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如卿抱着我已經上了三樓,鄧珈找來一輛輪椅,陸如卿把我放到輪椅上,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喘息。
張琳坐到陸如卿身旁,勾住陸如卿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什麼依靠一樣,覺得自己安全了,才道,“那天我撿起錢包之後就突然睡着了,等我睡醒,發現我在一個可破可破的房子裡,房子裡可臭了,還特別的黑。只有我一個人,我害怕,就一直哭,後來有人罵我,說我再哭就打我,我就不敢哭了。”
說到這,張琳露出害怕的神色。
陸如卿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怕,哥哥在這,然後呢?”
張琳看着陸如卿,害怕的神色慢慢散開,繼續說,“後來我睡着了,然後我就聽到了小娃娃的哭聲。我被小娃娃哭聲吵醒,爬起來,透過門縫往外看。我看到那個壞女人抱着一個小娃娃,給了嬸嬸。”
嬸嬸?!張琳認識的女人?
張銘聞言,神色一慌,忙訓斥道,“琳兒不許胡說!”
張琳被張銘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哭了,頭扎進陸如卿懷裡,“我沒有胡說!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嬸嬸!嬸嬸抱過了小娃娃……”
“閉嘴!嬸嬸怎麼會出現在那,你肯定看錯了!”張銘罵着,伸手去拉張琳。
陸如卿擡手,把張銘伸過去的手打開,然後把被嚇哭的張琳抱到了懷裡,輕撫着張琳後背,安撫張琳的情緒。
顯然張銘是知道張琳嘴裡叫的嬸嬸是誰的,而且他在替這位嬸嬸隱藏。
我看向張銘,銳利的眸光裡充滿了不信任。
“張銘,嬸嬸是誰?”
張銘眸光閃爍,不敢看我,嘴硬道,“琳兒胡說的,根本沒有什麼嬸嬸!你們別信她!子妍,我推你去看醫生。”
說着,張銘就要推我走,着急的樣子,像是生怕張琳在說些什麼,讓我知道這位嬸嬸的真實身份一樣。
我伸手抓住輪椅的輪子,手臂用力,不讓張銘把我推走。
“張銘,這位嬸嬸我也認識,是麼?”我猜道。
張銘神色微怔,煩躁的搖搖頭,“不認識,不認識!她胡編亂造出來的人,你怎麼會認識!”
陸如卿見張銘不說實話,便問向張琳,“琳兒,告訴煦哥哥,那位嬸嬸是誰?”
“琳兒,不許說!”張銘喊道。
張琳聽到陸如卿問,嘴巴張了張,是想說的,可話到嘴邊,又被張銘的喊聲嚇了回去。她神色一變,頭扎進陸如卿懷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跟我回去!”張銘衝過去,要把張琳從陸如卿懷裡拉出來。
鄧珈趕忙攔住張銘,神色不悅道,“你這是做什麼!張琳能平靜的敘述事情是她病情有所緩解的證明,是她在進步。你這樣一嚇,把她的勇氣都嚇沒了,你還想不想幫她治病?”
“用不着你管!”張銘氣沖沖的道。
鄧珈毫不退讓,擋在張銘身前,“她是我的病人,我當然要管!”
“別吵了!”我被吵的心煩。喊完之後,我轉頭看向張琳,張琳躲在陸如卿懷裡,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陸如卿試圖和她對話,可張琳一個勁兒的搖頭,就是不開口。
她被張銘嚇到了,等她再想開口說,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眉頭皺起來,看向張銘,“你究竟在保護誰……”
話沒說完,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金光,其實張琳說的已經很清楚了。
張琳智商只有九歲,而她是五歲時被人抱走,從此失蹤的。張琳失蹤後,張銘再沒有見過她,但現在張銘卻知道張琳口中的嬸嬸是誰。
那就說明,這位嬸嬸是張琳五歲之前就認識的一個女人。
我轉頭看向陸如卿,張琳失蹤和陸如卿被綁架是同一天,之前他們是經常玩在一起的。陸如卿肯定也知道,張琳口中的嬸嬸是誰!
陸如卿佯裝沒察覺到我看他的目光,一直低着頭看着張琳。陸如卿那麼聰明,我想通的事,他肯定也想到了,張琳口中的嬸嬸,想必陸如卿已經知道是誰了。
“如卿,你知道是誰了,對麼?”陸如卿起身,把張琳交到鄧珈手裡,然後走過來,繞到我身後,“子妍,我帶你去看醫生。”
“你也選擇保護那個女人?”看到陸如卿的選擇,其實我已經猜到這位嬸嬸是誰了,只是我不敢相信,那樣一位端莊貴氣的優雅女士,會跟餘詩雯狼狽爲奸,幹出這種事情!我內心在掙扎糾結,也許是我想錯了。
陸如卿推着我向前走,聲音裡透着一絲難過,“子妍,我不想騙你,別問我了。”
“是你母親?”
