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搖頭,“不知道。他身體裡釘入了四枚鋼釘,會不會癱瘓,還要等他甦醒之後再下定論。”
天知道,我有多想一進醫院就衝到喬煦白的病房去看他。可喬母守在病房裡,張銘把我送進急診室,讓醫生處理我腿上的傷口,然後他就急匆匆去了病房。
手術的麻藥勁兒還沒過,喬煦白還在睡着,估計張銘也着急知道,喬煦白到底癱了沒有!
我腿上的傷口淋雨,有感染的可能。醫生建議我住院。
我早知道這麼簡單就能住院,我早就把整條腿都放進水裡了!
我想要喬煦白隔壁的病房,但醫生說已經有人住了,有隔開兩間的病房。我立馬點頭同意。
我雖然距離喬煦白只有兩個病房的距離,但我卻一面都沒見到他。喬母一直守在病房裡,一刻都不離開,似乎就是在提防我,怕我去見喬煦白。
喬煦白是第二天上午醒的,據餘曼給我講,喬煦白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能調查。然後尹正陽拄着柺杖,緊張的一蹦一跳的跑出病房打電話去了。
不久之後,我才知道喬煦白說的不能調查是什麼意思。
我經歷了差點失去喬煦白的恐懼,在生死關頭,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救我。在生死麪前,之前所有的事情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我問餘曼,“他有沒有問我?”
餘曼剝桔子的手停了一下,低着頭不敢看我,小聲道,“沒有。煦白哥說完那一句話,就沒再說話。他一直睜着眼睛在病牀上躺着,任誰說話他都不理。後來,顧言哥就把醫生叫來了。”
“醫生怎麼說,他的情況怎麼樣?”我緊張的追問。
他不是不關心我,他一定是從別人那裡知道我安然無恙的消息了,喬母一直守着他,他不想惹喬母生氣,所以他沒有開口問他們我的情況!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在心裡勸着自己。
餘曼擡頭看向我,眉頭皺着,明亮的大眼睛顯得有些難過,支支吾吾道,“子妍姐,現在這個結果還不是最後的定論,還有後續的治療,煦白哥不會有事……”
“情況到底是怎樣的!”餘曼越安慰我,我心裡越擔憂。
這時,病房門被從外面推開,聽到腳步聲,我和餘曼同時看了過去。
是餘詩雯!餘詩雯懷裡抱着孩子,從外面進來。
餘曼看到餘詩雯,立馬站起來,跟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小雞似的,警惕的盯着餘詩雯,“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並且這裡沒人要看你演戲,你可以滾了!”
餘曼出言不遜,餘詩雯也不生氣,她平和的看着我,眸光沒有敵意也不親近,“子妍,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如果不是知道餘詩雯害過我,只看她的樣子,我真的會覺得,餘詩雯是和喬母一樣,端莊大氣美麗的女人。真的很佩服,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餘詩雯都能把自己僞裝的這麼好,裝得久了,恐怕連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聊什麼?”我問。
餘詩雯垂眸看了眼自己懷裡的孩子,輕聲道,“聊些小曼不知道的事情。”
我像是得到了某種暗示,心猛地顫了一下,掩在被子下的手悄悄緊握成拳,“好。”
聽到我答應,餘曼眼睛一瞪,“子妍姐!她還不知道要耍什麼花招,你可別上當!”
餘詩雯沒理餘曼的大呼小叫,走到病牀前,突然彎腰,將她懷裡的孩子放入了我懷裡。
我愣了一下,趕忙伸手抱住了熟睡中的嬰兒。
小睿睿快兩個月了,身上帶着一股奶香味,小小身體軟軟的,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頭,放在小臉的旁邊。
我低頭看着他,不知不覺的溼了眼眶。如果我的孩子還活着,也該這麼大了吧……
“我的孩子在哪?!”我擡頭看向餘詩雯。
餘詩雯沒有回答我,而是轉頭看了餘曼一眼。
我懂她的意思,開口讓餘曼出去。
餘曼不樂意的嘟起嘴,“子妍姐,這個賤人肯定有陰謀……”
“出去。”我重複一遍。
餘曼見我堅決,轉頭狠狠的瞪了餘詩雯一眼,稍後不放心的對我道,“子妍姐,我就在外面,她要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你就喊我!”
一開始我並不理解爲什麼餘曼對我這麼好,現在我懂了。她想各方面都像蘇靜媛,因爲我和蘇靜媛好,所以她也要和我好。
我點點頭。
等餘曼出去之後,我又問了餘詩雯一遍,我孩子在哪?
“死了。”餘詩雯用很溫柔的聲音,說着這麼殘忍的話,“你可以去問醫生,一個七個月大的早產兒存活機率是多少。”
我從山村被喬煦白救回來送進醫院時,我就偷偷問過醫生了,哪怕是在大醫院出生,孩子存活機率也很低,何況是出生在什麼條件都沒有的山村裡。醫生當時給我下的定論,也是死亡。
我恨得咬牙,死死瞪着餘詩雯,“你讓我抱着你的孩子,你不怕我報復麼!”
