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陸如卿一眼,陸如卿一副全聽我話的表情。
我壓制住心裡的愧疚,理智的說,“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別說你要報仇,我需要實際點的好處。畢竟咱倆也不是什麼朋友,我費力幫你,總得見到點利益。”
“慕子妍,你變聰明瞭。”鍾靈脣角的笑漸漸變得陰森,暗沉的眸光給我的感覺,像是在被一個死人盯着。
我心裡一陣發毛,眉頭皺起來,“你到底說不說?”
鍾靈陰森森的笑道,“慕子妍,你有沒有想過,何雪晴爲什麼不讓你見你爸的遺體,爲什麼那麼着急,把你爸的遺體火化……”
接到鍾靈的電話後,我有懷疑過,何雪晴只是因爲鍾靈知道她跟勒文棟那點破事就這樣對付鍾靈麼?
鍾靈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這點我是確定的。可我沒想到,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跟我爸是死有關!
我情緒激動的看着她,咬牙問道,“何雪晴都做了什麼?!”
“帶我出院,我就告訴你!”
陸如卿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帶着我和鍾靈,光明正大的從醫院正門出來了。
此時下午三點一刻,陽光很足,但冬日的太陽並不刺眼。饒是如此,鍾靈也用手捂着眼睛緩了好半天,纔敢把手拿開。
她住的病房,沒有窗子,六個月,她沒有見到太陽。
她閉着眼睛,張開雙手,昂頭對着天空,深呼吸了幾口氣,滿足道,“好溫暖。”
這三個詞聽得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收起矯情的想法,看了看裹着肥大羽絨服的鐘靈,“上車,去給你買衣服。”
鍾靈死灰般的眼終於有了點色彩,她點點頭,跟着我上了車。
上車後,我還沒來得及問鍾靈問題,尹正陽的電話先打了進來。我看了眼時間,我竟然讓尹正陽等了我兩個小時!
“慕小姐,你在哪?”剛接通電話,尹正陽明顯帶着不悅情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以他做事嚴謹的風格,肯定去吳越集團找過我,發現我不在公司裡,纔給我打的電話。
我正在斟酌用詞,想着怎麼解釋。也不知陸如卿是不是故意的,他突然回頭瞥了我一眼,問我,“子妍,去哪個商場?”
我去……啊!真的好想罵髒話!
海城最大的商場就是你開的!你問我去哪個商場?!
“陸如卿?!”尹正陽不出所料聽到了陸如卿的聲音,驚聲問道。
陸如卿特別淡定的回了一句,“尹特助,是我,找我有事?”
這種感覺就像他霸佔了別人的東西,然後還特別自信且淡然的對別人講,這件事就是我乾的,你有什麼意見嗎?簡直太不要臉了!
我用腳狠狠的踹了幾下駕駛座位的靠背,趕忙的解釋,“尹特助,我是有事纔出來的,你別誤會。”
“你在哪?”尹正陽問。
我把要去的商場地址告訴了尹正陽。
剛掛斷電話,發現陸如卿改路線了!
“喂!”我忍不住了,“你故意的吧!你要幹嘛?!”
陸如卿一本正經的道,“尹正陽看到你跟鍾靈在一起,肯定第一想法就是保護你肚子裡的孩子,以後你會被看得更死,跟的更緊,再也別想見到鍾靈。我現在把鍾靈帶到別的商場,然後再把你送回去,鍾靈這段時間跟我在一起,你有事找她直接聯繫我就好。”
這段話聽上去完全沒有問題,根據目前情況做出的最好選擇,可我怎麼就是覺得,陸如卿是在壞心眼的玩尹正陽!
路上,我問鍾靈,她都知道什麼?
鍾靈嘿嘿一笑,故弄玄虛,“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知道何雪晴身後有人嗎?”
我驚了一下,猛地想起在病房何雪晴說的那些話,“你知道是什麼人?”鍾靈搖搖頭,“何雪晴還沒那麼信任我,恐怕連勒文棟都不知道那些人的存在。因爲何雪晴很怕那些人,從來不敢提。哦,還有,那些人是你爸死後,才冒出來的。還記得出事當天的情況嗎?”
我靜下心來,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勒文棟是最早離開的,然後我爸和何雪晴一起離開,我追出酒店房間,被記者們圍住的時候,鍾靈來了。
所以——“你來的時候,碰到何雪晴和我爸出酒店了?”
