麼做才能在一起,就好像再可怕的事都變得不可怕了!
廚房門口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一個身穿黑西裝,身姿挺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