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煦白和張銘是一起來的。
我透過廠房大門看到站在外面守門的兩個打手將張銘攔了下來,張銘不服氣,想跟這些人起衝突。喬煦白側頭對他說了幾句什麼。
稍後,張銘憤恨的用手指了指兩個攔他的男人,轉身往外走了。
喬煦白一個人走進廠房。
“喬總,夠膽量!”
何雪晴和勒文棟都站在我身邊,但站在前面說話的卻是開車的那個男人。男人四十歲左右,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嘴角向下垂,長着一副兇相。
喬煦白眸光掃過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尹正陽,稍後纔將微昂起頭,將眸光投向我們。
他眸光平靜,快速的從我身上掠過,然後落在中年男人身上。
“不廢話!我把生意還給勒總,那塊地的籌建,我再讓給勒總五個百分點。不滿意的話,條件你們提。”
喬煦白一開口,我就傻了。說什麼呢這是!
中年男人也愣了一下,稍後冷笑一聲,“喬總,您擱我這兒裝糊塗呢!”
喬煦白眉頭蹙起來,神色認真,“我老婆孩子都在你手裡,裝糊塗對我有好處?!”
說着,喬煦白看向勒文棟,“你想要什麼直接說,怎麼樣才肯放人?”
中年男人微側頭,神色狐疑的看了何雪晴一眼。
何雪晴頓時慌了,手指向喬煦白,“喬煦白,你別裝糊塗,我明明警告過你了!”
喬煦白神色微疑,“警告我什麼?!”
“我是跑去病房告訴慕子妍的,讓她轉告你,不要再查死人的事情!喬煦白,你裝糊塗也沒用!”何雪晴生怕男人不信她,提高音量叫道。
回想鍾靈提醒我的話,我一下子明白喬煦白的用意。
我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你跑到病房告訴我的,明明是讓煦白把生意都還給勒文棟,還說你背後有很厲害的人,如果煦白不同意,你就讓我們小心點……啊!”
我話沒說完,何雪晴擡手抽了我一個耳光,“你放屁,你閉嘴!”
喬煦白眸色一冷,轉身想往樓上跑。可還沒跑出去幾步,兩個身穿黑西裝手拿棒球棍的打手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喬煦白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中年男人,神色略顯焦慮,“你說什麼我都同意,你提條件!”
“有情有義,是條漢子!不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中年男人眼睛一瞪,“揍他!”
我心咯噔一下,男人沒相信我們!
何雪晴長吁一口氣,看向我,脣角的笑狠毒陰險,“就憑你們,還想陰我!我呸!”
口水吐到我臉上,噁心的我胃裡一陣鬧騰。
我緊閉着嘴巴,沒理何雪晴。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擔憂的看着樓下的喬煦白。
兩個打手聽到男人命令,手握緊了棒球棍,向着喬煦白就揮了過去。
喬煦白半眯起陰沉的眸子,快速的躲開兩個男人的攻擊,猛然擡腿,一腳踢在了一個打手的胸前。
打手被踢的向後飛出去一小段距離才摔在地上,砰的一聲悶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另一個打手看到同伴被揍,罵了一句娘,高舉棒球棍向着喬煦白衝過來。
喬煦白眸光陰鷙,透出的陣陣陰冷,似是被冰山打磨過的菱角。他一動沒動,似一頭蟄伏的猛獸,冷靜的鎖定獵物,一旦出擊必將致命!直到打手衝到喬煦白身前,他迅速出手,一手扣住打手握着棒球棍的手腕,手臂用力的向下一擰,同時擡腳,一腳踢在打手的膝蓋彎上。
打手雙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接着左手擡起來抱住右胳膊,身體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就剛剛那一下,喬煦白已經把打手的右胳膊卸下來了。
門外的打手們聽到廠房裡傳出的哀嚎聲,跑進來二十來個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兩個兄弟,打手們臉上露出氣憤的表情,紛紛轉頭瞪向喬煦白。
喬煦白冷着一張臉,伸手將西裝外套脫了,扔到地上。隨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棒球棍,桀驁的昂頭,看向二樓的中年男人,“還打麼?!”
中年男人沒發話,打手們也不敢動。喬煦白一個人與這一羣人就在樓下僵持着。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狂跳着,緊張的手心發冷,不停的冒汗。
一個人面對這麼多人,就算再能打也會吃虧的。我害怕看到喬煦白變成尹正陽那樣,透過一層水霧,我看着喬煦白,帶着哭腔的喊道,“煦白,你走吧,別管我了……”
喬煦白聞言看向我,幽邃的眸子劃過一抹柔光,“說什麼傻話!”