鍾靈點頭,“答對了!我趕去酒店的時候,何雪晴和你爸剛從酒店大門出來,然後一輛商務車突然停在了兩人面前,車廂打開,下來了兩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把何雪晴和你爸一起拉進了車裡。接着車就開走了。告訴你,你把你爸氣得進了醫院這件事,是之前我和何雪晴就商量好的。其實不管你爸有沒有那麼生氣,何雪晴都會勸你爸去醫院做個檢查,以此來給你扣上不孝的罪名。所以我以爲那輛車是何雪晴安排的,也就沒放在心上。可後來,我知道你爸死了,並且何雪晴火速的火化了屍體,這才讓我覺得事情不一般。”
我握緊拳頭,氣得身體在微微打顫。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才知道我爸的死竟然另有玄機!
我用顫抖的聲音問,“你看到我爸的屍體了嗎?”
鍾靈搖搖頭,“沒見到,見到屍體的只有何雪晴一個。這件事肯定有問題!”
陸如卿讓鍾靈在咖啡廳等他,然後開車把我送回跟尹正陽相約的商場門口。
我一路魂不守舍,腦子裡一遍遍回放模擬的我爸被帶上車的情景,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人究竟是誰?
“這件事你可以問問喬煦白。”陸如卿突然道。
“啊?”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稍後,慢半拍的大腦才反應過來陸如卿說什麼。我愕然的看向陸如卿,“你在說什麼?!”
陸如卿淡淡瞥我一眼,眸光透着心疼,“這件事本不想告訴你,只是以我的能力,太多事情查不到了。恩人突然去世,接着鋪天蓋地的報紙就是你包養牛郎,氣死親爹的消息,我覺得事情太過蹊蹺,便偷偷調查了恩人的死因。這也是我突然來海城的原因,畢竟距離遠,不好辦事。我去了醫院和火葬場,經手過的醫生和護士都離職了,醫院的病例記錄文件也被人拿走。廢了一些周折,終於被我打聽到,拿走醫院文件的是喬煦白。”
我大腦嗡的一聲,覺得自己要缺氧了。這一天,我還要聽多少令我驚訝的消息!
車停在商場門前的廣場上。不等我打開車門,車門就被從外面拉開了。
一身黑西裝的喬煦白站在車門外,高大的身影將他身後的陽光擋住,他背光而立,俊逸無雙的臉隱在昏暗裡,半眯起的美眸透着絲絲危險的味道。
我同樣眯起眼睛看着他,好想看清他的臉,看清他到底都瞞着我些什麼。懷疑這種東西,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會在不經意間到來。
喬煦白伸手把我從車裡拉出來,手捧住我的臉,拇指輕拭去我眼角的淚。
“發生了什麼?”看到我哭,喬煦白如黑鋯石般堅硬的眸子一瞬緩和下來。
陸如卿降下車窗,人並未下車,慵懶的擡眸,“喬總,人我送到了,再見。”
“等一下!”喬煦白把我抱到懷裡,眸光冷漠的看向陸如卿,“陸總,分寸二字希望陸總還知道怎麼寫。”
陸如卿邪氣的勾一勾脣角,“喬總,我一直很有分寸!”
陸如卿故意把分寸兩個字咬的很重,一下子就把分寸的含義給擴大了。
我抓着喬煦白的大衣的衣襟,昂頭看向他,打斷了喬煦白與陸如卿之間暗暗較勁的對話,“煦白,你在查我父親的死因?你都查到什麼了?”
喬煦白聞言一怔,接着他掃了陸如卿一眼,眸中一片冰色,“她是一個孕婦,你都對她說了什麼!”
“我在問你!”我用力抓着喬煦白大衣的衣襟搖晃他的身體。
喬煦白伸手抱我抱到懷裡,垂眸看我,“這件事你別管,你懷着孕已經很累了,其他的都交給我。”
“呵!”不等我說話,陸如卿先冷笑一聲,“喬煦白,你不是神,你想把什麼事都自己扛了,爲子妍撐起一片伊甸園,這種想法太幼稚!子妍是一個成年人,她需要的是尊重,而不是一味的保護,她有權利知道這些……”
“閉嘴!”喬煦白冷聲打斷陸如卿的話。
最開始,我與喬煦白相處的時候,喬煦白雖然會出手幫我,但更多的是讓我去經歷,讓我去成長。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喬煦白想要保護我的想法越來越重。感情太用力,也成爲了一種負擔。
我止了眼淚,從他懷裡出來,“陸如卿說的對,那是我爸,我有權知道他的死因!你不能瞞我!”
喬煦白垂眸看我,眸光微閃,“我不是要瞞你,我只是不想你爲這種事操心。事情還沒結果,我就算告訴你又怎麼樣,讓你跟着我一起爲這件事傷神麼?陸如卿把你當成年人給你尊重,但我把你當愛人,我捨不得你難過。”
我直視着喬煦白冷澈的雙眸,淚水慢慢的爬上眼眶,“但那是我爸……我不能知道嗎……”
喬煦白拉着我往他車旁走,“回家,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