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驚了一下。我的聲音竟然能這麼冷靜,就像在篤定的講述一個事實。
其二,陸如卿和張銘都幫忙隱瞞。對於喬家的事情,陸如卿一向都是不聞不問的,能讓他決心幫忙的,也只有他還留有感情的母親。
聽到我的猜測,陸如卿腳步頓住,聲音低沉道,“子妍,她肯定有苦衷,你別恨她。”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我心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不僅疼還有些喘不過氣。我是真沒想到這些事喬母會參與其中!
我猛然想到喬煦白問我,如果我和他的孩子沒死,我是否能原諒傷害過我和我孩子的人。他問的,我能不能原諒的人,現在想來,顯然說的不是餘詩雯,而是喬母!
喬煦白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我扶着輪椅的扶手站起來,站在輪椅前,轉過身看向陸如卿,眼淚模糊視線,我難過的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懷的是她的親孫子,她怎麼下得了手!餘詩雯懷的孩子就是孩子,是一條生命,我的就不是……”
話講到一半,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我愣在原地,把前後發生的事情,把五年前和五年後喬煦白的態度,全部在我腦子裡快速的過了一遍。
五年前,喬煦白說,他沒碰餘詩雯,他確定餘詩雯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餘詩雯生產,喬煦白不可能跟着進產房,所以他讓喬母進產房,目的是看着餘詩雯,不讓餘詩雯有機會對孩子動手腳。可那時候的喬煦白並不知道,喬母跟餘詩雯是一夥的!後來,喬煦白之所以相信餘詩雯生下的孩子是他的,是因爲有喬母作證。
五年後,喬煦白帶着小睿睿回來,看得出,他想讓小睿睿親近我。他抱着我說對不起,他說,如果我們的孩子沒有死,他說餘詩雯偷樑換柱的計劃很成功……
張琳看到餘詩雯把孩子交給了喬母,進產房的也有喬母。偷樑換柱,把我的孩子偷抱進產房,然後換出餘詩雯的孩子。
那——小睿睿是我的孩子!
我眼淚落下來,脣角不自覺的揚起開心的笑容,拔腿就想跑,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小睿睿,我要做親子鑑定!
剛跑出一步,膝蓋就疼得我雙腿打顫。
陸如卿趕忙扶住我,“先看病,然後我帶你去找孩子。”
我欣喜的看向陸如卿,一個勁兒搖頭,我等不及了。
“你也想到了,對不對?睿睿是我的兒子,我的孩子沒有死!”我激動的道,“如卿,我們現在就去,我腿沒事,真的。沒傷到骨頭,煦白幫我做過檢查了。”
陸如卿低頭,冷靜的看着已經高興的昏頭的我,“子妍,見到睿睿你打算怎麼辦?”
這還用問麼!
“當然是相認了,我是他媽媽。”
“小白會把孩子給你麼?”
聽陸如卿這麼講,我愣住。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猶豫不確定的道,“是我的孩子,煦白當然會給我了。”
陸如卿扶着我坐到走廊的長椅上,“子妍,你先冷靜下來。你好好想想,小白會不知道睿睿是你的兒子麼?”
他一早就知道喬母幫餘詩雯的事情了,而且從他問的那些話裡,可以聽出,他知道睿睿是我和他的孩子。
我情緒被陸如卿引導的冷靜下來,我看着他,“你什麼意思?”
“小白不會同意你和睿睿相認的。要是他想,他回來的第一天,就把睿睿是你兒子的消息告訴你了。”陸如卿道,“我媽幫餘詩雯做了這種事,這是犯法的。小白甚至不敢讓餘詩雯知道,他已經知道睿睿真實身份的事情了,這是爲了防止餘詩雯破罐子破摔,把我媽供出來。喬國棟已經入獄了,小白不想在看着我媽也被抓起來。同時,這是一場心理戰,利用睿睿給餘詩雯一絲希望,餘詩雯就會死咬住這個秘密。因爲秘密一旦泄露,餘詩雯害怕什麼都得不到,但只要有孩子,她就有希望。”
瞞着我,是爲了保護喬母!
我的心漸漸的沉下去,當初我有多傷心,喬煦白是看到了的。我憑什麼要爲了曾經傷害過我的人,而忍着不能與自己的孩子相認!
我心裡既難過,又感到深深的不公。我站起來,“我去找煦白。”
睿睿是我的,我一定要認,誰也不能阻止我,包括喬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