“對,說什麼傻話!”中年男人重複一遍喬煦白的話,嘴角勾起陰險的笑看向我,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把彈簧刀,走到我身前,將刀抵在我凸起的大肚子上。
“別動她!”喬煦白緊張的大叫一聲。“喬總終於不冷靜了,被脅迫就要有被脅迫的樣子,你比我還狂,這算什麼回事!”中年男人側身,斜睨着喬煦白,“你身手不錯,但我兄弟們人多,打起來,你肯定沾不了光。但我這個人呢,身爲大哥,我心疼兄弟。我不想看到我的兄弟們受傷。”
聞言,喬煦白把棒球棍扔到地上,雙手舉起來,緊蹙着眉頭,眼底一片陰鬱,聲音不知是因爲隱忍,還是因爲擔心我而輕微的顫抖,“我很抱歉傷了你的兄弟,我可以道歉,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別傷害她。”
“喬總,你這樣說道歉實在太沒誠意了!兄弟們,告訴喬總,道歉該怎麼道!”
中年男人話音一落,打手們鬨笑一聲,起鬨喊道,“跪下!”
“跪下磕頭!”
“……”
中年男人一擡手,打手們鬨笑聲停下來,中年男人看着喬煦白,“喬總,聽到了?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誠意。給老子跪下說我錯了!”
“我跪你大爺!”中年男人話落,張銘帶着十幾個人闖進了廠房裡。
因爲打手們聽到聲音都進來了,外面就留兩個人守着,張銘帶着人闖進來,並沒費什麼事!
中年男人看到張銘,微怔了一下,但並沒有慌。手裡的彈簧刀微用力的刺向我的肚子,鋒利的刀身割破我的羽絨服。
我感覺到肚子上一涼,是刀尖碰到我的肚皮了!
“啊!”
“別動她,我跪!”
我害怕的叫聲和喬煦白的喊聲同時響起。
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滾,我想看清喬煦白的臉,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把眼淚擠出來,可睜開之後,眼前還是模糊的。
我搖頭,“別……煦白,別……”
這些人算什麼,他們是流氓,是地痞!讓喬煦白跪這些人渣,還要說他錯了。對於那麼清高,那麼驕傲的喬煦白來講,這比打他的臉還要讓他難受。
張銘走到喬煦白身旁,拉住喬煦白的胳膊,“你還真他媽跪啊!跟他們拼了,人數差不多,誰能立着從這間屋子出去,還不知道呢!”
“喬總,在你跪之前,先讓你的兄弟把他的人都帶出去。我這個人也愛面子,不忍心看着你在自己兄弟們面前丟臉。”
喬煦白聞言,對着張銘道,“把人帶出去。”
“喬白……”
“出去!”喬煦白低吼一聲。他雙手緊握成拳,骨節因用力而泛白。寒潭般冷的一雙眸子,眸光陰鷙,渾身透着一股能殺人的陰冷。
張銘擡頭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帶着他的人退出了廠房。
“煦白,別跪!別……唔……”
我話沒說完,中年男人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殘忍的笑着,“別說話,安心看戲。”
喬煦白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身體挺的直直的,昂着頭看着中年男人,雙眼因強忍着憤怒而微泛起紅血絲,脣角抖動了幾下,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錯了。”
中年男人不滿的嘖嘖了幾聲,“喬總啊,沒誠意啊。兄弟們,揍他。”
打手們一擁而上。
中年男人接着道,“喬總,你要是敢還手,我這刀子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你孩子和你老婆就都沒命了。”
後背被棒球棍狠狠的打上去,喬煦白疼得渾身猛地一顫,卻是連叫都沒叫一聲。打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誰一腳踹在了喬煦白後背,喬煦白被踹的倒在地上。
喬煦白倒地之後,這羣人更像瘋了似的,一下下的,拳打腳踢全落在喬煦白身上。
“唔……唔……”我嘴被男人捂着,焦急的搖晃着腦袋,眼淚不要錢的往外涌。我被綁着的身體,不停的往前撞。
撞到刀上,我就不再是喬煦白的把柄了。我不是想死,我只是想讓喬煦白活!
可他媽這繩子綁的太緊了!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可我剛閉上眼睛,頭皮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我猛然睜開眼,何雪晴抓着我的頭髮,將我的頭轉向喬煦白的方向,眸光興奮,“這麼精彩的場面,不看就太可惜了!我的好女兒,後媽可捨不得一個人看這麼棒的場面!”
樓下,喬煦白被衆人圍着,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被踩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有灰有泥還有血。喬煦白雙臂護着頭,身體蜷縮起來保護內臟,一聲不吭。
我心疼的要炸開了,轉動眸光瞪向何雪晴。
這些人不是我不去惹他們,他們就能同樣放過我的!以後絕對沒有心慈手軟,只有瑕疵必報!
張銘就站在廠房大門口,看到喬煦白被揍,張銘強忍住衝進來動手的衝動,既不甘心又擔憂的看我一眼。
中年男人鬆開我,“心疼了吧?告訴我,何雪晴到底有沒有跟你說,警告喬煦白不許查死人的事情!只要你說實話,我就放過喬煦白,你要說謊,我讓人把他打死。注意了,我信的纔是實話。”
我一愣,剛纔他已經不信我們說沒有了,那他信的是有。可如果我說有,那不就是喬煦白明知還故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