餘詩雯溫柔的淺笑一下,“他也是煦白的孩子,你不會傷害煦白的孩子的。況且,你爲什麼要報復我,我又沒有害你!”
我愣了一下,猛然間明白過來,餘詩雯跟羅薇真的是不一樣,羅薇那點心機在餘詩雯面前根本不足一提。餘詩雯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把柄在別人手裡,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會親自出面,從不經別人的手,不給別人能威脅她的機會。去拘留所探望何雪晴,僞裝自己卻找強嫂,這些都是她去做的。但卻無法作爲證據,何雪晴死了,強嫂根本沒見到她的真實面目。她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
而且,無論什麼情況下,她表現出的都是端莊大氣的名媛修養,深得上一輩人的喜愛。相比之下,我和餘曼這種依着性子做事的小屁孩,跟她真是差太遠。
“餘詩雯,你一直在演戲,你不累麼!”我看着餘詩雯,咬牙切齒道。
餘詩雯笑得溫婉動人,看在我眼裡,卻全是陰險和詭計,“子妍,我是私生女,跟你們這些一生下來就是大小姐的人不同命,你們什麼都不用做,僅憑身體裡流的血就可以享受小公主一樣的待遇,可我身體的血和你們是一樣的,憑什麼待遇不同!子妍,我不爭就真的什麼都不會有。”
覺得自己可憐就可以害人,那全世界的人都有理由犯罪了!
我不想聽她扭曲的世界觀,低下頭看向小睿睿。小睿睿還這麼小,有一個這樣的母親,真爲這孩子的成長擔憂!
餘詩雯見我沒說話,繼續道,“你不是想知道煦白的情況嗎?我告訴你。”
聞言,我猛地擡頭看向她。
見我緊張的樣子,餘詩雯笑了笑,“蘇顧言叫來了醫生,給煦白做了檢查,腰椎以下沒有知覺。但是不是癱瘓了,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還需要幾次手術後才能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不過醫生說完全康復的機率很低,煦白很難再站起來了。”
我大腦轟隆一聲,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覺的用力。
小睿睿被抱的不舒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手忙腳亂的哄着,可越哄小睿睿哭的越厲害,我也被小睿睿的大哭傳染,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餘詩雯把小睿睿抱回去,輕拍了幾下,小睿睿就止了哭。然後餘詩雯看向我,“孩子跟我跟習慣了,每次哭鬧都得我抱,保姆都拿他沒辦法。”
話裡的得意和炫耀,我不是聽不出來,只是我現在心裡掛念的都是喬煦白。我不僅沒跟餘詩雯計較,還特別沒骨氣的乞求的看向她,“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他?”
只要她願意幫忙,肯定是可以把喬母支走的。
“你以爲是媽不同意你們見面嗎?”餘詩雯口中的媽是喬母,叫的已經這麼順嘴了。“是煦白不想見你。”
我一愣,“不……不可能……”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小曼,”餘詩雯看着我,“子妍,你孩子沒了,煦白現在這種情況,媽已經聯繫好了國外治療脊椎神經問題的權威醫院,煦白馬上就會去國外接受治療。你和他那點可憐的愛情,已經在一次次的事件中,磨沒了。清醒點,不是自己的東西,再用力的把他握在手裡,也抓不牢。你放手,對大家都好。”
我像是沒聽懂餘詩雯在說什麼,哭着,伸手去抓餘詩雯的衣角,口吻卑微的求道,“讓我去見見他……”
餘詩雯眉頭皺了一下,向後退一步,躲開我的手,“我再說一遍,是他不想見你!我勸你放手,是好心不想看你難過……”
“餘小姐的心還真是善良,”一個低沉的男聲毫不客氣的打斷餘詩雯的話,隨着沉穩的皮鞋聲,陸如卿走了過來,“如你所說,子妍手裡已經什麼籌碼都沒有了,那你還跑過來勸她放什麼手。她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都能威脅到你的地位,看來餘小姐在喬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啊!不會是喬總,也說不想見餘小姐了吧?”
餘詩雯被戳到痛處,面對我時的得意和淡然一瞬間一掃而空。餘詩雯吃過陸如卿的虧,知道陸如卿的厲害,她臉色變了變,“陸總來看子妍?那我先走了。”
瞧見餘詩雯要走,我緊張的下牀要去攔她,我總不能硬闖喬煦白的病房,總不能當着喬煦白的面把喬母給氣昏過去,我想見喬煦白,我需要她幫我,哪怕是求她!
我剛下牀,就被一雙大手攔住,然後手臂用力一撈,就將我撈到了他懷裡。
此時,餘詩雯已經走到門口了,
我着急想喊她,可還沒說出口,嘴巴就被陸如卿的手封住了。
陸如卿低頭看着我,“何必作踐自己,你求她,她就會幫你麼?”
不管幫不幫,我都要試試。
我難過的落淚。
聽到病房門關上的聲音,知道餘詩雯走了。陸如卿從鬆開捂着我嘴的手,他溫柔的幫我擦眼淚,狹長的眸子,眸光沉沉,“別哭了,我帶你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